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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日记]——沈诃视角。
初见端倪(并不)。
……
碾过平地的车轮扬起尘土,带起混着泥土质朴感的微风,吹得河岸边的芦苇丛发出枝条摩擦的声响。
这里是林知许的家乡。
沈诃赶到时,人群早已散去,只剩林知许蹲在一边独自擦拭着石碑。
沈诃恭敬地将一束白菊花放下。
正是春末夏初,季节交替之际。却总有人在临界点离去,那对合上的眼睛再也无法望见繁荣之景。
林知许的母亲选择在这个时令离开,便是随着百花一同凋零去了。
“节哀顺变。”
沈诃怀着沉重的心情道出这句话。
“嗯。”
林知许的声音很平静,或许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麻木。
“今晚我顺便回家收拾些旧物,”林知许站起身来,“这老房子该拆也要拆去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好。”
慰藉的话堵在喉咙,沈诃只得表示关心:
“这儿偏僻得很,人也少,不安全。我陪你吧。”
林知许没再接话,大抵是默许了。
待处理完琐事,赶了一整天路的两人饥肠辘辘,便找了家巷子口的小饭馆打算对付一口晚饭。
“看看吃点啥嘞……”老板是个面容慈祥的老人,热情地招呼着。
“嘿,”老板定睛一看,停下动作擦了擦手走上前来,“是知许不?”
“阿,是的。”
林知许有点懵地点点头。
“好久不见你了,”老板一脸笑盈盈的模样,“上次还是好几年前嘞。”
“啊?”林知许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是啊,哈哈……”
“咋个嘞,你认不到我了?”那老板假意板起脸来。
“怎么会呢。”
林知许忙否认道,但下意识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
“那不行嘞。”
“我开了这么多年的饭馆了,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嘞,咋能把我给忘了?”
林知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没有,可能是最近有点忙……”
好在那老头没再纠结,看向沈诃:
“这是你朋友?姑娘长得倒是很清秀啊,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诃。”
“这名字不错,”老板似乎很满意,“你们是来看亲戚的?”
“没呢,”林知许咬了咬下唇,“我妈她……走了。”
那老头子只是拍了拍她的肩以表安慰,也许是早就看惯了生死离别。
“老张——”是后厨的老板娘在叫唤着。
这时沈诃才知道,面前这个看着就很具有亲和力的小老头,姓张。
“来嘞!”
老张转头对林知许问道:“还是老三样?”
“嗯。”
他匆匆离开了。
回到老屋子时已过亥时,周遭寂静得出奇。
老旧的大门在钥匙清脆的声响中徐徐开启。
檀木的沉香弥漫开来,微弱的光线穿过纸窗,在斑驳的灰墙上漏下细碎的光斑,照亮了墙角覆着薄尘的蛛网。
沈诃望着这间老屋子,不禁忆起和林知许一起挤在出租屋里过日子的那年。
那时她们尚且稚气未脱,初来到大城市渴望打下一番事业,因合租有缘相见。
沈诃提起这件事,心酸但又怀念:
“还记得有一次喝醉了,我俩聊了一整个通宵呢。现在想想,可真是珍贵的回忆啊。”
可林知许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嗯,那会儿真傻啊。”
沈诃被她冷冰冰的态度刺痛了。明明林知许从前还常提起那些往事,为什么如今变得这么冷漠?
“今晚收拾完,明早就回城里吧,”林知许拧开两间卧室的房门,“可能得麻烦你帮忙整理一下。”
“……没事。”
沈诃闷闷道。
林知许打开另一间卧室里昏暗的台灯,摸索着从柜子里取出几件陈旧的木盒。
拂去灰尘,只见刻着山茶花图案的是母亲的首饰盒。
相册中母亲常戴着的那只银簪子静静地摆放着,方才明白它自己已在岁月中默默化作了纪念。
至于其余几只盒子皆是些老物件,但无疑都印着母亲生前最喜爱的山茶花。
除此,还有一个塑料罐子,装着过期的老式橘子粉。
大概是林知许从前馋这口橘子水时,母亲为她存下的。
可惜,过期了。
指的不只是橘子粉。
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沈诃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和林知许面面相觑。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不清楚。”
林知许忐忑地询问:“谁啊?”
“别给老子搁这装傻充愣。”
透过门缝,林知许隐约瞥见夜色中站着几个壮汉
不安感涌上心头,她一把将门反锁。
“咚咚咚”的砸门声萦绕在耳畔。
“开门!”
林知许抵着门,恐惧地瘫坐在地上。
沈诃咽了口口水,哪怕自己此刻也十分恐慌,但还是强装镇定将林知许搂入怀中安抚道:
“没事的,别怕。”
“林知许,”门外的男人不耐烦地一下下踹着门,“我知道你在,快点给老子开门!”
“你这是违法的你知道吗,”沈诃壮着胆子朝门外喊,“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门外的男人嗤笑道:“你大可以试试,我倒想看看方圆百里哪个警察管得着老子。”
“林知许!你个恶魔,还打算躲一辈子吗?”
“再不开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昂。”
另一个男人语气狠戾。
“沈诃……”林知许的声音颤抖着。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沈诃的手心冒着冷汗,只能一个劲地安慰。
门锁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撬开。
正当二人无措之时,不远处忽地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老张来了。
“小赵啊,”老张背着手,一头银发在风中飘着,“大半夜的不睡觉,扰民呐?”
这会儿沈诃终于知晓,老张在这个小村落里生活了六十多年,辈分高,声名显赫,威望甚至超过了村主任。
但沈诃不解,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林知许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几个嚣张的男人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也引来了刚收工的老张。
男人的气焰顿时减弱了几分。
“老张啊,这是我们两家的私事,您参和进来就不太好了吧。”
“私事?”老张慢条斯理地移步到门前,凌厉的目光环视着这群小辈。
“当年的事儿早就结了,你们赵家还三番五次地纠缠人家,这可称不上私事。”
其中一名男人情绪激动的反驳:“老张,村委会不明事理您还不懂吗,那桩事根本就不公平!”
“住嘴!”
老张严厉地呵斥道。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字一顿:
“了结了就是了结了,再抓着不放,那是疯犬才能做出的事。”
“怎么,难不成你要质疑老张我吗?”
“不敢不敢。”
先前威胁两人的男人率先示弱,又拽住仍在气头上的同伙:
“别冲动!”
“呵,”老张的语气里尽是不屑,“我还是喜欢刚刚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敢不敢,”那男人咬牙切齿道,“小弟不懂事,跟林小姐闹着玩的。您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老张摆摆手:“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我可不敢接受。”
“知许啊,放心吧,先开门。”
简明扼要的话语却充满安全感。
林知许照做。
“对不起啊林小姐,等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这些没礼貌的家伙。”
那男人的态度转变过大,好像刚刚叫嚣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诃刚想理论,却被林知许制止了。
“就这样吧。”
“行了,都散了吧。”
老张向围观群众发话。
“这赵家人总是这样,哎,”等人群渐渐散开,老张叹了口气,“别往心上去,早点休息,明天就离开吧。”
“谢谢您,老张。”
林知许感激不尽。
“害,不用谢我了,”老张和蔼地笑着,“饭馆还等着我去打扫嘞,我就先走了。”
重新返回家里,沈诃犹豫地提出疑惑:
“小狸猫,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林知许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淡淡地开口:
“过去的事,就该让它死在过去。”
“好吧,”沈诃给布袋子系上结,“你不想说,那便算了。”
“但是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林知许乖乖点头。
最后查看是否有遗漏的东西时,沈诃在桌柜深处摸到一本牛皮纸制的旧本子。
“小狸猫,”沈诃把本子拿给她,“这还有个本子。”
林知许接过来翻了几页。
沈诃好奇地凑上前想一探究竟,可林知许慌乱地合上本子,眼神警惕。
“怎么啦,有什么大事瞒着我啊?”
沈诃想缓和一下气氛:“难不成你是百万富翁?”
“沈诃!”林知许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语气软了下来,“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本子而已,没什么重要的。”
“好好好,你别激动嘛,我开玩笑的。”
”既然没什么用,就不带走了?”
“不带了,”林知许随手将它丢进垃圾袋里,“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好梦。”
原以为一切就这样不明不白收尾了,直到沈诃半夜失眠,却听见大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会是那群人贼心不死吧?
沈诃紧张地挪到门边,将门开了一个小缝,打探外面的情况。
没有别人,黑暗中只有林知许的背影。
沈诃戴上眼镜仔细看去,却见林知许翻找着用来装杂物的垃圾袋,随后迅速将一个东西塞入背包。
是那个牛皮纸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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