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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犯一贱
说完这句话后莫辞殊还抽空回想了一下,大概这么多年以来,人生大半的沉默时光都给了连初既,对方当然也没什么礼貌,回馈的都是沉寂的空气。
一手撑着下颌和对面的人大眼瞪小眼,莫辞殊干脆也当起了哑巴,等着看这位人机兄什么时候能通通人性。在电脑屏幕上的背景图都稍稍变了个样后连初既终于良心发现了,有了点在思索怎么组织语言的意思。好歹对面出现的是自己的脸,莫辞殊大方地拿着桌子上的笔边转着边耐心等着他吐人话。
“我确实和小安家不熟,”连人机终于开口了:“只在小安小时候见过几面,年龄我的确不能确定,知道他生日是因为陪他过过一次。至于性格,除了不太爱说话以外我确实也不了解,再有别的只听其他人提过,但旁人嘴里聊八卦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并不高,没有佐证。”
时隔这么久难得听这位人机再说这么长一段话,莫辞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感慨这个还是内容。
“就算可信度不高但也算是线索吧?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吧?我对这小孩一点都不了解,你要再不说的话信息量得直接减半。”眼看着连初既张嘴准备说什么了,莫辞殊生怕他再放些有的没的屁出来熏人又飞快先打了个预防针:“现在不是辩论也不是上庭的时候,要的不是证据,是信息,我劝你赶紧招,不然就只能在这里抓瞎,早出去早解决我和你的问题。”
果然还是最后这话有用,连初既终于松了口,“听家里亲戚说,小安有……”
“等一下!”连初既的下一个字都快出来了,莫辞殊又慌忙扬声打断,“你先别说话!”
连初既:“?”
看对面人的表情大概以为自己是在逗他玩,原本属于莫辞殊的那张友善脸现在瘫得很彻底。莫辞殊熟悉那个眼神,大有下一秒要朝他开炮的架势。
但莫辞殊真不是逗他玩,得脑子抽成什么样才会自己恶心自己。只是在连初既那句话刚出来时莫辞殊脑子里突然像被针扎过一样,给他扎得一个激灵。
是先天灵感又在预警了。
莫辞殊的先天灵感是直觉,对周遭可能会发生的危险有一定的“预知”能力,连初既的话刚出来他就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对劲,直觉告诉他要是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了他们会面临不可控的情况,这个潜意识世界的主人大概率不想听到后面的话。
危险也就意味着重要,也算一个好消息,但眼下这情况也只能之后再找个机会问了。
“我不是逗你玩,你别用我的脸给我扔冰碴子。”莫辞殊伸手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原本是打算解释的,但连初既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这要解释起来得耽误很多时间,对方也不一定能信,还是先免了不必要的过程,放弃解释了,“原因等出了这里如果有机会再解释吧,但是不管你刚才要说什么都暂时别说了。我先看看电脑吧。”
说着莫辞殊就在电脑上输入了数字,结果回车键一按,显示了密码错误。密码框下面还提示了一句:密码是六位数哦,你还有两次机会。
六位数?难道还要加上出生年份?但是很可惜,连初既这个便宜表哥连人小孩几岁都不知道,怎么能确定年份?
果然,捷径是走不通的,人机终究是不通人性的,亲自动手找才是靠得住的。莫辞殊暗自叹口气,站起身刚想准备在这间档案室里再翻找翻找,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钟响声,“铛”得人脑子都跟着一震。
医院里怎么会有钟响?况且刚出去也没看见哪里有钟,莫辞殊匆忙扔下一句:“去你表弟那看看!”就加快脚步出了门。
结果两人一前一后才刚出门,连楼梯都还没踏上,迎面就看见明成安高高兴兴地从楼上蹦跶了下来,看见人后也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脚步,一手扒拉着楼梯扶手,站在台阶上收起笑容,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虽然明成安现在没了记忆,但从刚才在病房的相处来看,连初既是他表哥的话,那潜意识里应该还是有点印象的,而且关系看上去也不差,很有发展空间。莫辞殊眼尾和嘴角一齐上扬,正打算走过去忽悠小孩,结果他才刚踏出一步,之前还好好的小孩突然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警惕地绕开他,逃命似的头也不回蹿下了楼。
“?”
莫辞殊回头看向身后的人,“什么情况?你表弟是不是有点怕你?”
谁知连初既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更冷了,说话都硬邦邦的,“他没怕过我。”
那不就在阴阳是他吓走了小安呗。人机难得通点人性,就是依旧没什么礼貌。
莫辞殊没什么好气地回望过去,“有点自知之明吧,用着你这张脸我就算想笑成个向日葵也拯救不了你的面神经瘫痪症。”
说完不等连初既有什么反应,莫辞殊眼珠子一转,恶趣味涌上心头。维持着转过半个身子的姿势,抱着纯恶心人的心态,他对着连初既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同时飞快做作地眨了下眼睛,开口还带着股语重心长的意味:“学着点,这样你表弟就不会怕你了。”
连初既:“·····?”
这是继早上醒过来后第二次看见连初既震惊见鬼的表情,莫辞殊是气也顺了,心情也放晴了,他一抬下巴,心满意足地转身下楼了。
时间流速骤然加快,不久前还高悬着太阳的天空这会儿转眼就已经到了黄昏时刻。两人下楼后往前一走,脚下踩的不是大地,是一层细沙。往前看,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条长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河,此时河面就倒映着澄紫相交的晚霞,连云都被染上了色彩,静静地铺着,上面坐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小男孩,像是在钓鱼。
莫辞殊对于医院里出现此种不正常的场景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是看着看着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嘶”了一声,“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这句话近乎蚊子叫,连初既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旁边“嗡嗡嗡”响了响,具体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清,随意扫了一眼后又重新看向前方的小孩。
刚刚不知道什么原因把明成安吓走了,这会儿两人都没动,站在后面等着小孩出动静。结果小孩什么动静都没出,直愣愣地坐在那边维持着钓鱼的动作,一动不动,跟化成了座雕塑似的。
莫辞殊看了一会儿给看笑了,“你表弟这小小年纪就当上钓鱼佬了。”
这人一口一个“你表弟”的,连初既瞥过去一眼,“你不是不让叫?”
莫辞殊也把视线移了回来,“我是说不要叫他名字。一般来说名字这种信息是得自己找的,在找出来之前最好不要叫,因为他自己也不记得。但我说的‘你表弟’和他本人关系不大,一般不会作为个人信息出现,而且这种称呼和名字不一样,名字是他自己的,但表弟这个身份是基于你才存在的。”
正说着前方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莫辞殊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小孩还真钓上来了东西,但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一道尖锐的声音就把他的话给逼了回去。
伴随着一道高分贝的尖叫声,原本四平八稳坐在那边的小安“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手上握着的钓鱼竿也重重砸到了沙滩上,把边缘的河水都溅起来了一些。
莫辞殊脸色一变,立马朝着那边跑了过去,“没事——”
一句话都没说完,莫辞殊就因为眼前的一切愣住了,脚步也随之一顿,停在了小安的斜后方。
被人惊慌失措扔在地上的鱼竿的另一头并没有挂上鱼饵,而是一个使用痕迹过于明显甚至显得有点破旧的渔网,渔网里放着一个刚刚打捞上来的毛线娃娃,娃娃全身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眼睛是两个空洞的大窟窿,漆黑中又透出点猩红,两边的耳朵也是残缺的,像被人硬掰了几块下来的面包,就连身上也插着数根针。
看上去残忍得有些像死状,莫辞殊心下一跳,当即想上前伸手捂住小孩的眼睛。
但小安是第一个见到娃娃的人,就算捂住眼睛也无济于事,这会儿听见脚步声就抬头看了过来,莫辞殊垂下眼眸和他对上了视线,呼吸一窒——
小安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变成了两个空荡荡的窟窿,两边的耳朵也随之变得残缺,除了身上没有那些针,和刚刚被打捞上来的娃娃几乎算是一模一样。
连初既站在另一边看见渔网里的娃娃后脸色也变了变,好在并没有出声,和莫辞殊的视线交汇到一起也只是表示了疑惑。莫辞殊先对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才重新把视线落回小安身上。小安正仰头“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甚至还状似乖巧地眨了眨。
如果真的是死状那就有点麻烦了。莫辞殊没敢先发出什么动静,在边观察着小安边思索着要不要先偷摸过去把娃娃捡起来,或者让连初既到这边来,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小安冰凉的手就突然伸过来攥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触感冰得人一个激灵。
而小安明明已经看不见了,但还是仰着头精准“盯”在他的脸上,叫了一声“哥哥”,没有其它多余的反应,语气里充满了天真的好奇,“我刚才捡到什么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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