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科学饲养前男友

　　楚舒云在班级里，乃至在整个年级，其实并不乏示好者。他成绩顶尖，长相清秀，虽然性格清冷寡言，但为人端正，从不与人交恶，讲题时也极有耐心。这种带着距离感的优秀，反而更容易激起同龄人的好奇与向往。除了林轩这个从初中延续下来的“固定好友”外，也有不少同学尝试着靠近他，课间问他问题，或者邀请他一起去食堂。

　　然而，这种看似平静的校园生活，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打破了。

　　那是一个平常的放学午后，夕阳将教学楼镀上一层金色。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熙熙攘攘地走向校门。楚舒云正和林轩并肩走着，林轩一如既往地眉飞色舞地说着篮球赛的趣事，楚舒云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就在快到校门口时，一个穿着讲究、气质却略显凌厉的中年女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楚舒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楚舒云瞬间蹙起了眉头。

　　“舒云！”女人的声音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你怎么又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时间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浪费在这些无用社交上的！”

　　来人正是楚舒云的母亲。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一旁的林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林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脸一阵红一阵白。

　　楚舒云的脸色在母亲出现的那一刻就变得煞白，他试图挣脱母亲的手，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和恳求：“妈！你别说了！林轩是我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楚母的声音更高了，几乎是在咆哮，引得更多学生驻足围观，“他能帮你考第一吗？能让你上清华北大吗？整天就知道玩玩玩，能有什么出息！你看看你这次月考，掉到第几了？是不是就是被他影响的？！”

　　“妈！求求你，别说了……”楚舒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此刻盈满了难堪、痛苦和哀求，他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母亲攥得更紧。周围那些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我告诉你楚舒云，从今天起，不许你再跟他来往！听见没有！再让我看到一次，我让你好看！”楚母厉声下达最后通牒，狠狠瞪了林轩一眼，然后用力拽着楚舒云，“走！回家！今天的练习题还没做完！”

　　楚舒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母亲强行拖拽着离开了校门。他始终没有抬头，但那微微颤抖的单薄背影，和那一声声压抑着的、带着哭腔的“妈，别说了……”，清晰地落在了每一个围观者眼里。

　　林轩站在原地，拳头紧握，脸上满是屈辱和愤怒，最终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转身跑开了。

　　这场发生在校门口的闹剧，像一阵凛冽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楚舒云周围原本就不算热烈的社交氛围。

　　之前那些试图靠近他的同学，亲眼目睹了楚母那近乎歇斯底里的控制欲和毫不留情的贬低。他们窃窃私语：
　　“我的天，楚舒云他妈也太恐怖了吧……”
　　“怪不得他平时都不怎么跟人玩，原来家里管这么严。”
　　“谁还敢跟他做朋友啊，万一被他妈找上门骂一顿，多丢人啊。”
　　“林轩真惨，就这么被指着鼻子骂……”
　　“算了算了，还是离他远点吧，免得惹麻烦。”

　　自那天起，楚舒云身边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冷清。课间，他依旧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做题，但再也没有人主动过来问他问题或者闲聊。去食堂的路上，他永远是形单影只。就连之前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几个（1）班同学，也因为忌惮他那位强势的母亲，而有意无意地保持了距离。

　　林轩虽然气愤，但也确实被楚母的话伤到了，加上不想再给楚舒云惹麻烦，来找他的次数明显减少。即使偶尔过来，也只是在教室门口匆匆说两句话，不再有勾肩搭背的亲昵。

　　楚舒云仿佛又回到了刚开学时那个状态，甚至更糟。他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书本和习题里，用学习筑起一道更高的围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那双眼睛，比以前更加沉寂，冰雾更浓，仿佛再也透不进一丝光亮。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敏感，像一只受惊的鸟，对任何试图靠近的举动都充满警惕。

　　楚柯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急如焚。他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天自然地坐在楚舒云旁边，和他讨论竞赛题，分享母亲做的姜糖，试图用自己一如既往的态度告诉他：我没走，我还在。

　　但楚舒云的反应却变得有些不同。他会解答楚柯怡的问题，会接过姜糖低声道谢，但总是很快地结束对话，或者刻意避开楚柯怡过于关切的目光。有一次，楚柯怡习惯性地想拉他一起去小卖部，手指刚碰到他的衣袖，楚舒云就像被电击一样，猛地缩回了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惶。

　　楚柯怡的手僵在半空，心里一阵刺痛。

　　终于，在一个只剩下他们两人在教室值日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教室照得一片昏黄。楚柯怡一边擦着黑板，一边故作轻松地找话题：“楚舒云，明天竞赛课的那道几何题，我好像有点思路了，一会儿我们对对？”

　　楚舒云正低头清扫着地上的纸屑，闻言动作停了一下，却没有抬头。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楚柯怡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楚舒云却突然停下了动作，直起身，转过头来看向他。他的脸在夕阳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里的挣扎和脆弱却清晰可见。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几乎让人心碎的试探，打破了沉寂：
　　“楚柯怡……你……你不怕吗？”

　　楚柯怡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怕？怕什么？”

　　楚舒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手指紧紧攥着扫帚柄，指节泛白。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妈妈……她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她……她不让我交朋友。林轩他……现在也不怎么来了。”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问道，“你……你不怕我妈妈也那样对你吗？不怕……被她骂吗？”

　　原来他这些天的疏远和抗拒，是因为这个。他害怕再次经历那种当众的难堪，更害怕因为自己，让唯一还在靠近他的楚柯怡，也遭受母亲那样的羞辱和驱赶。他只能用冷漠和推开，来保护自己，也保护对方。

　　楚柯怡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清冷自持、此刻却显得无比脆弱和无助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不安和卑微的期待，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厉害。

　　他放下板擦，大步走到楚舒云面前，距离很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声音沉稳而有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怕。”

　　楚舒云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楚柯怡扯开一个带着点痞气，却无比温暖的笑容，继续说道：“你妈妈是挺厉害的，但我楚柯怡也不是被吓大的。她骂她的，我交我的朋友，两码事。我想和谁玩，是我自己的决定，谁也管不着，你妈也不行。”

　　他看着楚舒云依旧有些怔忡的眼睛，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楚舒云，你听好了。我觉得你很好，和你做朋友，是我自愿的，我很高兴。我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就改变主意。除非……除非你自己亲口对我说，你讨厌我，不想再看到我。”

　　“否则，”楚柯怡的笑容更加灿烂，“我就赖定你了。竞赛课要一起上，钢琴可以一起弹，题也要一起刷。你妈要是再来，我就……我就跟她讲道理！反正，想让我不跟你玩，没门儿！”

　　楚舒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眉眼硬朗、笑容却像阳光一样炽热的少年。他那番带着点蛮横和幼稚，却又无比真挚、无比坚定的话语，像一道强烈的光束，猛地劈开了他心中厚重的冰层，照进了那个阴暗潮湿、充满自我怀疑和恐惧的角落。

　　一股巨大的、陌生的暖流汹涌地冲撞着他的胸腔，让他鼻子发酸，眼眶迅速泛红。他慌忙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没有人如此明确地、不顾一切地选择他，肯定他。在他习惯了被母亲否定、被周围人疏远之后，楚柯怡这近乎鲁莽的“不怕”和“赖定你了”，成了他灰暗世界里唯一，也是最耀眼的光。

　　看着楚舒云低垂的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楚柯怡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扫帚，开始默默地继续打扫，用行动表明他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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