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影后剧本已签收

　　剧本围读结束的次日清晨，影视基地的民国庭院已布置妥当。青石板路被薄雾浸润出微凉的湿气，墙角的爬山虎攀着雕花木墙，沾着细碎的露珠，远处传来道具组调试灯光的低语，空气里满是开机前的紧绷感。

　　宋遇棠提前半小时抵达化妆间，化妆师正拿着月白色旗袍等候，衣襟绣着的兰花纹样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宋小姐，这是夏萧初入府的造型，李总特意吩咐按最高规格准备的面料。”化妆师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轻声说道。

　　宋遇棠指尖拂过旗袍的针脚，没接话——她清楚，李卫州的“关照”从来不是无偿，不过是对“有价值棋子”的基本投入。长发松松挽成发髻，插上一支素银簪子，浅褐色眉粉勾勒出平缓的眉形，没有过多修饰，却恰好凸显出夏萧的温婉底色。

　　换好装走出化妆间时，沈艺正站在廊下与人交谈，桃红色旗袍衬得她肤色白皙，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看到宋遇棠，她说话的语气陡然拔高：

　　“有些人就是运气好，捡了别人的角色，还能享受不该有的待遇。”

　　宋遇棠没理会，径直走向导演身边，拿出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剧本：“导演，昨天围读时您说夏萧初见沈若雁时，眼神要藏着试探，我琢磨着能不能在行礼时多停留半秒，用眼角余光快速扫过她的神色？”

　　导演眼前一亮：“这个细节好！就按你说的来，正好突出夏萧的心思缜密。”

　　两人交谈间，沈艺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宋小姐第一次拍民国戏，要不要我教教你礼仪细节？免得等会儿NG太多，耽误拍摄进度。”

　　“多谢沈小姐好意，”宋遇棠抬眸，眼神平静无波，“民国礼仪我提前做了功课，刚才也和导演确认过细节，应当不会给剧组添麻烦。”

　　沈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悻悻地转身走开，眼底掠过一丝阴翳。

　　“各部门准备，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宋遇棠立刻入戏。她提着旗袍裙摆，脚步轻缓地走过青石板路，裙摆扫过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走到廊下，她微微俯身行礼，腰背挺直却不僵硬，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夏萧见过表姐。”

　　行礼的瞬间，她按提前和导演沟通的那样，停留半秒，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沈艺饰演的沈若雁，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恰好契合夏萧“表面顺从、内心观察”的人设。

　　沈艺显然没料到她会临场加这个细节，顿了半秒才接戏：“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她的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眼神里的警惕却过于直白，少了几分自然。

　　导演皱了皱眉，没喊卡，示意她们继续。

　　按照剧本，接下来沈若雁要抬手示意丫鬟奉茶，借机打量夏萧。可沈艺抬手时，手腕忽然一偏，端在手里的茶杯猛地倾斜，温热的茶水径直朝宋遇棠的旗袍泼去。

　　“哎呀！”沈艺故作惊慌地喊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滑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愣住了，聂柯立刻上前想替宋遇棠解围，却见宋遇棠身形微微一侧，巧妙地避开了大部分茶水，只袖口被溅到几滴。她没有慌乱，反而顺势直起身，伸手轻轻拂去袖口的水渍，语气依旧温婉：“表姐无碍便好，许是庭院湿滑，表姐下次小心些。”

　　这一连串的反应自然流畅，既没打乱拍摄节奏，又让夏萧的隐忍懂事显得真实。

　　导演盯着监视器，眼底闪过赞许，沉声喊：“很好，继续！”

　　沈艺没料到她会如此从容，一时有些慌神，接下来的台词说得磕磕绊绊：“你……你刚到府里，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多谢表姐关照。”宋遇棠垂眸，睫毛轻轻颤动，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距离感。

　　这场戏最终一条过。导演喊“卡”的瞬间，沈艺脸色难看地走到一旁，她的经纪人立刻递上纸巾：“李总还在监视器后面看着呢，她故意让你难堪！”

　　沈艺咬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宋遇棠的方向。

　　刚才李卫州的助理特意过来，递给宋遇棠一条全新的丝巾，说是李总吩咐的，让她遮住袖口的水渍。而对她的失误，却连一句询问都没有。

　　宋遇棠接过丝巾，没有立刻系上，只是对助理颔首致谢。她知道，李卫州的这份“体贴”，不过是怕她的造型出问题影响拍摄进度，就像他当初捧沈艺那样，从来都是以利益为前提。

　　宋遇棠走到聂柯身边，压低声音：“真奇怪，刚才李总都看到了，怎么还不吭声？”

　　聂柯淡淡道：“对他来说，我们只是能为项目带来价值的演员，只要不影响拍摄，谁耍点小手段，他根本不在乎。”

　　正说着，副导演走了过来，递过一份修改后的剧本：

　　“宋小姐，这是李总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夏萧这个角色可以再加一些细节，比如在沈若雁面前总是不自觉地摩挲袖口，突出她的内心不安，你看看能不能融入进去。”

　　宋遇棠翻开剧本，只见修改处用红笔标注得清晰，确实是能让角色更丰满的细节。

　　可这个傻女孩还没意识到，这份用心和当初他为沈艺争取资源时如出一辙。他的扶持从来都是有条件的，今日能为她加戏，明日也能为了利益，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开。

　　她合上剧本，对副导演点头：“我会好好琢磨的。”

　　阳光渐渐升高，薄雾散去，庭院里的灯光重新调试就位。宋遇棠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导演沟通加戏的沈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的袖口。

　　她知道，这场片场暗战才刚刚开始。下一场戏的灯光亮起，宋遇棠深吸一口气，再次进入角色。

　　她垂眸整理裙摆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丝巾边缘，忽然想起李卫州剧本里标注的“摩挲袖口”细节，便顺势将这个动作融入站姿。

　　这不是刻意的摆弄，而是指尖轻轻蹭过丝绸面料，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恰好贴合夏萧初入陌生府邸的不安感。

　　导演透过监视器捕捉到这个细节，无声点头。这场戏是夏萧与沈若雁在书房的对手戏，剧本设定夏萧需向沈若雁请教府中规矩，实则暗中打探当年母亲留下的旧物。

　　“府里的规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沈艺端坐在梨花木椅上，刻意放缓语速，却在说到“母亲”二字时突然加重语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遇棠，

　　“尤其是长辈留下的东西，不该碰的，最好别碰。”

　　按原剧本，夏萧只需低头应承即可。但宋遇棠记得李卫州补充的细节，便在垂眸的瞬间，指尖飞快地摩挲了一下袖口丝巾，喉结轻轻滚动，才轻声回道：“表姐教诲，夏萧记下了。只是母亲临终前曾提及，有一支玉簪留在府中，若能得见一面，也算了却她的心愿。”

　　沈艺显然没料到她会在台词里加了一句“玉簪”，愣了愣才接话，语气里的敌意更甚：“府中旧物繁多，哪还记得什么玉簪？许是你母亲记错了。”

　　宋遇棠没再追问，只是指尖摩挲袖口的动作频率慢了些，眼神垂得更低，将夏萧的失落与不甘藏在睫毛阴影里。

　　“卡！很好！”导演喊停的瞬间，宋遇棠立刻收住情绪，起身时礼貌地对沈艺颔首，转身走向化妆间补妆。

　　刚走到回廊拐角，聂柯就快步跟上来，压低声音：“刚才沈艺根本没按剧本说，还好你反应快。”

　　宋遇棠抬手揉了揉眉心，丝巾滑落露出袖口的水渍，她随手将丝巾叠好塞进衣兜：“她想试探，我接着就是。”

　　话音刚落，就看到道具组的人抱着一堆书籍匆匆走过，其中一本封面泛黄的线装书格外扎眼——那是剧本里设定的、夏萧母亲当年读过的书，下一场戏里，夏萧需要在书房偶然发现这本书，从而找到玉簪的线索。

　　可等她走进书房准备站位时，却发现那本关键的线装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本封面崭新的诗集。她眉头微蹙，转头问身旁的场务：“请问之前那本线装书呢？下一场戏需要用。”

　　场务愣了愣，一脸茫然：“没收到通知啊？刚才沈小姐的经纪人来说，这场戏换道具，说诗集更符合沈若雁的书房风格。”

　　宋遇棠心里了然——沈艺是故意藏起关键道具，想让她下一场戏卡壳。她没多说，只是转身走出书房，刚好看到沈艺的经纪人站在不远处打电话，眼神还时不时往这边瞟。

　　“不用找了。”聂柯跟着出来，语气愤愤，“肯定有人搞鬼，要不要我去跟导演说？”

　　宋遇棠摇头，目光扫过庭院角落的道具箱，忽然看到里面放着一本封面相似的旧书，只是书页有些破损。她走过去拿起书，指尖拂过破损的书脊，心里有了主意：“不用麻烦导演。”

　　她回到书房时，沈艺已经坐在原位补妆，看到她手里的旧书，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宋遇棠没理会她的目光，只是将旧书放在书桌左侧的抽屉边缘，恰好是剧本里夏萧会随手拉开的位置。

　　开拍前，副导演走过来看站位，看到桌上的旧书，皱了皱眉：“这道具不对啊，不是说换诗集吗？”

　　“导演，”宋遇棠轻声开口，指尖轻轻摩挲着旧书的封面，“我觉得用这本旧书更合适。夏萧母亲当年在府中处境微妙，留下的书大概率不会是崭新的诗集，而且这本书的破损痕迹，刚好能暗示她当年的境遇，也能让夏萧发现线索时的情绪更有层次呢。”

　　导演闻言走过来，拿起旧书翻了翻，又看了看宋遇棠眼底的笃定，沉吟片刻：“有道理。就用这本，道具组记一下，以后按这个来。”

　　沈艺坐在一旁，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宋遇棠没看她，只是在导演走开后，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摩挲着旧书的封面，这个动作既符合李卫州补充的角色细节，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定——她不会让任何人打乱自己的节奏。

　　“各部门准备，action！”

　　灯光亮起，宋遇棠走到书桌前，按照剧本设定整理书籍，指尖划过抽屉边缘时，顺势拉开抽屉，那本旧书恰好滑落出来。她弯腰捡起，指尖摩挲着破损的书脊，眼神从疑惑逐渐转为震惊，再到眼底泛起泪光，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一丝卡顿。

　　旧书的纸页脆得像风干的柳叶，宋遇棠指尖捏着书页轻轻翻动时，能听见细微的“沙沙”声。按剧本节奏，她本在第三页发现夹页，可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却迟迟没摸到预想中的厚度——纸页间空空如也，连一丝折痕都没有。

　　她心里微顿，面上却没露分毫。镜头正对着她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恰好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她没有急着翻找，反而顺着角色情绪，指尖摩挲着破损的书脊顿了顿，像是在感慨旧物的沧桑，随即才继续往后翻页，动作比刚才慢了半拍。

　　沈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端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她早在开拍前就悄悄抽走了夹页——那是张画着府中花园假山位置的草图，是夏萧找到玉簪的关键线索。她就是要让宋遇棠找不到道具，要么NG重来，要么临场乱改台词出丑。

　　宋遇棠翻到最后一页，依旧没看到夹页。她垂眸盯着书页上淡淡的墨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丝巾，这个动作刚好契合李卫州设定的“内心不安”细节，却也给了她极短的思考时间。

　　按原剧本，夏萧发现夹页后会强装镇定，借口离开书房。可现在线索消失，她若直接起身，难免显得突兀。电光石火间，她想起剧本里曾提过夏萧母亲擅长刺绣，而刚才摸到旧书封底时，似乎有细微的凸起。

　　“表姐，”她忽然抬眸，声音依旧温婉，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这本书记载的都是府中旧事，想来是长辈们常读的吧？只是这封底似乎有些特别，摸起来像是绣了东西。”

　　沈艺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封底，愣了愣才勉强接话：“不过是本旧书，哪有什么特别的。”语气里的慌乱比刚才更明显，握着茶杯的手都微微发颤。

　　宋遇棠没理会她的失态，抬手将旧书翻过，指尖轻轻按压封底——那里果然有块薄薄的绣片，被浆糊粘在纸页上，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她心里了然，想来是道具组为了让线索更隐蔽，特意做了双层设计，沈艺只抽走了表面的夹页，却没发现这暗藏的玄机。

　　“你看，”她将旧书递到沈艺面前，指尖点在封底的凸起处，眼神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喜，“真的有绣纹，像是朵兰花，和我母亲留给我的手帕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这个临场发挥既没偏离角色设定，又自然地延续了剧情线。导演透过监视器看着这一幕，眼底的赞许更甚，对着对讲机低声说：“给封底一个特写。”

　　沈艺看着那本旧书，脸色白了几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宋遇棠没等她回应，便顺势将旧书收回，指尖摩挲着封底的绣纹，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我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她的陪嫁里有一支玉簪，就藏在开着兰花的地方。如今看到这绣纹，倒想趁着天色尚好，去花园里看看。”

　　说完，她起身行礼，动作流畅自然。

　　“卡！完美！”导演喊停的瞬间，片场响起几声低低的赞叹。聂柯快步走过来，递上一瓶温水，压低声音：“你也太牛了！沈艺肯定抽走了夹页，你居然还能圆回来！”

　　宋遇棠喝了口水，指尖依旧捏着那本旧书，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意。她刚才摸到封底的绣片时，就猜到是沈艺搞的毕竟除了她，没人有机会在开拍前接触道具，更没人会特意针对这条线索。

　　宋遇棠不禁疑惑，为啥会有人这么闲，一个劲地搞一个人，不都说girls help girls吗？

　　“只是顺着角色的心思往下走而已。”

　　她轻声回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的李卫州。他正靠在廊柱上，手里拿着剧本，眼神落在她身上，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见她看来，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低头和身边的助理说了句什么。

　　宋遇棠收回目光，心里清楚，李卫州肯定看到了刚才的变故。他没出声阻止，也没出面调解，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只要不影响拍摄，谁耍点小手段，他根本不在乎。甚至，他或许还乐于看到这样的“竞争”——毕竟，有冲突才有看点，有看点才能让项目更有价值。

　　沈艺脸色难看地走到经纪人身边，低声抱怨：“她怎么会发现封底的绣片？道具组根本没说还有这个！”

　　经纪人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小声点：“李总还在那边看着呢，你别再冲动了。刚才宋遇棠临场救场反而出彩，你再闹下去，只会让导演更反感你。”

　　沈艺咬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宋遇棠的方向，眼底满是不甘。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占尽先机，却每次都被宋遇棠轻易化解。

　　宋遇棠没理会沈艺的目光，只是走到道具组身边，轻声问道：“这本旧书的封底绣片，是原本就设计好的吗？”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是啊，李总特意吩咐的，说要留个后手，怕表面的夹页丢了或者损坏，影响拍摄。”

　　宋遇棠指尖一顿，原来这后手是李卫州安排的。他早就料到可能会有人动道具，却没提前告知任何人，包括她。

　　这份心思，缜密得让人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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