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做年代文里的炮灰女配

　　大家都对白事有所忌讳，赵志强拿着本子清点人数，“怎么还差一个？”

　　“你是不是把陈漾数漏了？”周胜指着车上的陈漾，“人在这。”

　　“数了，还差一个。”今年下乡的知青是从京都、南源两个地方来的，赵志强拿了两个本子，点了半天都对不上号。

　　“快帮我对一下人，”赵志强递了份名单给周胜。

　　周胜拿着是京都的那份名单，扫了眼，数都没数，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大队长说这个龚遥自己过来，不用我们接，你把她算进去了没有？”

　　“我又不知道她没来。”
　　“大队长说话的时候你没听吗？”

　　赵志强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没听，扫了眼龚遥名字后面的备注，指着备注栏里“长溪生产队”几个字，理直气壮：“又不是到我们队上的，我看她做什么，”说完又强调了句，”大队长把接知青的任务是交给你的，我这是在帮你做事。”

　　听了这话，周胜那暴脾气哪里忍得住，瞬间怒起，跳下牛车，指着赵志强骂：“什么叫做帮我做事，知青下乡是整个四大队的事情，照你这意思，他们都是来我队上的。”

　　周胜的嗓门大，看热闹的人凑着脑袋往前冲，赵志强低下头，周胜这人脸皮比铜墙还厚，大庭广众地，也不怕别人看笑话。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聚过来，赵志强嘟囔着阴阳了句：“说又说不得。”

　　瞧着又要吵起来，陈漾赶紧拽住周胜，笑着朝他开口，“队长，能帮我把东西移一下吗？”

　　周胜的脸青了又白，瞪着赵志强，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看向自己车上的知青，两女三男，行李全都扔在车上，这一块那一块的，陈漾根本没地方下脚。

　　宋雅韵很不耐烦，本来下乡心情就不好，坐了十八个小时的火车，好不容易到了，还没坐下来喘口气呢，这两男的居然还吵起来了。

　　什么狗屁地方，宋雅韵踹了脚行李，还牛车，她发小的去年下乡的时候，他们队上都是开拖拉机来接的，早知如此，去年就应该报名，哪里还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牛车又破又挤，宋雅韵扫了眼，最后面那辆牛车坐满了女知青，赶车的是个年轻男人，她看向大家有意无意地落在男人身上的眼神，不屑地轻哼出声，乡下男的有什么好的。她小姨家的女儿，她的表姐，前两年当知青的时候，在乡下遇见个男的，来信说对她怎么怎么好，队上发的物资，自己都舍不得吃，全都给自己了。

　　她当时就提醒过她那满脑子只知道男人的表姐，让她清醒点，不要头脑发热，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男人有什么好稀罕的，还自己的口粮都舍不得吃，要两人要真成一家了，再生个孩子，一大家子全都去喝西北风去。

　　自己迟早要回去的，宋雅韵暗暗发誓。

　　“同志，能把你的脚移一下吗？”陈漾开口询问。

　　宋雅韵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挪了下脚。

　　见大部分来的都是女知青，周胜犹豫了会，大队长要求今天十点前必须要把知青们都送到大队上，公社统一给办报道手续。

　　周胜虽说护短，但也不是个厚此薄彼的人，看着一圈稚嫩的脸，人家大老远地过来建设自己的家乡，他也不能委屈了大家，默默划算着，平时从县城回大队要一个小时，今天东西多，估计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现在才八点，还有时间，他没有犹豫多久，径直开口：“现在人都齐了，给你们半小时的时间，大家有什么要买的赶紧买了，回了队上再到县城里就不方便了，八点半到原地集合，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一听还能去买东西，众人纷纷下车。陈漾要买的已经买完了，坐在牛车上没动。

　　就只剩下自己和面前的人了，陈漾见对面的人不动，问道：“你不去买东西吗？”
　　“我没什么要买的。”宋雅韵回答。

　　“我叫陈漾，长溪生产队的，你叫什么名字？”
　　“宋雅韵，江源生产队。”

　　一听是自己队上的，赵志强来了精神，“是咱们江源生产队的啊，”他向宋雅韵招手，“你坐这里来。”

　　“有什么区别吗？”宋雅韵问。
　　“没区别，都是去大队的车。”陈漾答。

　　“那不用了。”都是去一个地方的，有什么好挪的。宋雅韵烦得很，没心情闲聊，这破车，躺又不好躺，这一路过来也没吃上顿热乎的，索性先找点东西吃了。

　　半小时后。
　　三辆牛车塞得满满当当，不少知青已经互相熟悉了起来，陈漾双腿搭在车沿上，饶有兴致地欣赏沿途的风景。

　　春天，生机盎然。
　　新抽芽的柳枝迎风摇曳，蛐蛐藏在刚冒头的草丛里跳，蜿蜒的青山，一座连着一座，她拐进一道又一道弯里。

　　太阳把山脊染上一层红光，陈漾拂开拍在手臂上的枝桠，忽然想起陈家村的奶奶，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老太太身子骨硬朗，八十岁了还能下地干活，别人让她歇歇，她也不干，陈伟虽然是个渣滓，但是面子功夫还是做得漂亮，每年都会回去一趟，各种票也没少老太太的。

　　前些年，陈伟寄回来的粮票、布票什么的，老太太全都给陈漾了，那个时候，虽然在乡下，但是陈漾却过得很幸福，跟着奶奶，吃得饱穿得暖，还能上学，陈漾想奶奶了，打算等自己这边稳定下来了，就回家去看看她。

　　报道流程都是公社里给统一办的，每位知青只需要提供身份信息就行了。

　　四大队从去年年末就开始等这批新来的知青，前期工作全部都已经准备好了，报道的程序走得很快。拉车的牛是从江源生产队借的，赵志强把人送到大队后，每个队上都有人来接。

　　周队长刚和赵队长吵架，陈漾将行李找了个地方放下，看着牛车消失在拐角处。

　　“我们队上的条件差，比不上其他队，”周胜对陈漾没什么好隐瞒的，“队上只有一头牛，今天三贵叔在耕地。”

　　陈漾听出话外之音，知道这些东西要靠自己搬回去了。

　　周胜看见秦年政在帮别人搬东西，赶紧把陈漾拉到一边，指着秦年政，小声交代：“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尽量离秦年政远点，”说完顿了顿，“少和他接触，说话也不行。”

　　秦年政，陈漾默念了几遍这名字，心想，这名字还挺耳熟的。

　　“我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陈漾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他前几天刚被下放到队上，外祖家资产丰厚，背后有不少人盯着他的。”
　　“前段时间被扔下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不少伤。”
　　“母亲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前段时间，父亲也走了，”说到这里，周胜有些于心不忍，“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陈漾知道资产丰厚是什么意思，瞥了眼不远处的秦年政，男人正弯腰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拖下车，手背暴起青筋。

　　他很年轻，看着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父亲估计也就五十左右，那他母亲走的时候都不到四十。

　　“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周胜隐晦地点了点，“你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

　　队上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来了两个知青，有多少女知青都是下乡了，看走了眼，然后一辈子就毁了的。

　　周胜还想再嘱咐几句，余光里瞧见秦年政朝自己走过来了，立马换了话题，“陈漾同志，你以后要是生活中遇见困难，尽管来找我。”随后拉着秦年政，让他拎了几袋行李，自己也背了几袋，剩下的小东西陈漾自己拿了。

　　“咱们队上不比其他队，没有知青宿舍，村头有几间空房子，我收拾了两间出来，你先来就先选一间住吧。”周胜站在两人中间走着，对陈漾说。

　　居然还能住单间？陈漾十分惊喜，与其和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知青宿舍至少有七八个人，排个队洗澡都要等半天。

　　村头。
　　陈漾的手都提酸了，好不容易到了，赶紧把东西放到门口。

　　“这是钥匙，”周胜把钥匙递给陈漾，“锁是才换的，钥匙只有一把，你别掉了。”

　　“好的，谢谢队长，”陈漾转向身侧，“谢谢秦同志。”

　　凉风乍起，乌云都被吹到了头顶上，黑压压的，笼罩着整片山谷，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早上的时候还是艳阳天，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进来坐坐。”陈漾推开门。

　　“不了，闺女还在家里等我呢，我走了。”

　　“等等，”陈漾从包里抓了一大包奶糖，“今天麻烦队长了，这个拿回去给孩子尝尝。”

　　见是给女儿的，周胜也没推脱，都往口袋里放了，“你大老远地过来也累了，先歇息两天，等龚遥过来了，到时给你们一起安排工作。”

　　“好的。”

　　“也是从京都过来的。”周胜看过两人的资料。
　　“我知道，我们认识。”
　　“那正好，你们两个也能搭个伴。”
　　“是的。”

　　陈漾从包里又抓了满满一把糖，双手捧着，递给秦年政：“给你。”

　　甜腻的，给人解馋的零食，“我不用。”秦年政拒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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