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

　　后日便是文雅堂初试，秦秋水也不再忙着看书了，转头做起了衣裳。
　　文遇想要长春色，她手中没有这个色的料子，便打算自己染。
　　文遇得知后，眨着亮晶晶的双眸笑道:“我有啊。”说着便拉着秦秋水去了自己屋中。
　　秦秋水这是第一次进文遇屋中，发现三个屋子文遇住的最小。
　　她屋中只有一张梨花木雕刻着繁琐花纹的床，两个同样是梨花木料子的柜子，连妆奁也没有。
　　见她拉着自己进来后便去扒拉一个柜子，文遇个子不高，于是半个身子都在柜子里了。
　　秦秋水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来什么心情。
　　这孩子傻，对人太好。
　　扒拉了半天，文遇终于从最底下扒拉出来了一匹布。
　　文遇抱着那长春色的布，朝自己走来，“姐姐，给你布。”说着便将布塞到自己手中。
　　秦秋水看着手中的布，长春色很难得，更何况是如此正的。但没问她布是哪来的，转而问了，“文遇，若是日后你有一处宅院你希望是什么样的？”
　　文遇跟在秦秋水后面出去，想也没想说:“要很大很大，要有很多个屋子，姐姐要有书房，要有专门做衣服的，郑姨也要有……”
　　秦秋水走在前面听她说了一大堆，却一直没有说她自己想要什么，失笑道:“你呢，你自己想要什么？”
　　文遇这次想了很久，“我嘛，我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厨房，想研究美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开一家食肆。”
　　秦秋水记下了，却听文遇说:“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出息，前几日郑姨还跟我讲要给我找先生教我读书习字。”
　　秦秋水停下脚步，扭头柔和的看着她，“不会。读书习字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走的更远，与你想做没有任何关系。”
　　“嗯！我记下了。”文遇郑重点头。
　　秦秋水昼夜赶制，终于在九月十二日前一晚做好了。
　　长春色的衫裙，上面绣了大片的鹅黄色花，月光下闪着金光，明月也不能与之媲美。
　　文遇不过及笄之年，正是爱美之时，见做好了便再也忍不住要去换上。
　　“姐姐，好看吗？”文遇在秦秋水面前转了个圈。
　　看着文遇娇羞的样子，秦秋水被她这样子逗的乐，连连夸赞:“好看，好看。”
　　“明日我定要早早起来，好好装扮一番，穿着这身衣裳，送姐姐去文雅堂。”
　　“好，时辰不早了，我先回了，你早点睡。”秦秋水拍了拍文遇的头，起身离开。
　　秦秋水看了近来年的试卷，对明日并不担心，早早睡了。
　　夜深人静，明月已至正中，照着下面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郑秀琳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秦秋水备考了多久她也就煎熬了多久。
　　她想去看看秦秋水睡没睡，怕她紧张想安慰她。但又怕万一秋水没事，万一睡了岂不是扰她好梦。
　　于是她打算去看看文遇丫头，轻手轻脚推开门，刚迈进一只脚，便听见一声“啊啊啊！”
　　然后看到文遇拿着一块什么东西朝自己拍来，郑秀琳吓了一大跳，赶紧出声，“是我，是我，你郑姨。”东西在眼前停下。
　　待掌了灯，二人还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郑秀琳这才看清文遇要打自己的东西竟是一块板砖。
　　“郑姨，有事吗？”文遇扶着郑秀琳坐在床边。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睡没睡，怎么还不睡啊？”话刚出口，便看到文遇床上摆着那套新衣裳，心下了然。
　　文遇注意到目光，笑了笑小声说:“我好想今夜快些过去。”
　　“你担不担心你姐姐能否考上啊，我看她对此事很是在意，万一……”
　　话还没说完便被文遇抢了过去，“当然不担心，姐姐这么厉害，肯定可以。”
　　……
　　一早，秦秋水出来时，便见郑秀琳和文遇已经做好了饭，就等她了。
　　文遇穿了新衣裳，梳了个漂亮的发髻，郑秀琳也穿了件墨绿色衣衫，是她之前做的。
　　走近一看才发现二人眼底乌青，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啊？”
　　二人摇头说没事，催促她快些吃，万不能过了时间。
　　秦秋水了然，饭后，三人去文雅堂。
　　因时辰还早，文雅堂还未开门，门口聚集了很多人。
　　秦秋水一眼扫过去，参考女子大多数都是平民，剩下的便是商贾之家。
　　辰时正，文雅堂开门，官兵涌出，围着院墙三尺一人站好，随后主事的官员出来。
　　参考女子排好队，经过对牌子、搜身，进入文雅堂。
　　“你俩去茶楼歇着吧，考完我便去寻你们。”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秦秋水边让他俩去歇着。
　　考场便设在院内，每五尺置一案，案上放着笔墨纸砚。
　　秦秋水按号牌找到自己的位子，随后便是主考官宣读考试要求，以及违规处罚。
　　试卷发到手里，大致扫了一眼，跟自己预估的大差不差。
　　最后一问问的并不是策论之类而是当年年轻的皇帝问过她的。
　　“沈卿，你说这天下到底是百姓重要还是那些世家贵族重要？”皇帝站在城楼前，看不出什么表情望着楼下万千灯火。
　　她站在帝王身侧，随着他的目光望向城中百姓，笑了笑说:“愿为陛下肃清朝堂，将天下还给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便是那日起，她被重用起来，尊天子之意开始与贵族分庭抗争。
　　未时，计时工具准时燃尽，考官敲响铜锣。
　　放笔、收卷、封卷、护送试卷离开。待一切做完，考生陆续离场。
　　秦秋水出来时便看到了坐在不远处二人，皱了皱走过去。
　　郑秀琳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没考好，连忙安慰:“没事，咱下年再来，我去给你请个先生交，咱下年再考。”
　　文遇在一旁附和点头，“对对。”
　　“考的挺顺利，你俩为何不听话。”伸手去摸二人的手，果然冻的冰凉。
　　秦秋水又去买了些厚的布料打算做几件冬衣。
　　十月半放榜，这期间，秦秋水每日便做做衣裳，试吃文遇研究出的新菜品。
　　放榜当日，告示栏围了乌泱泱一片，还有些人竟在一旁开了赌桌。
　　“下注了，下注了，压成老板家姑娘的放左边，康老板家姑娘的放右边啊。”
　　“压康小姐，康小姐上年第四，今年一定能中。”
　　“成姑娘自小聪明，定能一次高中，我压成姑娘。”
　　“啊呀，要我我就都压，哈哈哈哈哈哈。”
　　“退开，退开，贴榜了。”官差前来吆喝。
　　众人后退，为官差让开一条路。
　　秦秋水嫌挤，在最外围站着，文遇倒是挤了进去，也不知道挤到哪去了。
　　秦秋水在赌桌前各丢了一吊钱。
　　没一会，便听见文遇的声音传来，“姐姐，中了！中了！我姐姐中了！”
　　周围人纷纷道喜，文遇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秦秋水面前，面上粉红，“姐姐，你考中了！”文遇抱住秦秋水又蹦又跳。
　　秦秋水被她搞得也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背，“那我请你吃东西可好，庆祝一番。”
　　“成雅小姐中了，一甲。”
　　“康水月小姐也中了，三甲，嘿嘿发了，发了。”
　　秦秋水拿着赢的钱，拉着文遇走了。
　　郑秀琳在家等的焦急，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从屋里跑到门口张望，又跑到村口等着。
　　秦秋水手里提着买的东西，远远便瞧见了一个人，但看不真切，于是问文遇:“那是不是娘啊？”
　　文遇抬起埋在糖葫芦间的脑袋，顺着秦秋水指引，一看还真是，“我去告诉郑姨好消息。”说罢便跑了去。
　　走近了，瞧见郑秀琳眼眶微红，拍了拍她的肩，“娘，我考中了，是不是得庆祝一帆啊。”
　　“对对对，娘回去就给你做去。”
　　桌上摆了八个菜，两个汤，比过年还丰盛呢，鸡鸭鱼都有。
　　“郑姨，你知道康家酒楼刚上新的江水鸭多少钱一只吗？”文遇凑近郑秀琳神秘的说。
　　“多少啊？”郑秀琳配合她回答。
　　“三百文一只。”文遇举起三只手指。
　　郑秀琳也被吓到了，“这么贵啊，快顶这一桌子了。”
　　秦秋水看着她们笑了笑:“你想吃啊，下次给你买只。”
　　文遇连忙摇手，“不吃不吃，太贵了，咱们得省着点花年后还得去京城呢。”
　　“也不差这只鸭。”秦秋水给她夹了只鸭腿放入碗中，给郑秀琳也夹了只。
　　“我心疼啊。”文遇捂着心口。
　　“文遇说的对，京城用钱的地方多，我找了个手工活，多给你攒些。”郑秀琳边给秦秋水夹菜边说。
　　秦秋水点头，京城就是个销金窟，她在这必须得赚够足够的钱才行。
　　她本来是打算把桂花酒酿红豆芋圆豆腐脑的配方卖给哪个大酒楼，但文遇想开饭馆，自然是要留给文遇。
　　“文遇，你想不想先在这开家食肆啊？”秦秋水随口一问。
　　“啊？我开！？”文遇指着自己反问，满脸的真怀疑。
　　秦秋水对她点了点头，“对，你。你可以仔细想一想，不急着做决定。”
　　刚说完手就被文遇给抓住了，“我干，姐姐你相信我能行，我相信姐姐！”一脸坚定。
　　“好，快吃吧，菜凉了都要。”秦秋水无奈笑了笑，心想这孩子也不怕自己给她坑了。
　　“秦丫头，有人找。”
　　听见外面有人喊，秦秋水放下筷子，对二人说:“你们吃，我出去看看。”
　　郑大爷在门口走下，旁边站着一个小厮。
　　小厮见了人赶忙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秦小姐好，我是康家的，我们老爷请秦小姐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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