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路陈青还记恨着办公室的事情，虽然她是主动加人好友了，但不代表她就原谅了他了。
　　她愤怒地把刚刚发给李在明的照片找出来，用马赛克将答案糊成一团才发过去。
　　路路路【作业，明天早上交】
　　路陈青是个不爱聊微信的人，她其实更喜欢和人发语音或者直接打电话，但真正能和她进行这样行为的人其实不多。
　　像这种作业提醒，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她退出软件，打开游戏开了一局。
　　十分钟后，游戏页面弹出提醒，“你的欢乐豆清零啦。”
　　路陈青收回再充两百块的想法，退出游戏。

　　她又点开微信，微信的界面还停留在她退出去时的模样。
　　聊天框还只有她发的照片和那句作业，明天早上交。
　　周砚的昵称很简单就一个“z”。头像是一只在趴在青石砖上晒太阳的橘猫。
　　路陈青放大看了一会，没什么特别的，就像是主人随手一拍的照片。
　　简小述有时候说她毛病多的要死，动不动就犯大小姐脾气。
　　此刻，路大小姐咬着下唇，拍了拍那只橘猫，两分钟后没人回。
　　她又不死心的拍了两次。
　　终于手机“嗡”地振动了两下。
　　“Z”拍了拍你。
　　路陈青手一松，手机摔在地板上，没黑屏，屏幕还亮着。
　　她盯着手机上的提示，想，他有病吧，为什么拍我。
　　全然忘记自己像个悍匪一样，拍了人家好几次。
　　理直气壮的埋怨完人家，又开始打字。
　　路路路：“为什么不回信息”
　　Z【我没有试卷】
　　路陈青明白了，但还是不舒服：“你交班费了吗？”
　　Z：【？】
　　路陈青当然知道他没交了，毕竟生活委员都没定下来呢。
　　路路路：【没交班费就不要使唤人民的公仆】
　　然后她看见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她换了个姿势，像一只青蛙一样趴在床上。
　　下一秒聊天框里弹出信息，“Z向你转账1000”。
　　路路路：“？”
　　Z: 【班费。】

　　还挺上道的。
　　路陈青的心情终于好一点了。
　　她发了一个龙心大悦的表情包过去，才从书包里摸出一张崭新的数学试卷，是她进房间之前在书房打印的。
　　她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过去，附文【有多余的，不知道明天你去教室的时候能不能写得完】
　　一中的试卷哪怕是随堂小测都比其他学校的难度更高，所以她坚信明天的教室肯定是哀鸿一片，明天再去教室写肯定写不完了。

　　那边又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了，三分钟后，路陈青都有点烦躁了，信息才弹出来。
　　Z：【检讨我写，模仿你的字迹，试卷明天借我抄一下】
　　路路路：【好】
　　两个人似乎没什么话讲了，话题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路陈青是被冻醒的，空调被她调到十六度开了一宿。
　　她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就像是被糊住了一样，语不成调，还生疼。
　　吴姨敲门叫她，里面没人应声，之后门被“咔哒”被打开。
　　“帮我拿点药，嗓子疼。”
　　她精神萎靡，一路飘去了饭厅。
　　陈禾是集团的掌事人，路陈青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上班了，至于路继严醉心学术，很少回家，三个人往往很难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路陈青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饭厅，有时候真怀疑其实陈禾昨晚压根就没回家，直接住公司了。

　　七班
　　路陈青把书包放好，抬头时目光自然而然地环视周围一圈，食物的香气和试卷的墨香交融在一起，何粟和几个小姐妹凑在一起，低头写了几笔又伸过脑袋去看别人的试卷。
　　“你这样写真的对吗？”
　　“万一呢？”小姐妹咬了一口汉堡，信誓旦旦，“信我好嘛。”
　　见她过来，何粟摆摆手，“还有三题，过来救命。”
　　路陈青从包里抽出试卷，拍在桌上。
　　何粟振臂高呼：“兄弟们，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顿时将路陈青前面的桌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路陈青立马感觉空气都浑浊了。

　　她拖着自己的凳子，坐到门口。
　　零散几个写好作业回校的人，见班长坐在门口，以为要收作业了，直接把作业拎在手上交过去。
　　路陈青摸了摸鼻子，照单全收。
　　她低着头，翘着二郎腿，膝上放着一沓试卷，眼神落在上面，嘴里念叨着：“有作业交作业，没作业走后门。”
　　周砚过来时，她正在看李在明的试卷，八点多了，阳光已经冒头了，斜撒在她的侧脸上，她挺翘的鼻尖微蹙，可能觉得阳光刺眼，就伸出一只手遮住那些光。
　　周砚看了会发现从走廊经过的人都短暂的驻足几秒，才离开。
　　有认识的人和她打招呼，她就礼貌的点点头，又重新去看试卷。

　　周砚走过去，在她面前顿住脚：“检讨。”
　　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倾落的阳光，同时遮住了旁人落在这边的探试。
　　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张素色的纸。
　　路陈青抬起头，望着他，从他俊朗的眉眼，到上挑的眼尾，再到紧抿着的唇，最后望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阳光照在脸上的灼热感慢慢褪去，她眨眨眼，接过那张纸。
　　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路陈青”三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舞，就连“青”的最后一笔都在结尾时划出长长一条。
　　还挺想那么回事的。
　　“试卷。“
　　周砚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眼睑处，提醒道。
　　“这个……。”路陈青咽了咽口水，她的手上还拿着李在明的试卷，潦草狂野的字迹，叫人深思这到底写的是什么鬼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路陈青敢把作业都给他抄的原因。
　　教室里属于路陈青的试卷还被围困在同学们如饥似渴的眼神里。、
　　她看了一眼腕表，还有八分钟就上课了，估计现在是拿不回来了。
　　“你等等，上课的时候我叫他们把试卷给你。”路陈青朝教室里扎堆的人扬扬下巴，这个动作牵扯到她的涩钝的脖颈，让她不由发出“嘶”的一声，“除非你愿意围魏救赵。”
　　周砚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路陈青看着他笑了一下，又继续坐回椅子上。

　　简小述却像个幽灵一般，从一旁探出头。
　　“小橙子。”
　　路陈青轻轻“咦”了一声，问她：“干什么？现在我可没有作业给你抄。”
　　“我知道，我是来看你们班的新同学的。”
　　她说着话，一双眼睛在教室里不停扫视。
　　那个不够高，这个没那么帅，那个倒是够高了。
　　她睁大眼睛，盯住那道身影，希翼人家能回一下头。
　　却在几秒后发现原来是以前七班的同学，该同学对她翩然一笑。
　　她忙扯出笑，对人家点点头。
　　“不在教室吗？”
　　“可能吧。”
　　嗓子的干涩让她兴致缺缺。
　　“你是不是感冒了？”
　　简小述凑近她，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可能有点发烧，我陪你去趟校医室吧。”
　　“不用。”路陈青把试卷抱在一起：“你赶紧回去上课，我没事，我待会睡一觉就好了。”
　　路陈青上初三的时候，因为要考体育，大冬天的经常围着离家不远的人工湖跑步，刚开始不习惯，总是发烧感冒，那段时间路宅的一大群佣人围着她忙上忙下。
　　陈禾知道后，还特意回家陪了她几天。
　　路陈青还没来得及感动，路宅就迎来了衣着考究，华服盛妆的各界名流。
　　路陈青：“……”。
　　在觥筹交错的晚宴上，路陈青一个人猫在房间，喷嚏连连。
　　总之，后来路陈青再也没发过烧了。
　　“那我去帮你拿点药过来吧。”
　　简小述很快又飘走了。

　　第一节的大课是老黄的政治课。路陈青支着下巴，身体上的疼痛已经从嗓子的干涩变成了昏昏沉沉的头晕了，以及这门课实在催眠。
　　前排的潘余趁着老黄回身写板书的时间，陆陆续续把作业传过来。
　　“班长，你的试卷。”潘余把她的试卷也传过来。
　　“帮我传给周砚，顺便告诉他，下课我就去办公室，不准迟了。谢谢。”
　　路陈青垂着脑袋半死不活道。
　　潘余看了看，周砚坐得位置离他们这，至少隔了大半个教室。
　　他拍了一下同桌，把试卷传过去，说：“班长说给周砚，她说下课去……哎呦。”
　　从正前方飞来的粉笔头，不偏不倚打在他头上。
　　他抬起头，老黄正对他怒目而视，他赶紧坐直，双手合十，朝老黄拜了拜。
　　老黄继续讲课。
　　同桌问他：“班长说什么？”
　　潘余不敢再造次，赶紧道：“班长说不准迟到。”
　　“哎，好勒。”
　　同桌把试卷递给隔了一条过道的同学：“给周砚，班长说不可以迟到，迟到她不会等的。”
　　经过早上一张逼近满分的试卷的救赎之后，大家对于这位常年霸榜第一的学神的滤镜终于没那么重了，就这么一路在老黄令人昏昏欲睡的讲课声中，把话和试卷传过去了。
　　等传到李在明这时，他悲愤了，怎么他天天抄个试卷费老鼻子劲了，到周砚这直接传过来了。
　　李在明知道虽然其他人也抄，但是只抄一点，不像他全都抄，但是他明明看见了，周砚的试卷也是空白一片，为什么也能和他这个认识这么久的朋友抄一样多的答案。
　　他的语气里全是哀怨：“路神让你下课等着她一起，不准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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