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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师叔是个油不怎么多的老油条,阿谀奉承学得一知半解,使唤领导的本事却是不小。
客套两句后,一到上班的点儿就马不停蹄给得力领导干将一个人发配到城南高中密集区干活,还自以为有眼色帮忙提包亲自把关山越送上座驾。
关山越:“……”
“关处,您也知道,去年是我们前科长负责那块地方,带俩人说是干了整整三天,其实就光做了表面功夫。年前那会儿监察处来例行巡查,赶巧又有妖怪在附近杀人。
这下好了,直接被抓了典型,数罪并罚,不光他进去了,我们科是又写检查又组织听课还扣了津贴和办案公款。”
林师叔话语间都是血泪,希冀握手像是穷苦人民抓住来扶贫的干部,“监察处说今年严查那片儿,我师父今儿早打电话说,交给您没问题!”
“你以为就没扣我工资吗?还提你师父那个老东西,就你给我排得这破工作量,猜猜为什么我不骂人,啊?”关山越用力挣开,指指手表再次重复:
“既然大头部分全都交给我来,就认真干那些小活。明天下午三点,所有工作必须进入收尾阶段,我们要一个一个检查记录向上汇报。
如果存在不合格或者敷衍应付的情况,今年年底你们就等着全省巡回述职吧。”
林师叔讪笑,“唉唉,没问题。谢谢领导,领导辛苦。”
关山越很有脾气甩了不靠谱下属一脸车尾气。
……
午后道路上车来车往,零零散散的行人专注低头玩手机,各式店铺放着动感音乐揽客,奶茶店的人偶互殴成一团。
在这个教育发达,GDP倒数的城市里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只有少数存在偶尔看向天空,了然点头后融入四周。
高中扎堆的城南一片死寂。
往日绕着操场整齐划一慢跑高喊口号的学生各回各家,扯着嗓子打鸡血骂人的主任老师暂时卸甲归田,学校里连个保安大爷都没留下。
手拿相机、帽子口罩一应俱全的背包客潮男慢悠悠在四周踱步,时不时停住脚步放下背包抓拍景色抑或是摆好pose自拍。
停留毫无规律,好似在漫无目的瞎转悠。
下午两点多正是吃饱了犯困的时候,节假日也没人来教学区找晦气,转悠完一圈的背包客加快脚步钻进不远处停靠的越野车。
关山越随手把口罩帽子扔到副驾,挑拣一沓黄符揣兜里。
而后竟不借助任何外物掐诀引灵,大活人渐渐变成透明样。
车门悄然打开一条缝隙又合上,关山越走近位于城南中心区域的恒华二中,小跑两步轻巧又熟练的翻过栏杆。
对于普通人来说,看不见的怨气会侵扰精神,让人变得疲惫易怒;可对于修士及妖怪来说,怨气只是变了性质的灵气,不再有负面影响,顶多就是会遮挡视线。
自从关山越翻进学校,入目所及全是翻涌不停的黑黢黢气流,只用肉眼观察甚至比高浓度雾霾还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关山越习以为常,掏出来张明视符往脑门一拍,自娱自乐学着八九十年代港片里僵尸的动作蹦向掐算好的阵眼位置,高三楼楼顶。
往常都是带着下属干活,他也懒得折腾,按照他们的能力水平指导摆阵。
今年没了碍事的人,关山越决定搞个一波流。顾名思义,摆个大阵一口气把整个城南区的怨气搞定。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关山越念叨着,脚下步伐变幻,双指并拢将符纸猛然掷向头顶。
三十二张符纸有序散落,与先前转悠时布下的材料应和,灵气在沿阵点像树根一样包拢整个区域。
整个南城忽得刮起大风,怨气疯了一样灌入恒市二中高三楼楼顶,进到阵眼却蓦得温顺起来,打着旋转为灵气,由上空返回来处。
少倾,即使由关山越摊走多数冲击,各处阵点依然承受不住庞大的力量纷纷自顶端爆燃,转眼变为齑粉随风四散。
灰尘落地,最后一丝怨气也完成转化,灵气绕着关山越亲昵打转,恋恋不舍离去。
“还得是我,看看,多快。啧,现在阵法为了迁就多数人都改成什么鬼样子了,软绵绵一点儿威力都没有。”
关山越颇为自得拍走沾到衣服上的灰尘,抬起相机记录工作结果,挑拣一些传到清明漳恒临时工作群,并配文“城南收工”。
……
市一初校园里,乌漆麻黑的气团在操场站成变幻的方阵,走位丝滑,可以称得上一句刀群舞。
“你确定算清楚了吗?”林师叔眉毛都快跳到天上去了,难以置信敲主席台栏杆,“他妈的,光招来了,怎么不变呢?”
郑家驰欲哭无泪啃指甲,全新草纸上从头开始密密麻麻列式子,“之前不确定,现在确定算错了。”
“算吧算吧,好好算。”
林师叔厚着脸皮给领导排了重活,自然就揽过指导下属布阵的职责,此时此刻实在是分身乏术。
等到自家师叔蹭蹭冒了几根白头发,郑家驰才验算完,照着稿纸眯眼比划实物位置,“好像是坎位距离偏差了二分之根号二个单位长度。”
林师叔:“Can you speak 人话?”
“往东移十公分,再往南移十公分。”
“那还不快去挪,等着我这把老骨头来回冲刺五十米吗?”
“好嘞。”
郑家驰背着斜挎包噔噔噔跑远,小心翼翼照着卷尺一张张移动符箓。
这下终于重回正轨,年轻道士郑家驰百无聊赖蹲坐,疲惫向长辈吐槽,“阵法的每个节点就非要精细准确才行?又不是造火箭,差不多得了呗。”
“灵气运转是很精妙的,差之毫厘、缪之千里。”林师叔仙风道骨捋胡须,不文不白说道,“当然也有种说法,说啊,灵气自有偏好,得其欢心者,瞎摆也行,不得其心者,譬如芸芸众生。”
“这么扯吗?”郑家驰撇嘴。
林师叔高贵冷艳斜睨,“不信?”
郑家驰无奈,“我都二十五了,这种话傻子才信。”
“其实后者也不是纯空穴来风,你没发现妖人鬼其实差别很大吗?”
“发现了,妖不是人,人是活人和鬼是死人。”
“……”林师叔默默给自己顺气,“你没发现妖这种存在格外得天独厚吗?
什么好处全占了:身体素质好、寿命长、能化成人形还能操纵灵气,唯二算不上弊端的地方就是每隔一千年涅槃一次,外加数量少。
可是绝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类,感受不到灵气就算了,连轮回转世都没有,哪怕是修士也就是百年寿数;厉鬼就更别提了,人人得而诛之。”
末了他总结,“妖怪才是灵气亲生的心头宝,人是捡来的小杂草,鬼嘛,呵呵。”
“哦~”郑家驰恍然大悟,“灵气喜欢小动物和古董!很正常啊,我也喜欢小猫小狗,讨厌闹腾熊孩子。”
林师叔:“……你还共情上了?”
“哎呀,我就是说,也有修士随便一出手灵气就主动倒贴来,跟是啥也关系不大,而且活得久也未必是好事。”
说到这个林师叔也点点头,“咱门派一八百多岁的镇派大黑狗前辈前些日子刚送走第四十六任丈夫,直接刨个坑埋了,都懒得出殡了。
前辈说,活久了什么都没感觉了。嗐,这么想想妖类涅槃忘却前尘往事,也是好事一桩。”
“汪乌前辈真的没事?”郑家驰年纪小,没赶上上回吃席。
林师叔:“掌门师伯送了她最新款手机,前辈已经刷短视频刷到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郑家驰:“我看您也没少刷。”
通知群叮叮咚咚,各个区域工作人员有条不紊汇报进展,城南区域以碾压之姿一骑绝尘。
林师叔默了默,“崽,跟着领导好好混,好好干。”
郑家驰乖巧揣手,“师叔,跟着越哥轮不到我干活。”
次日中午。
本着大招不能只用一次的想法,关山越召集笨蛋下属们来了场现场培训,谁成想,嘚瑟太过头,自己把活全给干了。
一通百通,林师叔捶胸顿足,只恨当年考试没考过郑家驰的师父。
“工作报告你自己清楚该怎么写,明天早八点之前上传系统。”关山越郁卒,生无可恋设置定时上传检查记录。
林师叔笑得真情实感,“哎,知道,图文并茂,列清时间地点以及具体负责人。您的督导检查工作做得让我们心服口服。”
他活了快五十年,从师门听到过大大小小的瓜不计其数,这回真的很有眼力见
“领导您忙,这边工作差不多了,剩下的零碎全交给我们几个还有家驰就行,也好让我们表现表现不是。”
关山越撸起袖子看表,马上十二点,大概估计一下来回时间,满意颔首,“下午六点办公室开会,家驰到时候记录一下,一块儿发到系统。”
郑家驰像模像样敬礼,“是。”
……
“人死了就是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趁七天还没过,有什么想说的快去吧。”
“当时就说过了……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别自责……”
“我知道,局长,您能不能先和越哥说,我有点儿喘不上气儿,我心里难受。”
“阿简是小冯女朋友,他闹闹就算了,你又想干什么,啊?他过个十几年就回来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别犯浑。”
“我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鬼域和妖怪联合下手,从来没有先例,一定有蹊跷。”
“是,我们都知道,也在查,这需要时间,你冷静一点,当着领导面暴力逼供算什么事。”
“他就是凶手,杀人偿命。本来就没有轮回转世,如果不受控的异常情况终止了怎么办,如果他真死了怎么办?就算还有下一次,死前的痛苦也都是他亲身经历的。”
“叮铃——叮铃——”
炸铃一样的手机来电瞬间惊醒冯余,心有余悸抹把脸,接通后毫不客气问,“这都下午两点多了,你不会还没到常山吧?”
电话那头回馈以相同态度,“你大爷的,冯局你还好意思说啊,我都快忙成狗了!你们在哪,我都在墓园外边开车转悠一圈了,人呢?”
冯余坐起掀开被窝,“我就不忙吗?带孩子多累啊。”
“放屁,快滚过来。”
“在路上了,急什么?还不是你太磨蹭。”
“当我是聋子?”
“你是傻子,哎行行行,不跟你说了,后边车要拿喇叭滴滴我了,那啥,挂了嗷。”
不待那头回复,冯余直接挂断,连滚带爬穿好衣服,抱起花提溜纪云朔阔步出门,总共用时不超过三分钟。
纪云朔:“……爸,你还真是老当益壮,想必平时没少踩点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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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易传·系辞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