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自救指南

　　屋顶修好后，偏殿总算不再漏雨。林越私下里
　　让人换了张稍好点的木桌，理由是“免得清玄那副病恹恹的样子，看了碍眼”，系统没判定OOC，他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天，他照旧每日去偏殿“打卡”，嘴上放着狠话，心里却盘算着怎么能让清玄过得舒坦些。清玄依旧沉默，只是看他的眼神愈发柔和，偶尔还会主动说上一两句话，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事。
　　这日午后，林越刚踏进偏殿，就见清玄坐在新换的木桌前，手里拿着一副棋盘，正慢条斯理地摆着棋子。黑白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偏殿里格外清晰。
　　林越愣了一下。
　　【他还有闲心下棋？】
　　【这棋盘哪儿来的？我没让人送啊……难道是以前就有的？】
　　【原主好像说过清玄以前很爱下棋，怎么现在自己摆起来了？】
　　清玄抬眸看他，指尖捏着一枚黑子，声音平静：“魔尊今日有空？要不要来一局？”
　　林越心里警铃大作。下棋？原主和清玄以前确实常对弈，但那都是拜师时的事了。自烬渊堕入魔道，两人之间只有刀光剑影，哪还有闲情逸致下棋？
　　【他这是想干嘛？试探我？】
　　【我哪会下这种围棋啊！现代五子棋我都下不明白！】
　　【拒绝！必须拒绝！不然露馅就完了！】
　　他立刻摆出嫌恶的表情，冷哼一声：“下棋？清玄，你倒是好兴致。怎么，觉得本座最近对你太宽容，忘了自己的身份？”
　　【语气够冲吗？够不够像要发作的样子？】
　　【快收起棋盘！别给我找事！】
　　清玄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怒意，指尖的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抬眸望着林越，眸子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过是解闷罢了。魔尊不愿，那便罢了。”
　　他说着，却没动，只是将一枚白子推到棋盘边缘，像是在等他改变主意。
　　林越看着那枚白子，心里更慌了。他总觉得清玄这举动不简单，像是在刻意试探什么。
　　【他肯定是看出什么了！故意用下棋来为难我！】
　　【不行，不能被他牵着走……可他那眼神，怎么好像笃定我会留下？】
　　正纠结着，系统忽然提示：【检测到原主记忆中，与清玄仙尊有多次对弈记录，拒绝可能引发人设偏差，请宿主谨慎处理。】
　　林越：“……” 这系统是故意的吧！
　　【下就下！谁怕谁！大不了瞎下一通，反正原主后来心性大变，棋风变得暴戾也正常！】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一把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着刻意的粗鲁：“既然你这么想玩，本座便陪你玩玩。不过说好了，输了可别哭鼻子。”
　　【怎么办怎么办？第一步该下哪儿？随便放一个吧……】
　　他抓起一枚黑子，看也没看就往棋盘中央一放。
　　清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指尖白子落下，稳稳地守在黑子旁边。
　　林越看着棋盘，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完全不懂什么布局定式，只能跟着感觉走，要么随手落子，要么专挑清玄的棋子旁边堵，活脱脱一副蛮不讲理的路数。
　　【管他呢，疯批人设嘛，下棋没章法也正常！】
　　【他这步是什么意思？想围我？没门！】
　　【哎呀，这颗子好像放错地方了……不管了，就这样！】
　　他嘴上念念有词，净是些“这颗子长得不顺眼”“放这儿挡你的路”之类的胡话，手上动作却越来越慢，偶尔还会盯着棋盘皱眉头，显然是真的在琢磨。
　　清玄始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落子依旧从容不迫。但林越没注意到，清玄的目光落在他蹙起的眉头上时，总会多停留片刻，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他怎么不下狠手吃我的子？是不是让着我？】
　　【不对啊，他以前下棋不是这样的……书里说他棋风凌厉，从不留情的。】
　　【难道是看我太菜，懒得跟我计较？】
　　一盘棋下了近一个时辰，林越的黑子被吃得七零八落，却还在负隅顽抗。他盯着棋盘上最后一块孤零零的黑子，咬着牙不肯认输。
　　【就剩这一颗了……怎么才能救活它？】
　　【往这儿走？不行，会被吃……往那儿？也不行……】
　　他正苦思冥想，清玄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点在棋盘另一处，声音很轻：“这里或许可以试试。”
　　林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亮。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样就能连成一片了！】
　　【他居然提醒我？他不是应该盼着我输吗？】
　　他狐疑地看向清玄，对方却已经收回手，垂眸看着棋盘，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林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颗黑子落在了清玄指过的地方。果然，原本必死的棋路瞬间活了过来，还反吃了清玄两颗白子。
　　“算你有点良心。”林越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松了口气，甚至有点莫名的雀跃。
　　【嘿嘿，没想到我还有翻盘的机会！】
　　【虽然是他提醒的，但赢了就是赢了！】
　　清玄抬眸看他，眸子里笑意清浅：“魔尊觉得，这棋还能下多久？”
　　林越刚想放句狠话，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原主以前输棋时，从来不会像他这样纠结，要么掀翻棋盘，要么直接动手。他现在这副样子，太不像原主了。
　　【不好！差点露馅！】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故意打翻了棋盘，黑白棋子滚落一地，发出哗啦的声响。
　　“不下了！”他梗着脖子，语气凶狠，“跟你这种手下败将下棋，简直浪费时间！”
　　【对！就这样！够暴躁！符合人设！】
　　【赶紧走，再待下去就要装不下去了！】
　　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清玄正蹲在地上，一颗颗捡拾散落的棋子，动作轻柔，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听到他回头的动静，清玄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林越心里一跳，像是被烫到一样转过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刚才那一眼……他好像在笑我？】
　　【肯定是错觉！他怎么会笑我！】
　　【这盘棋下的，真是吓死我了……不过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他一边走一边拍着胸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棋盘前的样子，早已没了半分魔尊的戾气，反而像个争强好胜却又有点笨拙的少年。
　　偏殿里，清玄将最后一颗棋子捡起来，放进棋盒里。他看着紧闭的石门，眸子里的笑意久久未散。
　　他当然听到了林越所有的心声——那些关于不会下棋的慌乱，关于想赢的较真，关于被提醒时的惊讶……甚至还有最后那点藏不住的雀跃。
　　这个“烬渊”，不仅不会像原主那样因输棋而暴怒，反而会为了一颗棋子的死活而纠结半天，被提醒时还会暗自雀跃。
　　这样的他，和记忆里那个执拗又别扭的少年，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清玄拿起那枚被林越最后落下的黑子，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棋子，低声呢喃：“阿渊……”
　　一声轻唤，带着跨越了爱恨与时光的复杂情绪，消散在寂静的偏殿里。
　　而林越回到寝殿后，还在为刚才那盘棋心跳不已。他总觉得，今天的清玄很不一样，那种平静中的纵容，那种不经意的提醒，都让他心里乱糟糟的。
　　【我们不是仇人吗？怎么会像这样安安稳稳地下一盘棋？】
　　【他肯定是在试探我……绝对是！】
　　【可……被他提醒的时候，好像还挺开心的？】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想什么呢！我是来自救的！不是来跟他修复关系的！】
　　【以后离他远点……至少，少跟他下棋！太危险了！】
　　然而，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悄悄埋下了一颗种子。那是一种不同于“维持人设”和“苟命”的情绪，带着一丝好奇，一丝试探，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亲近。
　　这场由棋局开始的试探，最终没有分出胜负，却在两人之间悄然织就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越拉越近。
　　林越不知道，这张网的名字，或许叫做“默契”，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东西。而他的“自救之路”，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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