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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那几个徘徊的士兵果然发现了石壁上的刻痕和地上的竹印。他们先是惊愕,随即狂喜,趴在石壁前仔细揣摩,又在空地上模仿着竹痕比划,越练越投入。
往后的日子里,阿青便成了这山岭间的 “隐形师父”。
她从不出面,只是每隔几日,便趁着夜色更新石壁上的刻痕,或是让白猿在空地上演示新的动作。有时士兵们练得不得要领,在原地苦思冥想,阿青便会让白猿在远处的树梢上,对着他们的方向挥几下竹棒,用最本能的动作提点他们。
士兵们只觉得冥冥之中有神灵相助,每次遇到瓶颈,总能从自然中得到启发。他们不知道是阿青在暗中指导,只当是这片山岭有灵,将剑法精髓藏在了石壁与草木之间。
消息很快传回了范蠡耳中。他带着几名心腹悄悄来到山岭外围,看到石壁上的刻痕和士兵们精进的身手,心中豁然开朗。他知道,这一定是阿青的手笔。她不愿出山,却用这样隐秘的方式,兑现了对越国百姓的善意。
范蠡站在竹林外,对着深处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心腹悄然离去。从此,他再也没有派士兵来此打扰,只是偶尔会让人送来一些粮食和药材,放在山岭下的路口,无人知晓,无人提及。
阿青察觉到了范蠡的心意。她没有拒绝那些物资,只是每次都会让白猿将同等价值的兽皮和草药放在原地,算是回赠。她与他,终究是两不相欠了。
一年后,越国士兵的战力已然脱胎换骨。他们将石壁上的剑意融入战阵,剑法灵动多变,远非吴士可比。当越国大军兵临吴国城下时,吴国人惊讶地发现,曾经不堪一击的越国士兵,竟变得如此强悍。
城破之日,消息传到山岭上时,阿青正在给母亲梳头。母亲笑着说:“听说我们越国打赢了,以后再也不用怕吴国的人了。”
山岭上的日子,比南林更加清静。阿青和母亲搭建了一间简陋的木屋,屋前开辟了一小块田地,种上了蔬菜和粮食。屋后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旁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潺潺,终年不息。
阿青依旧每天放羊,只是羊群的数量越来越多了。母亲身体不太好,阿青便包揽了所有的重活,劈柴、挑水、种地,样样都做得井井有条。闲暇的时候,她就陪着母亲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母亲讲过去的事情。
母亲的身体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渐渐好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她常常看着阿青和白猿在竹林里练剑,眼中满是欣慰。
白猿的剑法也越来越厉害。在阿青的指点下,它不再只是凭着本能挥舞竹棒,而是渐渐领悟了剑法中的真谛。一人一猿在竹林中对练,竹影翻飞,身形交错,分不清是人是猿,看得母亲常常拍手叫好。
阿青的剑法,在这种远离尘嚣的环境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她不再局限于和白猿对练,而是从自然万物中汲取灵感。
春天,她看着竹笋破土而出,领悟到了剑法中的 “生机之力”,招式变得灵动而充满活力;夏天,她听着暴雨击打竹叶的声音,领悟到了剑法中的 “磅礴之势”,招式变得雄浑而有力;秋天,她看着落叶随风飘零,领悟到了剑法中的 “飘逸之态”,招式变得轻盈而洒脱;冬天,她看着雪花覆盖山林,领悟到了剑法中的 “沉静之境”,招式变得沉稳而内敛。
她的剑,不再是单纯的武器,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心境的写照。她可以用竹棒劈开溪流中的巨石,也可以用竹棒轻轻拂过花瓣而不损伤分毫。她的内力,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变得愈发深厚,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与自然融为一体。
有一次,山中来了一头猛虎,朝着羊群扑来。阿青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地看着猛虎。猛虎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气息,竟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她低吼几声,然后转身跑了。
白猿兴奋地跑到她身边,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阿青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心中一片澄澈。
她知道,自己的剑法已经达到了 “无剑胜有剑” 的境界。所谓剑法,不在于手中的兵器,不在于招式的精妙,而在于心境的通透,在于与自然的和谐。
母亲看着她的变化,欣慰地说:“阿青,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娘真为你高兴。”
阿青依偎在母亲身边,笑着说:“都是娘的功劳。如果不是娘陪着我,我也练不成这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青在山岭上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她偶尔会下山去镇上买一些生活用品,每次下山,都会听到一些关于越国和吴国的消息。
她听说,范蠡找到了一位名叫西施的美女,将她献给了吴王夫差,吴王沉迷美色,荒废朝政;她听说,越国在范蠡和文种的辅佐下,渐渐强大起来,百姓安居乐业;她听说,越国终于打败了吴国,夫差自刎而死,越国复国成功。
听到这些消息时,阿青的心中没有丝毫波澜。这些都和她无关了。她关心的,只是母亲的身体,只是羊群的长势,只是竹林里的一草一木。
越国复国后,范蠡成了越国的功臣,权倾朝野。有人说,他会迎娶西施,过上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也有人说,他会继续辅佐越王,开创一番盛世。
但阿青从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身着白衣的俊朗身影,想起南林溪边的那次相遇。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很快就会被母亲的呼唤声,被白猿的长啸声,被山林中的鸟鸣声所取代。
这一世,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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