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正在被追求

　　　k市的少数民族很多，苏观和辛盼山他们敲定的第一个拍摄场地是云盘族的村寨土灵箐。

　　云盘族是一个居住在高山上的民族，最出名的就是梯田文化。尽管这几年随着梯田在网络上的关注度提高，很多人会来k市著名的梯田游玩，但是对于一些小型梯田，并没有很多旅游开发的优势。土灵箐就是一个梯田不足开发，地势又相对较高、交通不便的云盘族村落。去年土灵箐修了山路，不少村寨里的孩子都被送到了山下上学，留在村中的都是一些中老年人，村中的很多云盘风俗处于断存危机之中，第一篇微视频就是为了记录并宣传他们的生活方式、习俗、祭祀相关的内容。

　　辛盼山开车进山前特地打了电话给村里的阿公，说的是普通话，不过对面的阿公讲的是参杂普通话的方言，听了半天苏观也只听懂了“房子”和“吃饭”。

　　“你听得懂这里的方言？”车子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土灵箐在山腰上，远远看见云雾缭绕，密林丛影中显出层层梯田和村寨，遥遥望去，房屋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彩带，风中飘荡，“是之前拍《忘忧渡》学的吗？”

　　辛盼山穿了一身登山装，腰间系着一条彩染的布巾，车窗半开，头发被吹得纷乱。听见苏观开口问他，神色一怔，又慢慢晕出笑意，长而浓密的睫毛上下扫动：“你看过这部戏吗？这部戏没什么讨论度，还以为你不会知道。”

　　他声音中都充溢着欢喜：“那个时候剧组去了好几个村落取景，土灵箐就是其中一个，我天天一边啃剧本一边跟村子里的人聊天。因为拍摄要求减肥，我每天都在挨饿，村里的阿婆阿公还偷偷给我送吃的，等会带你尝尝，云盘族的鱼片面可好吃了。”

　　《忘忧渡》是辛盼山拍摄的一部自然山灵主题的电视剧，讲的是山神云雾因为时代变迁信众渐少最后消失的故事，没什么感情戏，全剧的基调是平静中暗含悲伤，通过消逝的山神表现神灵文化的退幕。辛盼山说是没什么讨论度，也只是在他的一众热门作品中表现一般，实际上当年播出完还引起了一阵“山神”热，不少人来到取景地拍照打卡纪念云雾，收视营收和后续的社会影响上都远超同期其他电视剧。

　　苏观听着辛盼山说话，完全能想象到当年面庞青涩的他有多受阿公阿婆欢迎。

　　辛盼山一开口就收不住，叽叽喳喳了一路，半天才注意到苏观没再开过口，透过后视镜，只能看见苏观偏头望着窗外的景色，还以为是自己话多惹人嫌，有点气馁，又止不住为苏观知道自己的作品而欢心。

　　他的神色不加遮掩，苏观听他不说话了，一看后视镜就见到他一会忧心一会含笑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一声：“我有在认真听，谢谢你。”

　　原本觉得这次跟男主出门会很有压力，但是辛盼山真的很有趣，和他做朋友好像真的很简单。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话多……”忍不住偷看苏观的表情，回神时又觉得脸热，辛盼山把窗户开大了点。

　　还是吹吹风吧，今天山上好热。

　　车只能开到村子外一段宽敞的地方，到村口还是要步行过去。

　　苏观和辛盼山背着背包，走到一半就看见几个老人站在村口看着他们，一见到他们的身影就走了上来。老人大都黝黑精瘦，微微驼背，头上系着青褐色的土布，精神奕奕地望着辛盼山和苏观，嘴里嘟囔着方言，热情地要上手帮忙提东西，一看就有刚才和辛盼山通话的阿公。

　　阿公们太过热情，苏观有些紧张，只会紧紧抓住手中的背带，回上两句不用。辛盼山看出他的窘迫，用方言跟阿公们推让了两句，不知道说了什么，阿公们笑做一团，还拍了拍苏观的肩膀，害得苏观抖了两下。

　　跟着阿公进了村子，土灵箐的村落建筑大部分都还是传统的土砖石块，屋顶房檐上挂着织染的彩布，仔细看还有些鱼鸟之类的纹样，显得古朴自然又神秘莫测。

　　苏观对这些景象感到着迷，观察得出神，跟在阿公们背后走得一顿一顿，没注意到阿公们笑作一团。

　　“这个娃子好乖哦。”领头的阿公朝着辛盼山开口。

　　“他是我朋友，就是这次来拍景的，很厉害，就是有点怕人，云阿公你们多照顾点。”辛盼山说着地方话，看苏观手机里拍下的景色，笑得开心，“一定要好好拍土灵箐！”

　　云阿公听得舒心，他当辛盼山还是当年那个小伙子，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轻轻哼了两声。

　　他当别人没听到，后面的阿公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操着方言笑话他摆上架子不嫌害臊。苏观回神才注意到喧闹，困惑地望向辛盼山，却见辛盼山微微咧着嘴，对他乐得眯眼。

　　“云阿公害羞了。”他凑到苏观旁边，轻声道。

　　苏观对这个距离有点过敏，轻轻退了一步，退完又觉得有点刻意，又凑了回去：“云阿公就是跟你打电话的那个爷爷吗？”

　　“对，你别看他现在在其他阿公这里这么有派头，他是妻管严，一见到云阿婆就犯软了。”

　　妻管严？

　　其他阿公都顺路回了家，苏观被云阿公带着走到一间房子，里面飘出淡淡的饭菜香，云阿公走在最前头，刚才在兄弟们面前的派头已然全无，面上隐隐透出几分紧张局促。

　　苏观了然，大概这就是云阿公家，里面做饭的就是云阿婆了。

　　他跟在辛盼山身后，进屋时辛盼山轻轻安慰他不要紧张，苏观深呼了口气，总觉得辛盼山安慰后更紧张了。

　　“啊呀，让你去接人又空手回来了，那么多东西都不帮着拿的。”云阿婆体型微胖，眼睛细长，正煮着锅里的面，一见着云阿公带着辛盼山和苏观进门就走出了厨房，作势要帮忙把苏观他们的背包搬到里屋。

　　云阿公小声应了两句，说着是辛盼山他们不肯让他背，又遭云阿婆一个眼神。

　　“阿婆啊，这点东西哪用阿公来背，我和苏观两个人好背的。阿公又带田阿叔他们来，别把人吓到了。”辛盼山说的是普通话，神情自然，苏观听得有点尴尬，忍不住扣了扣背包的带子。

　　云阿婆看见了苏观的小细节，没再说什么，招呼他们放好东西来吃面。

　　锅里的面刚好熟透，云阿婆用的鱼汤煮面，香气勾得人肚子咕咕作响。

　　鱼片奶白晶莹，汤面上点缀着零零碎碎的葱花，面条浸在汤里，看着就筋道顺滑。苏观忍不住想拍照记录，又害怕这样不礼貌，眼神犹豫：“我……我想拍个照记录一下，可以吗？”

　　好紧张，跟不认识的长辈说话。

　　身上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哇，这个娃子好乖哦！”云阿婆爽朗一笑，苏观大概听出来了是在夸他，有点不好意思，拍完照片就低头吃面了。

　　辛盼山跟着笑了一下，大概知道苏观有点害羞，没有再起哄跟苏观说话，边吃面边夸云阿婆的手艺好，听得阿婆笑容满面。

　　云阿婆的鱼片面确实好吃，鱼肉新鲜嫩滑，鱼汤鲜美诱人，苏观只吃了两口就停不下来，没忍住盛了第二碗。云阿婆贴心地给他多加了鱼肉，眼神里全是怜爱，让苏观更不好意思了。

　　“云阿婆他们就是这样热情，你越喜欢他们越高兴。我第一次吃鱼片面吃了三碗，云阿婆开心地说要天天给我做，结果当天晚上就因为体重不正常让宁良发现了。”辛盼山带上了记录表，跟苏观往村寨田地与山间出发。

　　“阿婆做饭真好。”苏观举着相机，记录着村子里有意思的细节，比如有的人家屋檐彩布下挂着竹简，有的人家屋子门口放着彩纹的大缸，“土灵箐很美。”

　　辛盼山有点得意：“我跟阿婆学过，我也会做。”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好像在邀请苏观吃他做的饭，收敛了神情，朝苏观望去，却见苏观神色不变，好像没有意识到，又松了口气。

　　其实想到了这层意思的苏观：救命，怎么回，直接夸他好厉害吗？

　　“嗯，好厉害。”

　　这样会不会太敷衍，但是别的他也不会回，辛盼山是他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朋友，这样对他会不会让他失落？

　　相机中的风景不断变换，苏观心却像缠着一条丝线，细细麻麻。

　　辛盼山知道他还不能做到像普通人那样聊天，一路上也没有刻意找话题，两个人从村寨走到田地山野，虽然话不多，但是每每要记录地点角度都十分默契，半天下来就记录了不少适合的场景。

　　对于勘景工作，苏观是主力，辛盼山主要是做下手和提意见。苏观的镜头捕捉能力非常专业，往往选好的镜头在表现云盘族特色的同时富有审美，看得辛盼山愈发欣赏。

　　“苏老师真不愧是鬼才，镜头都好漂亮，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帮忙的，只能填填表了。”他晃晃手中的记录表，里面已然记录了不少风景。

　　“……谢谢，你也很好。”

　　不知道怎么回复，苏观又紧张了。

　　“你很负责也很认真，”苏观深吸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相机，他刚刚拍了夕阳下波光粼粼的山涧用作收尾，画面唯美清新，“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对这方面比较迟钝。”

　　他的眉头微蹙，瞳孔被细密低垂的睫毛遮掩，肤白如雪，黑发在夕阳下显出几分温暖。辛盼山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又没有看懂此刻的自己，心里像停了一只飞蛾，拼命地向前挣脱。

　　“……嗯，我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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