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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
黑暗像浓稠的沥青,将一切光线吞噬殆尽。
沉昼顺着生锈的铁梯一点点向下挪动。
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那是生物的本能。高浓度的腥臭味和那种来自顶级掠食者的压迫感,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跑”。冷汗浸透了病号服,胃部因为过度的紧张而一阵阵痉挛。
每下一级,铁梯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腐烂的肉类、陈旧的血腥味和某种高浓度的臭氧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越往下,这种气味就越浓烈,熏得人头晕目眩。
【警告:SAN值 35(危险)】
【警告:检测到高危污染源。 】
她停在了距离地面还有五米的地方。
借着上方马尼拉房间透下来的一线微光,她看到了一幅冲击力十足的画面,堪比当年她在画廊看到《抗拒他的手》。
梯子下面,根本不是什么出口。
那是一片肉质的沼泽。
地面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暗红色的菌毯,无数根像血管一样的脉络在上面搏动。而在这片血肉沼泽的中央,盘踞着一团巨大的的阴影。
它在呼吸。
呼哧……呼哧……
听久了,脑袋深处会开始发痒,像是有什么在脑里慢慢醒来。
让她很想……用指甲狠狠刮过自己柔软的皮质,认这层皮是不是还是自己的。
即使她的理智值比平常人高很多,但这次,沉昼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它的表皮正在溃烂,露出下面鲜红的嫩肉和无数只紧闭的、尚未睁开的眼睛。
这种东西,普通人只要看一眼,就会发疯。
“喂!下面怎么样?”
头顶传来刀疤脸不耐烦的吼声,“到底有没有路?”
下方的肉块蠕动了一下。几只触手缓慢地抬起来,在空气中试探着。
它被吵醒了。
沉昼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她颤抖着翻开素描本。
“黑色……一点蓝色……”
她用尽全身力气,在纸上涂抹出一团模糊的光影。
【技能发动:认知干扰(极限过载)】
那一瞬间,沉昼感觉大脑像被烧红的铁钳狠狠搅动。鼻血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滴在衣服上。
但在上方人的视角里,洞底那团恐怖的阴影被一层柔和的、虚假的蓝光覆盖了,连带那恐怖的威压也消失不见。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
“队长……”
沉昼仰起头,声音嘶哑,带着真实的颤音,“有光……我看见光了……”
这不是演技。她痛的快要晕倒了。
“光?”
上面的刀疤脸显然听出了她的颤音,但他误以为那是绝境逢生的激动。贪婪压倒了一切,他推开其他人,急吼吼地爬了下来。
“让开!让我先走!”
听着梯子上传来的脚步声,沉昼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必须躲起来。
现在!立刻!
她的目光在四周疯狂搜索,最后锁定了角落里的一根破裂的通风管道。那里非常狭窄,充满了油污和尖锐的锈铁,而且离怪物很近。
但那是唯一的死角。
沉昼深吸一口气,松开梯子,奋不顾身地跳进了黑暗中。
她落地时尽量放轻动作,但脚下的菌毯还是发出了一声湿润的“吧唧”声。
那团阴影猛地颤动了一下。
沉昼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那根管道里。锈铁划破了她的手臂和后背,鲜血直流。但她顾不上疼,只能拼命往里缩,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
三秒后。
刀疤脸落地了。
“光呢?出口在哪?”
他打开了强光手电筒。
刺眼的光柱像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黑暗,直直地照在了那团血肉模糊的怪物身上。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刀疤脸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到了那无数只在强光下同时睁开的眼睛。
猩红。
恶毒。
疯狂。
吱——! ! !
一声尖锐到极点的嘶鸣声炸响。
沉昼闭上眼,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紧接着,就是刀疤脸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我的腿!我的腿!!”
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肌肉被撕裂的声音。
血液喷溅在墙壁上的声音。
她听着外面那屠宰场般的动静,鼻血流进嘴里,咸涩得令人作呕。
太近了。
怪物就在距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进食。她甚至能听到它吞咽时发出的咕噜声。
但就在这极度的紧张中,她那只沾满血污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摸向了怀里的素描本。
这是一种病态的条件反射。
画画是她唯一的镇定剂,是她确认自己还活着的唯一方式。
管道里很黑,只有外面透进来的血光。
借着这点光,她看到了怪物那根粗壮的触手正卷起刀疤脸的残肢,塞进那张满是利齿的嘴里。
鲜血四溅。
沉昼一边看,一边画。
“记录下来……记录下来……”
她在心里念叨着,“如果不画下来……我就会疯……我就会变成它……”
她在强迫自己用“构图”和“透视”去解析眼前一切。只有把这些恐怖的画面变成纸上的线条,她才能得到解脱。
渐渐的,她进入了极度冷静的状态。
但她手下的线条却越来越扭曲、凌乱,像是一团疯狂的乱麻。
一分钟后。
惨叫声停止了。
只剩下咀嚼声。
沉昼瘫软在管道里,手中的炭笔已经断成了两截。素描本上留下了一团黑乎乎的、充满了绝望气息的涂鸦。
【已记录 [血肉盛宴] 的恐惧频率。解锁新技能:[精神尖啸(伪)]】
又过了许久。
怪物吃饱了,重新陷入沉睡。
沉昼试着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剧痛。
她咬着牙,一点点从管道里爬出来。
地上全是血。
刀疤脸只剩下半截身体了。
沉昼跪在血泊里,从那堆烂肉里把背包拖了过来。
动作很轻,很慢。像一只偷食的老鼠。
直到背包到手,她才像虚脱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她打开背包,拿出一瓶沾血的杏仁水,手抖得连瓶盖都拧不开。试了三次,才终于打开。
咕嘟。咕嘟。
“画下来了……也活下来了......”
她看着手中那瓶混着血水的杏仁水,又看了一眼那堆烂肉,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看,这不是喂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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