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养成失败日志

作者:云上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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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霜染血清河集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混合着屈辱、震惊和一丝尚未散尽的恐惧,悬铃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下了山。二十里!艮位午向!师兄那不容置疑的厉喝犹在耳边,压过了腹诽和满脑子的问号。

      “出人命?呵,能出什么人命比得上师兄你为了棵破草差点把自己捅穿?!” 悬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脚下踏着泥泞的小径,心里的小人儿却在疯狂咆哮。

      那个画面像鬼影一样缠着她:师兄惨白如纸的脸,腹部汩汩冒出的鲜血,还有那双看向自己时……冷得能冻裂灵魂的眼睛。最后定格在那盆该死的、沾了师兄血的甘华草上!天机盘那该死的嗡鸣!

      “凭什么?!” 悬铃一脚踢飞路上一颗碍眼的石子,石子撞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悬铃,太虚宗唯一内门女弟子……!难道还比不上一棵草?!一棵草!” 她气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她想起刚被收入门中是魔渊大战前几年,对于仙家旧闻知之甚少,而且很多事情师尊都不让她打听,可她还是通过各种贿赂,从各种途径听到了一些传闻。就比如,云昭师兄对一盆草曾近乎病态的照料。修剪枝叶时专注得仿佛在雕琢绝世美玉,浇水用的是她现在都没份享用的特制灵液,夜里还偷偷摸摸在草盆边打坐!当时只觉得师兄养花草的癖好有点怪,还有点强迫症,现在想来……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该不会……该不会那棵草……” 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是那个魔头转世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无比合理。

      师兄当年就宝贝过一棵草!那棵草后来成了魔君!现在又来一棵!师兄还这么拼命护着!不是转世是什么?!师兄他……他是不是被那魔头下了什么蛊?还是说……他真的疯了?!

      “疯子!都是疯子!” 悬铃恨恨地骂着,脚下的速度却更快了。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能比师兄的命更重要!等她解决了这破事,非得回去把师兄和那棵破草一起捆了,问个清楚明白!

      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和被师兄赶走的憋屈感,悬铃终于冲到了天机盘指示的地点——清河集。

      清河集的青石板路向来是热闹的。晨起时,散修们蹲在路边兜售沾着露水的灵草,吆喝声能穿透半条街;午间,小门派弟子挤在茶肆里交换功法心得,粗瓷碗碰得叮当响;傍晚,凡人商贩支起冒着油香的食摊,炉火映得人脸发亮。

      可如今,这些声响全被抽干了。

      悬铃踏入镇口时,一股混杂着血腥、雨水泥土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气息就钻进了鼻子。整条街静得像被施了噤声咒。几家铺子门板紧闭,檐下挂的褪色幌子在风里晃荡,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偶尔有行人匆匆掠过,也都佝偻着背,眼睛盯着鞋尖——仿佛多看旁人一眼就会沾上晦气。连向来聒噪的卖卦老道都缩在墙角,半旧的布幡上“神机妙算”四个字正往下滴黄水,像挂了一排浑浊的眼泪。

      空气中飘着诡异的甜腥味,混着雨后的土腥气,让人想起掀开棺材板时涌出的陈腐气息。悬铃的靴跟碾过一片碎瓷,清脆的"咔擦"声惊得巷尾黑影里"扑棱棱"飞起几只乌鸦,露出半截被啄食过的断指。

      她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的烦躁,拿出“九曜仙宗——太虚”的腰牌,很快找到了当地负责巡道的小头目——一个炼气五层、脸色发白的中年修士。

      “仙使!您可算来了!” 小头目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引着悬铃往镇子深处走,“出大事了!三天,连着三天!死了三个!都是修士!死得……太邪门了!”

      悬铃板着脸,努力维持着仙门弟子的威严,心里却在腹诽:邪门?再邪门能有我师兄挡刀护草邪门?

      “都是修士?”悬铃问道。

      “仙使有所不知,我们清河集山灵水秀,灵力充沛,是以许多散修喜欢在我们这儿落脚。据他们说来到这儿后,修为突破的成功率比他处高一些……”

      悬铃的靴尖刚抵住老吴头石屋的门槛,一股混着霉味与奇异清甜的气息就缠了上来。她皱眉挥开结满蛛网的木门,天机盘在掌心发出微弱的嗡鸣,红光像濒死的喘息,堪堪照亮墙角一滩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痕迹——那形状像极了谁跪地呕吐的轮廓。

      “啧,又是一个走火入魔的……废话少说,”悬铃对这种被暴走灵力自噬的现象早也见怪不怪了,“第一个死者就住这种地方?”她踢开脚边碎裂的药罐和散落的铁线藤,瓷片上还黏着黑红色的药渣。

      小头目说,主人“老吴头”是个炼气三层的老散修。尸体还在床上未敢搬动,空气中残留的死亡气息和某种……过于“干净”的灵力波动让悬铃本能地不舒服。她祭出天机盘。

      嗡——!

      盘面指针轻轻颤动,指向床榻,猩红的光芒稳定亮起,但强度……很弱。这代表有魔气残留,但极其稀薄,弱得不像话。

      “就这?” 悬铃挑眉,这程度,连刚入魔的小喽啰都不如。她仔细感应,那股稀薄的魔气,竟意外地……“纯净”?没有寻常魔气暴走后那种暴戾、怨毒、混乱的负面情绪杂质,反而像被提纯过滤过一样,透着股诡异的“空灵”感。天机盘对这种“纯净”魔气的反应明显迟钝了许多,像老旧的齿轮生了锈。

      不太对劲啊……

      “这人死前什么状态?” 悬铃问,“突破修为失败,暴走了?”

      “疯疯癫癫!” 小头目心有余悸,“邻居说老吴头死前那几天,脾气爆得吓人,见人就骂,把自己关屋里谁也不见,还砸东西,我瞅着像走火入魔的。可……可我们检查尸体,除了表情扭曲得吓人,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经脉也……也没发现被魔气剧烈侵蚀的痕迹,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 悬铃咀嚼着这个词,目光扫过尸体,确实如他所说,经脉空空如也。

      这里魔气的量根本不像魔气暴走的啊,可是如果不是魔气暴走,难不成是魔渊大战里跑出来的魔族旧部?不可能啊,无论是哪种,都不可能只测出这点魔气啊!看着就像暴走的魔气被什么东西“净化”了。突然,她目光一凝,在尸体额头上,靠近死者太阳穴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霜斑点。

      她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灵力探去。那斑点并非污渍,更像是一种奇特的灵力印记,带着微弱却清晰的……纯化意味,这感觉,就像有人试图用最温和的手段,拂去尘埃。

      果然!

      天机盘再次嗡鸣,这次指针牢牢锁定了那个银霜斑点!光芒比刚才感应到魔气时亮了好几倍!

      “……” 悬铃看着天机盘对“净化标记”的强烈反应,又回想它对那微弱“纯净魔气”的迟钝,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这破盘子是不是被雨淋坏了?魔气指向弱,净化标记反而反应强烈?逻辑呢?!你可是个因果盘啊!难道这盘子是在说,这个留下“净化标记”的“善人”,导致了老吴头的魔化死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悬铃尝试着用指尖触碰斑点,一阵刺麻感顺着经络窜上来,让她想起去年除妖时误触的雷符。她猛地缩回手,烦躁地收起天机盘。行,算你邪门一号。

      “还有呢?”

      小头目一指窗外雨幕中若隐若现的炼器坊轮廓——那里躺着第二个死人。

      炼器坊的铁匠炉还余着半点暗红,像只半睁的血色眼睛。悬铃弯腰捡起地上一截被捏变形的铁线藤,藤条断口处新鲜的汁液已经凝固成琥珀色的泪滴。

      镇边一个废弃的炼器作坊。死者是个炼气二层的小门派弟子,死状与老吴头如出一辙——无外伤,表情极度惊恐扭曲。此间残留的“纯净魔气”同样稀薄得可怜。而在他紧握的拳头缝隙里,悬铃再次发现了一个银霜色斑点!天机盘再次对斑点亮起强光。

      “他死前呢?” 悬铃忍着摔盘子的冲动问引路小头目。

      “把自己关在作坊里好几天,砸坏了好几件半成品法器,嚷嚷着什么‘不够’、‘还要’之类的疯话。” 小头目补充道,“哦对了,我们在墙角发现了几根‘铁线藤’的碎屑,挺新鲜的。”

      “又是铁线藤?” 悬铃挑眉,这种坚韧的藤蔓是初级散修常用的炼丹锻体的辅助材料。老吴头屋里也有。这是线索?悬铃撇撇嘴,太刻意了。

      雨突然大了起来,砸得瓦片噼啪作响。悬铃从炼器坊出来,站在两个现场之间,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踩在某种诡异的循环里——纯净到不像话的魔气,圣洁到可疑的净化标记,还有天机盘彻底混乱的善恶判断。她摸向腰间的传讯玉符,脑海浮现云昭冷得像冰一样的脸,又赌气般松开了手。

      “走!不是还有一个吗?”

      就在清河集唯一一条还算干净的主街旁,一个供修士临时歇脚的小客栈房间。死者是个炼气三层的年轻女修。残留魔气微弱纯净。

      这次连天机盘都懒得嗡鸣了,只敷衍地闪了闪,活像被真相噎住的呆头鹅。

      “她呢?死前也发疯?”

      “这倒没有。”小头目摇头,“这姑娘性子挺内向的,死前那几天,听掌柜的说,她好像特别焦虑,总是不停地搓手指,眼神躲躲闪闪,问什么都不说,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

      悬铃环顾这间相对“干净”的屋子,目光落在窗台一小盆蔫了吧唧的普通铁线藤灵植上。她走过去,指尖拂过叶片,一丝极淡的、与死者身上同源的“纯净魔气”残留其上。目光再一转,女尸颈上果然也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银霜色。而面对这银霜色,天机盘又表现得过于激动强烈。

      三个现场,死者都是低阶修士,死前行为异常,无外伤,残留魔气极其微弱且“纯净”,以及——都带着那该死的、让天机盘“兴奋”的银霜色净化物!

      悬铃站在第三个现场,窗外雨声渐歇,天色灰蒙蒙的。她抱着双臂,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烦躁和一种被愚弄的憋闷。

      “纯净的魔气?净化标记?哈!” 她忍不住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跟某个看不见的、设定规则的混蛋吵架,“不是,魔气什么时候能跟‘纯净’沾边了?还‘净化’?!魔就是魔!管他怎么化的魔,都该死,好吗?”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被这自相矛盾的线索搅成一锅粥。卦盘本该是指引她斩妖除魔的利器,此刻却像个精神分裂的老糊涂,对着“魔气”爱答不理,对着“净化标记”却热情似火,疯狂暗示凶手是个“大善人”?这逻辑死循环简直比师兄护草的行为还让人抓狂!

      “这破藤咋的了,在你们镇很火?”悬铃不耐烦地问道。

      “啊!要说这铁线藤,我们镇只有一户种植。我们镇所有散修炼丹入药的铁线藤都是从他那里买的。此人叫王猛。他脾气可不大好,惹了不少是非,前些日就和这老吴头有过口角……”小头目忙说道。

      “王猛……”一个暴躁易怒的体修。按照常规逻辑,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嫌疑人。

      悬铃掏出天机盘,注入灵力,指针先是茫然地转了几圈,似乎还在为“纯净魔气”和“净化标记”的矛盾信号而困惑。片刻后,不知是终于“理清”了混乱的逻辑,还是被悬铃强烈的“王猛是凶手”的意念影响,指针猛地一顿,然后带着一种迟来的、不太确定的倔强,颤巍巍地指向了镇子西头——王猛那间破旧但结实的小院方向。

      “……” 悬铃看着那指针,又看看自己沾满了泥点、早已不复光鲜亮丽的昂贵罗裙,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

      “好!王猛是吧?!” 悬铃咬牙切齿,大小姐脾气彻底被点燃,她一把收起天机盘,眼中燃烧着“赶紧抓人结案回去找师兄算账”的熊熊火焰,“管你是真凶还是假线索,敢让本小姐在泥地里打滚查这种鬼案子……本小姐今天非得把你揪出来,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魔!”

      她气势汹汹,抬脚就往镇西王猛的住所冲去。雨水冲刷过的青石板路还有些湿滑,她走得又快又急,裙摆扫过路边的积水也毫不在意。满脑子都是抓住王猛,逼问出真相,或者至少揍他一顿出气,然后立刻、马上、一刻不停地杀回山上去!

      然而,就在她转过一个巷口,王猛那间挂着兽皮、门口还放着石锁的小院已经遥遥在望时,一种极其突兀的、冰冷的直觉,像一根细针猛地刺进了她沸腾的怒火里。

      不对劲!

      这感觉来得毫无道理,却异常清晰。就像……就像看到师兄不顾一切挡在那棵草前面时,那种超出常理、颠覆认知的荒谬感再次浮现。

      王猛这个人,如果脾气是按照小头目说的,爆得像火药桶一点就着,跟人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那……他便是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直来直去。偷摸杀人?布置现场?留下那种诡异的“净化标记”?还搞出这种连天机盘都能搞晕的“纯净魔气”?

      这画风跟他的拳头完全不搭好吗?!

      有人往现场扔铁线藤?或者故意利用铁线藤将线索引向王猛?

      悬铃的脚步猛地顿住,停在了巷子中央。离王猛的小院只有不到百步的距离。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清新,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疑云。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院门,再看看手中安静下来的天机盘,一种深陷泥潭、被无形丝线牵引着走向错误方向的无力感和烦躁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线索指向王猛,天机盘最终也指向王猛。看似顺理成章。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心里的直觉雷达,却在疯狂地、无声地尖叫着——错了!全错了!

      这案子,似乎不是找到一个暴躁体修就能解决的。它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充满矛盾与嘲弄的谜题,而她,手握的天机盘似乎本身就是谜题的一部分。

      她该怎么办?冲进去质问王猛?还是……回头再去看看那些该死的、充满违和感的现场?

      悬铃站在原地,精致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疙瘩,第一次,在面对“魔气”时,感到了少有的迷茫和一种被无形之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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