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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妄去张拾安面前接走77之前。
局长不惜冒着被车撞的危险追江妄的车。
“江先生!江先生!”身着正装的中年男人不顾形象地跑着喊着,“我求您停车好吗江先生!”
江妄因为不想再背一条性命,靠边停车。
等局长气喘吁吁跑了来,江妄说:“还要说什么?这是最后一次。”
“好,这是最后一次,我求您不要退回77,再跟77相处一周就好。”
“我难道不知道这是你们的计策吗?真把人当傻子?”
“江先生,您被77惊艳了,您又是为什么这么抵触呢?一周时间里,江先生定会愿意留下77,我敢打包票。”
“并没有,你们的机器人很一般。”
“江先生,我都想跪下来求您了。”
“你跪我就从你身上开过去。”
局长抹了把脸,不经意看见后视镜里,77身边多了个张拾安。
他和B瞒的好好的,怎么张拾安还是来了?
“江先生先别开车,您看后视镜,是那个工程师张拾安。”
江妄绷紧下颚,万一张拾安比他年轻呢。
又比他年轻又比他有天赋,而他的上限只是做出个笨蛋的安保系统。
“有句话我不得不跟江先生您说,张拾安疑似爱恋自己做出的机器人,要带机器人私奔,这么完美的机器人,已经在您这里认了主,要是被张拾安带走了,您吃大亏。”
疑似爱恋自己做出的机器人?极其正常。
“您快看啊,张拾安要带77走了,我说句粗俗的话,这么好的机器人不要白不要。”
江妄看后视镜,那个张拾安似乎和他差不多年纪,这么年轻就能做出这么好的机器人?
那个张拾安和机器人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显得他们是同个世界同个高维度的似的,谁也不能进入似的。
江妄自认为不是好人,这画面他想撕破,他说:“让开。”
“好。”局长忐忑不安。
江妄的滑行汽车飞了出去。
他转动方向盘倾斜车身,朝机器人伸出手。
不是认主了么。
机器人的绿瞳在看见他后闪闪发光,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他看张拾安,心痛么张拾安?怎么那副表情啊。
他勾了唇。
……
“江先生,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77说完,看地面那个自称是他工程师的男人。
张拾安锤着胸口俯身,一辆车停在他后方,B下车拽住他的衣领。
“张拾安!”B吼道,“你清醒点吧!那是一个本该要出售的机器人,你的脑子呢?你的干劲呢?你真让我们所有人都看不起你!”
“拾安你怎么来了?”局长边跑边看空中的滑行汽车。
仿佛隐约见到77那张白皙漂亮的脸正在俯视他们。
“你们就这么对待他?”张拾安那通红的眼看局长。
“江先生刚才是有事,这不把77带走了吗?”局长不敢看他的眼睛。
“上车!”B把张拾安拽上车。
再揪他的衣领,冲满脸泪水的、失魂落魄的他说:“亏你还是首席工程师,给老子清醒点。”
“松开。”张拾安说。
“好了,你去开车。”局长吩咐B。
B发动车子。局长坐后座,张拾安的旁边,拧开瓶盖给他,“喝点水。”
他埋头,额抵车窗,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日日夜夜费尽心血用爱恋做出的完美机器人,根本不记得他,他们被切断了联系。
“拾安,77很聪明,在江先生那里会好好的。”局长轻拍他的后背,“我出资,你这段时间出去散散心。”
“还散散心?”B说,“工程师爱上机器人,像话吗?做一个爱一个吗?”
“你先闭嘴。”局长说。
B忍耐不发。
此时的空中,江妄的滑行汽车内,77还在看地面。
江妄产生犯浑之后的空虚感。
江妄漫无目的地滑翔,手肘撑车窗,手指撑太阳穴。
这一动作,让他的余光瞟见机器人趴在车窗上向下望。
“你在看什么?”
“看他们。”77诚实地说。
“谁?”
“局长和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自称是我的工程师,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却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当我想找这种感觉的来源,又找不到了。”
汽车倏地下降,强烈的失重感。
“江先生。”77看江妄的侧脸,很是冷酷。
“闭嘴,一周后送你回替身供应局被销毁。”
江妄就不该来接了机器人,犯什么浑犯。
“这是你和局长说好的吗?”77问。
“闭嘴。”
“那如果我表现好呢?”
“叫你闭嘴,要我丢你下去吗?”
77闭了嘴。
江妄飙车回家,停留自家楼顶上方,说:“自己跳下去。”
77看了眼,“很高啊江先生。”
“一个机器人怕什么高?”江妄凶声道,“跳。”
77开车门一跃而下,他还没落地,江妄的车就开走了,只能看见影子。
77往那道门走。
车内的江妄联系家里的安保系统:“给他开门。”
“收到,江先生。”安保系统说。
77握上把手,门自动开了,77说:“谢谢。”
“不客气呢。”安保系统礼貌地说。
车内的江妄被这笨蛋系统气笑了,冷脸,“不准跟他对话。”
“好的,江先生,我这就闭嘴。”
安保系统很听主人的话,后来77跟他搭话,他只当没听见。
77在主人家里到处走动到处逛,来地下室想看看主人的珍藏。
他感应到许许多多的机器在门的那一边,满满一层的浩瀚。
有道密码锁,77摸下巴猜测,以主人应该不会喜欢他这样为由放弃。
江妄这边,午休时间结束,他到东区巡查。
每分每秒地面都在往外漫水,人类过去浪费的水实在太多了。
工作人员们轮班忙个不停,各处检测,那有攻击性的水柱的形成就像扫雷。
“江妄,江妄。”
斗水眼镜框泛出一条银光,是其中的通讯设备启动。
“说。”
傅屿问:“那个时乐怎么样了?你把他送回什么局了吗?”
“嗯。”江妄不想多说,有碍他的面子。
“是什么局?”
“就这事?”江妄说,“占用我的通讯。”
“现在不没人联系你么。”傅屿说,“你还没忘记那个时乐呢。”
江妄敲镜框断了联络。
他怎么能忘记在他眼前车祸身亡的时乐,那么多血,小小一颗头像破裂的花苞,就这么逝去了,在跟他招手的路上逝去了,在来找他的路上逝去了,在来跟他告白的路上逝去了。
他的头又开始痛。
晚餐后,江妄来医院挂号看头痛,拍了片子给医生。
老医生推推眼镜问:“上一次头痛是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五小时前。”江妄说。
“剧烈吗?有意识障碍?”
“都没有。”
“可能就是单纯性头痛,现在的年轻人偏头痛也很正常,我给你开点药。”
说着盯江妄一眼,“你是做什么的?”
“斗水猎人。”
“那也难怪,据我所知你们的休息时间很少吧?连双休也没有。”
医生慢吞吞敲键盘,“你吃点药,没什么大问题,平时多注意休息,不要熬夜。”
江妄拿了药上车,拆了,就矿泉水吞下。
他的车停在医院前边,引起两个重点医科大学的学生注意。
“我也好想成为斗水猎人。”一个羡慕地说。
“说些屁话,那你怎么不考那个大学,是不想考吗?”另一个打趣。
“好意思说我了?你的体能测试过了吗?”怼回去。
江妄发动车子,回家。
他那栋楼方方正正的,极具科技感,打眼一望,灯火通明。
他皱眉,爸妈会有空来看他么?不会。
他这才想起,是那个机器人。
差点以为笨蛋安保系统出问题了在发癫。
想到这儿,心间弥漫一股躁气。
那个张拾安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
江妄甩掉这躁气,停车下车,走向那道门。
“欢迎江先生回家。”安保系统说。
江妄不搭理,握上门把手,门开了,是被机器人拉开。
“欢迎江先生回家!”77热烈地笑着。
“起开。”江妄只觉得吵。
77侧身,江妄去坐电梯,觉得77的脚步声很吵。
回头说:“时刻保持安静,一周后送你走。”
“话也不能说吗?”77说,“江先生上班辛苦,我来给江先生按摩吧?”
江妄进电梯,连按关门键。
77像条灵巧的鱼优雅地游进来,继续说:“江先生,我为你做了晚餐,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江妄解皮带。
77万分羞涩,双手捂住眼睛,手指张开一丝缝偷看。
真是的,江先生其实是很直接的人啊,这么快就开始做那件事吗?
随着江妄抽出皮带,77的耳垂像鲜嫩的红果子,“江先生。”
江妄到他身后,用皮带盖紧他的两瓣唇,在他后脑勺处束紧。
77失望地眨眼。
“让你时刻保持安静。”
主人的吐息洒在他的耳廓。
“再听不懂就是这种下场懂吗?我给你系的只能我取,编号77777,这是命令,懂吗?”
77点头。
江妄出了电梯,身影被黑暗吞没。
77慢慢走出,目送那黑暗。
77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望星空。
嘴唇、脸颊、下耳垂、后脑勺被主人的皮带圈得紧紧的。
他这副样子让安保系统可怜他,但安保系统被主人交代过不能和他说话。
77坐了半夜,后半夜躺在沙发上入眠。
他仍穿着原始服装,白色短袖和白色五分裤,有一点冷。
安保系统偷偷让一把椅子带上毯子甩盖在了他身上。
翌日早,江妄醒。
江妄又断断续续做了那个梦。
他光脚进浴室,依旧是上班前的常规行为。
江妄要去楼顶开车。
77披着毯子站在他要坐的那部电梯前,皮带还圈在嘴唇前。
77指皮带。
“哪里找的毯子?”江妄问。
77指皮带。
江妄轻“啧”一声,一会儿再找那个笨蛋安保系统算账。
77抓住江妄的制服衣袖,柔软的手指,硬挺的制服布料。
“就这么戴着过完剩下几天。”
江妄甩开77的手,进电梯按键。
77看着江妄,好像要哭了?
江妄这浑犯得却很畅快。
极有天赋和才华的张拾安做出来的机器人认他为主人,乖乖听着他的话,让他的扭曲傲慢得到缓解的养分?
怎么还莫名有棒打鸳鸯之感?
张拾安,你也不过如此。
江妄的车飞到空中。
77趴在玻璃窗上看。
“请你告诉我江先生的联系方式好吗?”77对安保系统说。
安保系统没有回应,正在被江妄警告:“是不是分不清主人?”
77闭上眼睛,浏览斗水猎人的官方网站,记下了江妄的手机号。
被警告完的安保系统说:“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能跟你说话。”
“好的,没事。”77说。
77给江先生发去一条消息。
[江先生,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号码,我从猎人官网上找到的。中午我们共进午餐好吗?我做了菜去找江先生,让江先生尝尝我的手艺,^u^]
江妄没回他。
77到厨房,江妄的冰箱里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昨晚是他联系局长,让局长定了食材派人送来,他做的菜已被小清洁打扫了。
他再次联系局长:“请给我送一张卡来。”
“你又要买什么吗?跟江先生的关系缓和了吗?”来自局长。
“我要食材,外送盒,衣服和鞋袜。”来自77。
“我按照你的要求选购可以吗?我们替身供应局现在资金紧缺,没法给你一张卡使用。”来自局长。
“好的,谢谢。”来自77。
“江先生那么小气吗?”来自没忍住吐槽的局长。
77未回复。
“加油啊。”来自局长。
“好的。”来自77。
77做了三菜一汤,装到外送盒里,去卫生间换上长裤长袖和外套,穿袜子穿上鞋,提包出门。
他步行到水桥,果然那个和江先生关系不错的斗水猎人发现了他。
“时乐。”傅屿降车窗,“你这是去给江妄送午餐?”
“是的。”77面向他,“可以麻烦你载我一程吗?”
“可以啊,我正好要去东区食堂。”
77上了车,车里的小气鬼机器发出:“哼。”
“我车里的提示系统好像坏掉了。”傅屿说。
“这边是你巡查的区域啊。”77说。
“是啊。你的失忆状况好些了吗?”今天倒好好穿衣服了。
“还没有。”
“你是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嗯。”77含糊,又说:“我还是想跟江先生在一起,在你方便的时候适当的时候能帮帮我吗。”
目视前方的傅屿过了三秒回答:“可以啊。”
“非常感谢你。”
“要怎么感谢我?”傅屿玩笑道。
“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我开玩笑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抵达东区的斗水猎人食堂,77享受猎人们的目光,因为他是最完美的机器人,没有人察觉他是机器人。
“江妄还没到,你先等等吧,我去快速吃个饭。”
傅屿又有点不放心,“你坐在大厅等可以吗?要不去包厢?”
“我就在这里等吧,这里对着门口,江先生一来我就能看见。”77坐下了。
傅屿走了。
77两手托腮看门口,知道好多猎人看他。
过了三分钟,江妄进食堂,个子很高长相英俊,三七分的刘海堪堪覆着冷冽的眼睛。
77站起,招手。
除了江妄没看见他,几乎所有能看见他的猎人都看了来。
“江妄。”傅屿叫一声。
“有事说,喊来喊去的。”江妄要上楼。
“他来找你了。”傅屿看77的方向。
江妄侧头,准确锁住了77的脸。
这机器人来干什么?
“他给你送饭菜,碰巧遇上我就带他来了。”
“你挺乐于助人。”江妄瞥了傅屿,上楼。
“江先生,等等我。”77提着包小跑。
江妄不会等,楼梯是弧形,余光得知猎人们在看机器人。
77跑上楼,江妄站包厢门前,冷冷地睥睨他。
“你没收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我做了饭菜,你尝尝我手艺怎么样。”77掂掂包。
“现在回去。”江妄命令道。
77的脊背一提,说:“那江先生收下这个吧。”
“拿走。”
77强忍着这道命令把包放下,“我严格按照网上的菜谱做的,江先生尝尝吧,就当偶尔换换口味。”
77下楼,他打算步行回家,傅屿提议:“我吃完饭了,我可以送你。”
“我也吃完饭了,我也可以送。”有个猎人调侃。
“谁还没吃完饭啊?”一个女猎人调侃,“除了江妄吧。”
77抬头看二楼,江先生进包厢了,不知道有没有提包。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77跟傅屿道了谢。
“江妄是这样的,不温柔但本质不坏。”傅屿说。
“嗯。”
“再见。”
“再见,谢谢你载我一程。”
77出了食堂。
他本想步行回家,有个好心的女司机送了他一程,期间两人还在养花话题上相谈甚欢呢。
回到主人的家,77给江妄发消息。
[江先生,我到家了,饭菜合你胃口吗?]
还是收不到回信。
77等主人回家,坐在沙发上,看日落的霞光,看夜幕的深蓝。
天黑以后,主人的滑行汽车飞驰空中,泛蓝黑色的烁光,帅气。
77上楼顶迎接主人,车降落,飞大,他眯眼,金色卷发蓬动。
江妄迈下车。
主人不看他,他说:“欢迎江先生回家。”
江妄经过了77,又后退一步,捏77的下巴。
“我说过什么来着?”
“皮带只能主人取。”77说,“主人可以看监控回放,皮带是自己松掉在我脖子上的,如果不掉的话我会戴着去送饭菜的,既然掉了就只好取下了,不然丢主人的脸。”
“谁让你送了?让你安静待完这几天很难?是想现在被销毁?”
“因为我爱主人,送饭菜是我对主人的爱。”77说,“爱主人是我的职责,所以我自发给主人送,有时为了爱主人可以稍微违抗一点点主人。”
江妄松了77的下巴,下楼调监控看。
皮带确实是自己松掉在77脖子上,那时77在炒菜,明显愣住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戴着去送就不丢我的脸了?”
“我得听主人的话不能取。”
江妄不耐烦,“我再说最后一遍,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待着,哪也不准去,待到最后一天我送你走,编号77777我说得够清楚了吧?懂吗?”
“好的主人。”77说。
江妄看见这机器人就来一股躁气,错综复杂的乱七八糟的躁气。
“晚安主人。”
随江妄的离去,灯光熄灭,77的绿瞳看不见了。
没道理啊主人。
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机器人,别的人都对他有好感的。
没道理啊主人。
77望星空,这让安保系统觉得他很孤单。
天亮了,这是一周期限里的第三天。
77候在电梯前,等主人来了按开电梯。
江妄走进电梯,看着机器人那有些难过的脸嗤笑。
“江先生记得吃早餐,上班顺利。”77说,“我在家等江先生回来。”
77便在家等,最常做的事是看天空的变化,黑夜来临,77等主人的滑行汽车出现空中。
出现了!
77的绿瞳发亮,对于一个认主的机器人来说,主人是他的源泉。
他那绿瞳变得异常漂亮,上楼迎接主人。
主人冷淡着脸,他收敛笑,说:“江先生上班辛苦了,我给江先生按摩吧?”
“安静。”江妄警告地盯一眼。
和昨晚一样,昏暗客厅里,77坐在沙发上,望星空。
他缓缓闭上眼睛。
偷看他的安保系统还以为他要哭了。
他只是在联系局长:“请求支援!”
“这是第三天了,和江先生的关系怎么样?”来自局长。
“主人给我下了安静待到最后一天的命令,主人是严肃认真的,我不能违抗。”来自77。
“灵活点77,事到如今这是一件关乎你生命的事,你知道吧?”来自局长。
“局长,既然连主人的一点心都得不到,我看我不如被销毁。”来自77。
77的“不想被销毁”和“想留在主人身边”是同等地位。
“还有四天,加把劲!77,胜利属于再试一次的失败者!”来自局长。
要是77真失败了,既要被销毁,替身供应局又拿不到投资,局长焦头烂额。
“好的。”来自77。
第四天的早上,77面带微笑站电梯前,将自己的领口扯得大开。
他在网上学的这吸引男人的技巧。
“江先生早上好。”77低眉顺眼,偷瞄江妄。
江妄瞧了他那被做得精巧无比的锁骨,进电梯。
“江先生。”77飘忽了眼神,笑容魅惑,“我在家等你。”
“你哪来的钱买的衣服和那些?”江妄问。
电梯门要合上了,77说:“我找了别人帮忙。”
江妄戳开门键,“别人?”
77怕主人误会他是被局长派来拉投资,本不想说局长的,只好说了。
“局长。”
“你的认主程序做得太一般。他让你在我这里拿钱?”
“我对主人的爱和衷心天地可鉴。”77说,“慢慢主人就会知道了。”
电梯门合上了。
77透过玻璃望主人驶离。
傍晚,77换好衣服回客厅,局长给他买的衣服有限,目前够穿。
他穿一件薄款的宽松长袖,穿一条柔顺贴肤的长裤,光脚。
黑空里滑出主人的汽车,77去厨房洒一点水在身上。
薄款的杏色长袖沾了水,色调朦胧透肤。
目睹一切的安保系统想说:这难道是色|诱?
77跑到楼顶,风吹长袖布料,打湿的地方贴在肌肤上,线条一清二楚。
“欢迎江先生回家。”77含笑道。
江妄下了车,往门走,蓦地视线转到77身上。
77赶忙解释:“我刚才正好在洗手,知道江先生回来,来接江先生走得急。”
“打湿了。”77这三字说的轻缓,尾音勾人。
江妄一言不发。
77跟他后面,见他没有连按关门键,进了电梯。
江妄看77的后脑勺,门开,77回眸,四目相撞。
“这是你们的计策?”
江妄拽过77出了电梯。
“不是啊,江先生。”77说。
“你没骗我?要我去看监控?”
“我只是不想离开江先生。”77委屈地噙泪,“我做错什么了吗江先生,爱你是错吗?为什么江先生看不到我?”
江妄把77拽到客厅。
花瓶机器人替身工具,真是无趣,张拾安,你真不过如此。
“是你们的计策吧?”
“我只是不想离开江先生。”
江妄放开77的手臂,无意瞥见77那透出湿润布料的线条走势。
那是很完美的走势,肌肉含量做得刚刚好,不多不少。
刚还觉得张拾安不过如此的江妄又躁了。
他掀开77的衣摆看,眼神像一条毒蛇在看诱人采撷的两颗红果子。
77的美目如灿灿宝珠,“江先生。”
江妄撩起他的衣摆,举起他的胳膊看他的腋下,张拾安照样做得完美。
江妄曾想过,利用休假时间重回工作室,把做机器人的爱好捡起,继续努力。
曾经他做机器人的失败令他接受不了。
张拾安做出的完美外形的机器人正在他眼前,一遍遍打击他的失败。
搞得他不想再捡起爱好了,深知自己做不出来的,他再努力也做不出来,他早就知道了。
还为此痛苦了好阵子,他的努力像笑话,他没有的天赋在他眼前的这个机器人身上。
他的躁像一个许多孔洞的巢穴,无数小蛇穿梭来去。
江妄扔了77的胳膊,77的衣摆落下去。
江妄绝不会再忍不住想看机器人了,他面无表情地问:“你这是色|诱吗?”
“江先生觉得我漂亮吗?”77含羞。
无趣的花瓶。不过如此。
“做不到老老实实待着吗?”
“为什么江先生对我格外冷漠?像敌对我?”
江妄的性格就是如此,即使人类接近他,也会敌对地怀疑这人到他身边来的目的,对于从不交友的江妄来说,这很正常。
更别说77是个让他躁的机器人了。
“正好试试你从高空坠落后的状态。”
江妄拉77到栏边,“上次就想试试了。”
他推77坠楼,77毫无反抗,坠落下去。
一双绿瞳望主人,像开放了就定格到死去的花朵。
“江先生,我们的楼层设计比一般的要高。”安保系统忍不住说。
“沙发。”江妄说。
安保系统让沙发接住了坠落的77。
77被弹,金发飘动,闭眼,四肢静静摆放。
“你应该没事吧?”安保系统问。
“我没事。”77睁眼,下了沙发。
江妄说:“老实点。”
“好的,主人。”
江妄回房间了,77走到窗边看夜空。
“你真没事吧?”安保系统问。
“我是机器人,能有什么事。”他说。
“那你为什么闭上眼睛?是想哭吗?”安保系统问。
“不是。”
77在给局长发信:“局长,我觉得没希望了。”
“江先生没欺负你吧?”来自局长。
“没有。”来自77。
“那就还有希望,时间未到,不要放弃!”来自局长。
“色|诱都失败了,请给我支援。”来自77。
“我想想办法,最迟明天上午联系你。”来自局长。
翌日,也就是第五天的早上,77送完去上班的主人,联系局长。
“办法想到了吗?”来自77。
“77,江先生讨厌我们的骚扰,我们最好不要出面,免得激怒江先生了。”来自局长。
“所以?”来自77。
“上回江先生在工程师面前接走你,思来想去,这个办法可试,你跟江先生打感情牌,说要去找自己的工程师,务必机灵点说,江先生或许又会觉得不要你白不要的。”来自局长。
“不要白不要?”来自77。
“打个比方。”来自局长。
“这是长久之计么?”来自77。
“我相信江先生渐渐会知道你有多好。”来自局长。
“如履薄冰。”77退出联络框。
77给江妄发消息试探。
[主人,好像上次那个自称是我工程师的男人经过你楼下。]
江妄回三个字。
[继续编。]
“江先生在看监控么?”77问安保系统。
“江先生时不时会看的,江先生是这样的性格。”安保系统说。
77面朝客厅里的摄像头,十分悲伤。
江妄看监控画面里的77,嗤笑。
这机器人是在装模作样吧?
江妄对机器人的态度由此一步步成形了,江妄可没什么好态度。
“你在看什么?”傅屿顺便给江妄也买了咖啡。
“没什么。”江妄熄手机屏,接了咖啡。
“晚上聚餐去不去?”傅屿坐对面,啜口咖啡。
江妄灌一口,说:“不去。”
转念想到机器人今早说过“江先生我乖乖在家等你”的话,又想到监控画面里机器人悲伤的脸。
改口说:“去吧。”
“嗯?”傅屿意外,“你是因为好久没去了所以打算去一次?”
“不行吗?”
“行啊。”傅屿问,“那个时乐你们还在联系吗?”
江妄喝光了咖啡,放杯直视傅屿。
“我不该说他名字的。”傅屿安慰道。
一部分斗水猎人六点下班后去聚餐,包括江妄和傅屿。
夜晚的班由其他猎人上,斗水猎人这份工作会日夜颠倒,严苛的选拔条件里含有一条:精力旺盛、最好是短睡者。
聚餐内容是吃饭,不能喝酒,交流工作和闲聊。
“上次联谊你没来。”傅屿说,“好几个都脱单了。”
“你怎么没?”江妄在看手机。
“没心动的呗。”傅屿擦擦嘴,“你到底在看什么?”
监控画面里,机器人趴在窗上看天空。
有个机器人在他家里,当然要有所防备。
“你别告诉我。”傅屿悄声,“你囚|禁了什么人?在看监控?”
“当然没有。”
“吓我一跳。”傅屿是不小心瞄到他在看监控。
“江妄。”谈话部门的女士叩叩桌面,“跟我来一下。”
江妄和这位女士坐到角落这张桌子。
女士说:“你申请午休时间处理私事那天,像是故意推你车上的人落水?还开了枪消灭水柱对吧?”
“抱歉。”
“没什么要解释的?真是故意的?”
“没什么要解释。”
“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下次不能再出现这种事,这次是个警告。”女士走了。
“收到。”
傅屿来问:“怎么了?”
“没事,我先走了。”江妄说。
“不去下一个场子了?”
“无聊——”
傅屿和他一起说:“得要命。”
江妄开车回家,他的那栋楼一盏灯都没开。
他降落,机器人也没来接,看来是不想装了?
他出电梯,安保系统告诉他:“江先生,机器人哭了一个晚上。”
他路过客厅,机器人坐在黑色地毯上抱双膝。
肩膀微耸,腰很细,光着漂亮的一双脚。
他嗤笑。
77扭过身,泪像两串大放异彩的珍珠挂在白净美丽的脸上。
“主人,没有你的一点爱,我宁愿被销毁。”
“那你现在去被销毁。”江妄毫不客气。
最讨厌人哭来哭去的,江妄在做机器人事业上失败痛苦的那阵子,一滴泪都没流。
77埋头在膝盖,小声地哭。
安保系统觉得他太可怜了。
“安静。”江妄走了。
77擦掉眼泪,明天是第六天了,江妄肯定会在第七天就把他送走。
77想去敲江妄的房门。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安保系统善意提醒,“江先生讨厌没有边界感。”
“那我怎么办?”77问。
“我也不知道。”安保系统说,“对不起,帮不上你的忙。”
“你跟我说话不会被主人听到吗?”
“我悄悄和你说的,不能再说了,江先生很敏锐。”安保系统进入睡眠模式。
到了第六天。
77送江妄进电梯,说告别语,江妄手插兜瞧他,问:“不是哭了一晚上?”
“嗯,伤心至极,江先生竟然连一点善意都不愿意给我。”低着头的77说。
“我意思是哭了一晚上眼睛该有点变化吧?你这个机器人真的很一般。”
电梯门关上了。
当晚,77准备了一套话术跟主人说,谁叫主人压根听不进去他衷心的示爱。
这套话术是局长想的那个办法。
77说完“欢迎主人回家”,默默走在主人后边,把脚步声压得很轻很静。
“又在搞什么?”江妄问。
“我有事要跟主人说,主人方便吗?”
“不方便。”
“明天就是第七天了,主人明天下班之后就会送我回替身供应局,看我被销毁的吧。”77顾影自怜。
“又跟那局长商量出什么计策了?”
电梯到了,77放手一搏,“主人,这件事有必要告诉你,这是我的遗愿,我就要被销毁了,我想去找我的工程师。”
江妄无波澜地走着。
“主人是默认了吗?”77跟上主人,“那我就走了?”
主人的脸色是很平常的冷意。
77叹气,转过身和主人背道相驰。
“我的机器之魂会永远陪伴在主人身边的。”77低喃。
第七天。
晚七点半,B开车,局长坐副驾,来到江妄家门口。
局长急急按门铃。
这第七天,77没联络他,江妄又没退回77,不知道77在江妄这里怎么样了。
“还没下班?”B说。
“六点多不就下了吗?”局长说。
B冲门铃上的黑屏喊:“江先生!江先生您在家吗?”
“什么事?”江妄的声音似一条冰水泼过来。
“江先生是不退回77吗?”B问。
“知道还问?”
“那这是件好事,怎么77没告诉我们一声呢?”局长问。
“我怎么知道?”
“江先生您有所不知,我们是被动的,我们只能等77联系我们,我们想知道77现在的情况,应该挺好的吧?”
“嗯。”江妄漫不经心。
“江先生,方便的话,我们能看一眼77吗?”局长说。
“不方便。”
“江先生。”
通话中断。
“断了吧?”B在黑屏前挥挥手,“这江妄,不会对77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但还能做什么不好的事?顶多就是。”
“好了别猜了。”局长抓抓额头。
照理来说77肯定会告知他,没告知,就代表77受限,不能联络他。
“难道被江妄按了休眠模式?”这是最能让局长接受的结果。
“那不行啊,那77不能帮我们拉投资了。”
“77本就不会做这种事的。”
“为什么要按休眠模式?”
“就是不知道啊。”
与此同时,江妄在三楼酒室里,他悠闲地调酒。
浅尝半口再倒掉,幽黑的瞳孔经由杯身上的光亮一晃。
“江先生,你这样不对。”安保系统壮着胆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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