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我不成王

　　索耶走在路上，空气中浸染着沉重，路人步履匆匆，远处几个高大的壮汉挨家挨户用力敲响每一户的家门，在人们颤颤巍巍地哆嗦中闯进他们的房子。
　　周遭的怒吼响起。
　　索耶漫不经心地走着，没有被周围快节奏的气氛影响分毫，在壮汉走上街转头要看到他的那一刻，最后的衣摆也隐进了尽头的拐角。

　　避开了巡逻的壮汉，却没避开自希尔离开后就盯上他的人，他左拐右拐，在四四方方的巷子里穿梭，周围终于没人了。

　　家家户户紧闭的房门前，只出现了几个邋里邋遢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攥着小刀，恶狠狠地踢开地上碍事的塑料袋。

　　“哟，我的朋友，得亏能把你堵到这，费了兄弟们好大的劲。”

　　看来不只刚刚那几个对索耶心生觊觎，已经有不少人想到了索耶。

　　为首的男人用淫邪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索耶一番，道：“这身装扮真不错，难怪好几次都找不着你的人。
　　“我们头儿对你很感兴趣，听说你现在就住在一个小破箱子里？这几天怕是光琢磨着怎么找个楼跳了吧？
　　识相点儿今天你就跟着我们去征兵处，我们头儿会赏识每一个敢于担当的勇士。”

　　索耶想了一下，居然退下了伪装，身形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这一动作惹得为首的男人隐晦地笑了一下，特意看向旁边的兄弟，“老弟，头儿是不是还叫我们小心一点儿？老天在上，就这漂亮的小人儿，我都犯不着带上我的刀。”

　　那兄弟道：“别这样说，小身板有小身板的好处，在床上玩得花样多……嗷老天！”
　　他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弓起背惨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的眼睛！”

　　他猛地瘫软在地，用力扣着自己的眼珠，在地上不断打滚：“好痒好痒痒死了！啊啊好痛，好痛，啊啊啊大哥救我！”
　　众人一阵骇然，为首的人大喊“米切尔！”，赶紧蹲下身抓住他的手防止他再去扣自己的眼球，可米切尔攥得极其用力，双手怎么拽也拽不开。
　　不一会儿那眼球就被他抠下碾爆，汩汩血水从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他竟全身放松下来，惨笑道：“没事了大哥，好舒服……”

　　四下寂静，只有留着血水的人在呵呵傻笑。

　　为首的人抓着兄弟的手猛然抬头。

　　索耶竟不知何时跳上前方的石墙上。
　　他居高临下地晃悠着小腿，一上一下地将手里的瓶子扔着玩，轻飘飘道：“你们是西索利派的人吗？”

　　“你找死！”

　　那人站起来举起刀吼：“兄弟们！给我杀了这个死小鬼，为我们的兄弟报仇！”
　　众人反应过来，全都撸起袖子抬头狠狠盯着索耶，在看到他手上的瓶子后又犹豫地举步不前。
　　那人气得大吼：“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的刀呢？！放刀，全都放刀给老子射死他！！”

　　说着，他率先拿起刀就往索耶的脑袋上扔。
　　刀尖在空气中划过凌厉的气流，尖端对准索耶的双眼之间。
　　却在即将刺向那一刻，索耶面前又出现一只熟悉的大手。

　　场景一如既往，似曾相识。

　　“抱歉，大人，让您受惊了。”希尔喘着气，身上被汗一浸湿，血液又蔓延开来。
　　血滴滴落在索耶的衣服上。
　　天气太热了。

　　“哦。”索耶拖着腮，语气带着明显的遗憾。

　　“抱歉……”希尔转头时眼神狠戾，语气是一如既往地顺从，“又让您见血了，我会把冒犯您的人处理干净。”

　　索耶盯着自己瓶子里的液体不为所动。
　　那人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人也是一惊，一鼓作气失败后，一群人早已生了退意，抖着腿慢慢往后挪。

　　希尔挡在大人面前，将手心里的刀扯下，往前一扔，一把刀穿透了前方三个人的身体，最后刀尖刻进对面的石墙，发出噔的一响。

　　三具尸体瘫倒在地，血液从硕大的口子里流出。

　　剩下的人看着，同时咽了口唾沫，骇然地睁大眼，双腿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拽住一样，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呃……”

　　也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红色的鲜血就流遍了无人的街道。
　　希尔在这些人身上花的力气，还不如他跑向索耶身边时费的力气多。

　　处理完这些人，希尔来到墙边，抬头道：“大人，我送您回去吧，别脏了您的……”

　　“啊，来晚了。”
　　空旷的空气里突兀地出现一道含笑的声音。

　　希尔神色一冷，望向来人。

　　从拐角处显出身形的青年看起来年龄不大。
　　他身上穿着一身能区分于这附近所有人的精致制服，明显不属于城市边缘的世界。
　　制服的腰带勾出他劲瘦的腰，青年脸上含笑，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黑色本子。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走进血色里时，像不小心撞见杀人现场的三好学生。
　　他看了一下面前的惨状，抬起头时，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这也不太像一个三好学生。
　　来人朝索耶弯了下腰：“日安先生，苏伊林迪向您问好。”

　　明明希尔就在他正前方，来人却自动掠过希尔冰冷的目光，抬起头时盈盈目光含着笑意，看向坐在墙上的索耶。

　　索耶“唔”了一声：“你好。”

　　来人笑道：“初次见面，在下名唤格林·科林斯，来自西区萨哥拉斯军校，您可以叫我格林。万分抱歉，帮派绝没有随意抓捕平民的权力，今日让您受惊了。”

　　金丝眼框称得本就白皙的青年自带韵味，眯起眼睛笑起来时眼底仿佛带有一丝迷离。
　　他就站在血液蔓延的前方，再踏进一步脚底就能沾上血液。
　　他身上的制服外套已经脱下，剩下一件崭新的衬衫白得发光，整个人干干净净，说话时语调优雅至极，像在贵族圈里浸泡过一圈似的。

　　索耶把瓶子放到一边，能毒死人的瓶子在凹凸不平的墙上勉强保持着平衡。
　　他把两手放在身侧，撑起自己的整个上身，慢吞吞道：“那么，这些人就是归你管的？”

　　格林也将手中的本子放下，说：“是的，先生，他们确实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索耶低头想了一会，无辜道：“那怎么办，我好像把你的人都杀了。”
　　一旁的希尔身子紧绷起来，似乎只要青年有趁机发难的迹象，就要立刻冲上去抹了他的脖子。

　　格林轻笑道：“请不要有任何负担，先生。正当防卫是每一位子民都需要拥有的美好品格。对于帮派的不请自来，我们该对您进行补偿才是。”

　　索耶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你们人还挺好。”
　　格林道：“当然，此事本是我们的过错。”

　　索耶笑了笑：“你能补偿什么？”

　　格林拿出本子，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一会，说：“据我所知，近日已有多名无业游民顶不住压力无端自杀，无主的住所现已依律收归。如果可以，在下真诚地希望您能从中挑选一处满意的房子。”

　　索耶笑起来，“啊，那真好。”
　　希尔也做不出防御的样子了，但看向格林的眼神依旧冰冷。

　　“是的。”格林走了进来，“不用麻烦您，先生，剩下的便请交给我吧。”
　　他锃亮的皮鞋沾上黏腻的血迹，在微微凝固的血液中留下繁重的花纹，希尔的视线盯着他，看着他走过一个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尸体——

　　“希尔。”索耶突然道。
　　两个男人同时顿住。

　　希尔抬起头。
　　格林停在了一具尸体面前，瞥过这人身侧微微抽动的手指，蹲下身拿起掉在一旁的刀，对准这人的心脏，缓缓压了下去。
　　这人瞪大眼睛，眼白处血丝裂开。

　　格林还在笑，拿出手帕，走到索耶脚下的墙边。

　　旁边希尔在索耶的命令下，没有动作。

　　格林将手帕抚上索耶鞋子的白边，擦掉上面不小心染上的血迹，抬头笑盈盈道：“十分抱歉，先生，不过作案工具需要回收。”

　　索耶似笑非笑道：“请随意。”

　　“谢谢您。”优雅的青年将擦过鞋子的布收进白衬衫的口袋，拿下墙上的瓶子，又朝索耶微微鞠了一躬。

　　远处有人在喊：“会长——”
　　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小年轻跑了过来，转过角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眼睛一睁，“会长，这里……”

　　格林没管来人，笑道：“十分感谢您的配合，真是省了在下不少功夫，如果先生以后还有什么需要，请随时联系我。”
　　“当然。”索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格林转身，朝赶来的小年轻道：“将这里处理干净。”

　　索耶道：“希尔，上来。”

　　那背影稍稍一顿。

　　*

　　晚上，索耶如约看到了等在他家门口的沃格特。
　　沃格特断着的手臂上裹着纱布，断臂处传来药和血混合的气味。

　　看到他，沃格特站起来，“索耶大人。”

　　“嗯，”索耶应了一声，“你母亲呢？”

　　沃格特：“我没让她来。十分抱歉，我不该和母亲一起来打扰你的。”

　　索耶笑：“你这个时候说这些？”

　　年轻的青年挺直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也是，这个青年今年好像才刚刚成年。
　　他生得高大，也自得于自己因高大的身躯换来的自力更生的本事，平时自觉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带着母亲生活下去，不屑于任何讨巧和乞讨的生活方式。
　　可惜断了一只赖以生存的手，他便不得不放下清高，忍下羞愧放任母亲带着他来找索耶，用他原本不屑的祈求方式寻求帮助。
　　想来这几天，这人应该活得挺愧疚的吧？

　　索耶道：“无所谓。”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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