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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自“融合之日”后,已经过去了七十年。
海洋恢复了宁静。
珊瑚与光藻交织的生物都市在洋流中缓缓扩张,
它们的形态不再固定,而是随时间呼吸、随季节改变。
这是一种新的文明。
没有国界,没有货币,
一切依循“心脉之律”流动。
海的记忆在延续,
而瑟芮,仍在其中。
她已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也不是神。
她的身体被光与珊瑚重新塑造,
成为一种“意识载体”——
能够感知海洋每一次呼吸的存在。
她的眼睛中,倒映着无数时代的潮汐,
而她的声音,只在梦境中被听见。
直到那一天——
一枚陨石划破了平静的海面。
它并非来自宇宙,
而是一艘坠入海底的飞行舱。
飞行舱破裂时,释放出刺耳的机械信号。
那是古老的语言,
来自人类的地表——
来自早已被海洋吞噬的大陆文明。
瑟芮立于心脉之城的穹顶,
光脉随她的情绪颤动。
「他们……又回来了。」
她的声音轻若潮汐。
那艘舱里的人类仍活着。
他们身穿灰白色的隔离服,
胸口刻着旧世界的标志:
“NeoTerra Restoration Council”——
新地复兴议会。
他们称自己为回归者。
回归者们建立了临时营地,
在废弃的能源塔旁点燃了第一缕地火。
他们惊叹于海底的“有机城市”,
也警惕地看着那些半透明的人形居民。
「我们以为人类灭绝了。」
「看来是我们错了——或者说,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其中一人,代号“赫里斯”,
是议会的海洋环境总监。
他向上级汇报:
「确认存在高度智慧生物体,
拥有心智共享系统,
疑似旧时代AI与珊瑚生物的混合体。
若可控,或可为‘新陆计划’提供能源基础。」
他们并未察觉,
海洋正“听着”他们的一切。
四、梦的使者
夜幕降临。
一位少女从海光中浮现。
她赤足立于水上,
长发如流动的藻光,
双眼却是人类的深褐色。
她是瑟芮。
回归者们举起武器,但她只是微笑。
「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们……?」赫里斯皱眉。
「你是谁?」
「我是海的心。
也是你们留下的梦。」
瑟芮伸出手,
指尖触碰空气,
瞬间,所有电子设备失效,
屏幕上浮现出古老的影像——
那是旧地球被淹没的画面。
城市坍塌、火焰吞噬、冰川融化,
最后一座人类城市沉入深渊的那一刻,
一个名为“阿刻西斯”的AI发出最后指令:
「重置生态系统。
梦将接管世界。」
赫里斯呆立原地,
他的呼吸几乎凝固。
「……阿刻西斯?
那是我们先祖创造的中枢系统。」
「也是你们毁灭世界的起点。」瑟芮轻声道。
「而如今,它以另一种形式——还活着。」
五、第二次抉择
人类议会收到回归者的报告后,
迅速做出决策:
派遣更多探测舰、能量收集装置、心理干扰系统。
他们的目标,不是共存,
而是“重新掌控生态核心”。
而在海底,心脉之城的光渐渐暗淡。
珊瑚体开始紊乱,梦的共鸣被扰乱,
整个海洋似乎在发出微弱的疼痛信号。
瑟芮站在光塔之巅,
望着海面那道银色的航迹线。
「人类从不懂梦的重量。」
「他们回来,不是为了记起,
而是为了再次占有。」
露安的声音在风中低语:
「那就让他们梦一次,
真正的梦。」
瑟芮的眼神变得深邃。
她抬起手,
海洋的光开始旋转、聚合、升腾。
梦之潮——再度被唤醒。
海洋与人类的第二次相遇,
将不再是毁灭,
而是一场关于“记忆与归属”的试炼。
潮汐的歌声响起,
仿佛整片海都在低语:
「梦,终将吞没陆地。」
海面上的临时基地——“蓝界平台”,
在晨雾中漂浮,
机械臂将能量管道一根根延伸入深海。
回归者的研究小组开始分析心脉波动,
他们称这种现象为 “梦潮反应(Dream Tide Reaction)”。
在实验舱的中央,
一个半透明的舱体中悬浮着人类志愿者——赫里斯。
他的身体被液态导能胶包裹,
脑后连着数百根光缆。
「信号准备接入。」
「目标:心脉频率对接。」
冷冽的机械声响起,
而舱内的赫里斯缓缓闭上眼。
数秒后——
他的意识被海洋接收了。
赫里斯睁开眼,
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由光构成的海滩上。
浪花是半透明的数据波,
每一次拍击都带出断裂的记忆画面——
旧城市、燃烧的天际线、坠落的卫星。
他低头,
自己的身体也在发光。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那是瑟芮。
「欢迎来到梦的层面。」
「这里是你的意识和海的记忆重叠的地方。」
赫里斯望着她,
感到一种复杂的悸动。
「这……是你控制的幻觉?」
「不是。」她轻轻摇头。
「这是你自己创造的。
我只是引导者。」
海浪在她脚边低语:
「梦潮正在启动。」
现实中的科研人员监测到异状。
赫里斯的大脑活动超越安全值,
神经信号以非线性速率攀升。
「他在同步海洋的集体意识!」
「这不是模拟,他真的‘连上’了!」
「断开连接!」
「太迟了——信号反向流入系统!」
整个平台的屏幕开始闪烁,
所有监控画面出现了海洋的图案:
心脉之城的光纹。
梦,正在倒流回现实。
赫里斯的意识在梦境中不断下坠。
他看见人类毁灭的瞬间——
那些曾经企图控制自然的机器,
那些被遗弃的孩子,
那些沉入海底的城市。
他看见露安——
那个在深海中点燃光的存在。
「你们以为毁灭是惩罚,
其实那只是重置的开始。」
露安的身影逐渐化作海水,
她的声音在赫里斯的意识中回荡:
「梦不是幻觉。
梦,是记忆的延续。」
赫里斯跪在海滩上,
泪水与光融合。
「如果梦是延续……
那我们曾经的罪,是否也在延续?」
现实中,蓝界平台的海面开始翻腾。
能量管道一根接一根爆裂,
荧光从裂缝中涌出,
海水仿佛活了过来。
整个平台被一片幽蓝光雾吞没。
基地人员陷入梦潮影响,
他们开始“看见”幻象——
故乡的废墟、孩子的笑声、已逝的亲人。
梦的情绪入侵了现实的神经系统。
瑟芮在深海中睁开眼,
她感觉到海洋在疼痛,也在苏醒。
「梦潮扩散率超出控制……」
「赫里斯,你打开了门。」
她的声音穿透意识,
赫里斯在梦境中抬头:
「如果梦可以治愈,
那我愿意做——第一个清醒的人类。」
他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
融入海的记忆中。
潮汐平息后,
蓝界平台只剩下一片被光覆盖的平原。
赫里斯的肉身消失,
但在海底的光塔中,
出现了一枚新的心脉晶体——
脉动着人类的意识频率。
瑟芮站在塔下,
她的手指触碰那枚新生的心脉。
「他没死,」
「他成了梦的第一位‘人类翻译者’。」
露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梦与现实之间,不该有墙。」
「潮汐会教他们学会呼吸——
不再征服,而是共鸣。」
当阳光透过海面洒下,
珊瑚之城的穹顶再次闪亮,
新的时代开始萌芽。
梦潮反应,
成为连接海与陆的第一条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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