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总在凶案现场【重生】

　　玛门的沉默似乎带着迟疑。他的经验告诉他，放一只雄虫出去在这样大的战役里几乎就是送死。但一种荒谬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

　　为什么不让这个雄虫去试试？A级雄虫，精神力充沛，哪怕是贵族又怎么样？
　　他强烈要求，自己无需负责。

　　最重要的是，明显有备而来的奥列弗究竟想做什么......

　　“申请权限...”玛门缓缓重复着这句话，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奥列弗阁下，您知道自己在请求什么吗？这是战场，不是演习，会死虫的。”

　　奥列弗的笑意未减半分“危险才要有虫投入，与其用十个D级C级雄虫去填补，不如送一个自愿出战的A级。”

　　“冬日能冻死的虫，本身就活不过四季。”他意有所指，眼睛扫过旁边脸色极差的帕里斯，“我相信我的搭档也拥有足够的实力。”

　　脑内的警报还在不断持续重复，像是某种死亡预告，刺痛着神经。奥列弗说着，眼前却突然开始模糊，一种眩晕感侵袭。系统的声音做着宣告：

　　【每日任务已超时，开启一级惩罚：黑夜与双眼

　　黑夜降临，视力权限已关闭
　　时限1小时

　　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奥列弗眼里的所有物体都变成了黑，一瞬之间一切都消失。

　　他的眼聚不上光，却不敢随意转动，这种谈判关口不能让任何虫发现异样。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奥列弗咬着牙在一片漆黑中固定住动作和方向，小心得听着四周的动静。

　　玛门敲击桌面的声音停下了，紧随其后的是靠近的脚步，直到停在他的跟前。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很好。”

　　“既然阁下如此坚持......刚巧【天箭座】和相邻的两个星系发生了摩擦，你们的申请，我会‘优先’处理。”

　　奥列弗摸不准面前虫的距离，没有后退反倒往前一步，对方的脚步随之往后。

　　玛门看着面前的雄虫朝自己逼近，胸前的胸针近乎要贴在自己的衣襟，不禁慌乱后撤。

　　那双早已不能看到影像的眼睛好像凝视玛门的脸

　　“您会期待我们归来吗？”

　　直到玛门有些慌乱得走出训练室，帕里斯才终于找到机会抗议。

　　刚刚每一秒他都恨不得捂住奥列弗的嘴，可偏偏他没办法和特里厄夫家族抗衡。

　　迟来的怒火让他控制不住想要宣泄，谁也不想和杀死自己亲人的家族有关联，更不想与这样的虫草率得上战场！
　　“奥列弗，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谈谈！”他甚至不再叫阁下。

　　“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干什么？送死吗？”

　　他愤怒至极，抓住了奥列弗的手臂，力度不敢太重。
　　可奥列弗的眼睛，却望着另一个方向，若无其事得说着话“帕里斯，难道后方就安全吗？如果安全，你的弟弟又是怎么去世的。”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让手臂一瞬间被握紧。

　　“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帕里斯声音压得很低，是压抑的情绪等待再次爆发。奥列弗听着声音寻找着他的方向，头缓缓得低下，握住了对方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双手。

　　“你真的相信你弟弟的死，是因为雄虫虐待后失血过多吗？”众所周知，雄虫如果单靠体能其实多数是无法对雌虫造成致命伤的，否则就不会出种种条约，谨防雌虫失控。这也是当年案件的疑点之一，“我知道很多。”

　　“前线固然危险，但也是最快累积军功脱离掌控的地方。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不想永远活在对特里厄夫的恐惧和憎恨中毫无反抗能力，连复仇都不敢想，还要叫着我阁下。”

　　那声音一字一句把惊天的秘密掀开一脚，在未来无数梦里，帕里斯总是会回到这天。

　　回到那句
　　“那就跟我走。”

　　这句话像匕首直击帕里斯的伤疤，疯狂大胆的奥列弗带着一种诡异的说服力。

　　“......你最好真的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他终于咬牙切齿得挤出了这句话，默认了这场草率的结盟。

　　走出训练室的奥列弗长呼一口气，他什么也看不见。

　　系统在脑内当着导航仍然让他走得很艰难，扶着四周的墙体，奥列弗少见得有些狼狈。
　　【往左往左！！奥利奥停下，前面是楼梯！】

　　吵死了
　　明明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让他的视力消失。

　　吵死了
　　明明如果不是这场重生，自己不会到现在还要周旋在几个前世就让他烦不胜烦的雌虫里。

　　为什么自己要接受这些，接受他们的不满，忽视，接受他们的质疑，接受他们莫名其妙投来的好感又让他的生命熄灭。
　　明明上辈子再等两年，只要两年，他就可以逃开一切去到船帆座去到属于自己的星系......

　　为什么不能再等两年再死。

　　吵死了...
　　黑暗压迫着奥列弗的神经，空无一物的视线让重生后的一切都一一在脑内重现。他没办法和任何虫诉说这些，只有脑内不断嚷嚷着的系统和他共享着同一个秘密，而这个系统也掌握着他的生死。

　　【奥利奥...你是不是在难过......】系统的声音突然弱下来，【我不吵了，我们走慢一点好不好？】

　　“不是。”
　　失落的情绪转瞬即逝，奥利弗平静得回复。

　　手摸索着前方，却突然碰到了衣料【奥利奥，是帕里斯。】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声音在黑暗里响着，“训练室的时候，你看不见我的脸对不对。”

　　帕里斯不是在求证，那个时候看着奥列弗空洞的眼神，他压根没有走远。

　　时间回到训练室内，帕里斯的手紧握着奥利弗的手臂，对方低头想要拍开动作却格外缓慢。

　　雄虫身高大多都在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间，极限也不过一米八，而雌虫却能高达两米。哪怕奥列弗已经算雄虫里较高的了，可低着头帕里斯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头顶。

　　然而，迟疑的动作让帕里斯有了点疑虑。

　　对方在他靠近时也完全没有反应，出声时也没有反射性准确转向他的方向。

　　“他是不是看不见我？”
　　近乎荒唐的猜测。
　　不能前两天还能在战术台胖揍他，刚刚还在和玛门谈判，现在突然失明吧......

　　鬼使神差的，帕里斯先一步走出训练室后一直等在楼梯拐角。

　　于是，他等到了艰难下楼的奥列弗。

　　看着对方试图一点一点摸索着楼梯往下走时，帕里斯感到困惑，“您为什么刚才不求助？”突然失明可不是小事。

　　一只A级雄虫，难道不应该更加珍惜自己吗？

　　说得夸张点，这一只高级雄虫都够换一个排甚至半个军团的命了，更何况还是那样的家族。

　　奥列弗却在失明后骗过了玛门，甚至差点骗过自己，想要隐瞒住。看着对方始终没办法确定方向，帕里斯轻声说了句“冒犯了。”

　　他牵过了他的手。

　　【奥利奥他占你便宜！】

　　废话......奥列弗直接甩开了。

　　哪知道对方又虚拢过来，在发现奥列弗排斥后，帕里斯的手不再贴近，只是虚靠在奥列弗的手心旁，他絮絮叨叨得说着
　　“自己走可能不太安全，我知道阁下你不想让我握着，这样呢？我没牵着。”

　　“刚刚训练室里......抱歉，我先送你去军医处好吗？到地方了，你去找雄保会找虫把我做掉我都没意见。”

　　“你明知道我不会。”奥列弗无语，“你明知道，刚刚说过会和我一起去前线，就不可能被我举报。”
　　这虫还要不要脸了，怎么尽说些不可能的。

　　“对，我知道您不会。”帕里斯突然就笑了。

　　他跟着奥列弗缓慢得走着楼梯，奥列弗走，他就停在下一阶等着，一层楼十几秒的时间，硬是变成了好几分钟。

　　奥列弗当然不会去军医处。

　　他驱赶着帕里斯，这个时间段路上已经静悄悄一片。帕里斯搞不明白，为什么奥利弗这么抗拒。其实今天一整晚都很玄幻，不，不如说从入学开始。

　　在曾经的十多年中，帕里斯见过奥列弗很多次。只不过奥列弗并不知道，主因也是他的弟弟。
　　帕里斯的弟弟不是特里厄夫家族标准的联姻对象，却在十岁出头的年纪就住在了对方家里。

　　这件事奥列弗和系统也曾经聊过

　　【童养媳？那种被家里卖到你家的吗？】
　　系统在睡前听着奥列弗的叙述，宿主的前生是它每天固定的睡前故事。

　　“而且对方家族也必须有一定的势力。”奥列弗补充着。这样的事在虫族并不罕见，被称为【伴生】，而这样的身份是需要靠抢夺的。

　　成为一只雄虫的伴生，就相当于锁定雌君的身份。
　　在奥利弗年幼时，帕里斯的弟弟就曾经住在自己家中，长时间陪伴着他的哥哥。

　　那是一个怎样的雄虫？

　　他不是很喜欢与其他虫交流，包括和奥列弗。作为家里第一个孩子，奥列弗的哥哥被取名为【奥勒留】，代表着“金色和高贵”，然而精神力却只到E。
　　E级，如果是底层雄虫大概没什么，在桥托几乎一半的雄虫是这个等级。可这里是艾比尼亚城，是特里厄夫家族。

　　起初所有虫都不相信。
　　在双亲一方B级一方SS级的情况下，诞生的雄虫却罕见得等级倒退。

　　精神力的劣势，和双亲的宠溺导致了性格的恶劣，让特里厄夫家的长子恶名在外。

　　贵族虫之间几乎都知道奥勒留并非良配，雄虫在底层稀缺，在上层却不见得有稀奇到需要所有虫捧着。没虫愿意家里的孩子在这样的家族磋磨一生。
　　于是，特里厄夫家族开始了【伴生】的领养。

　　而克里斯蒂亚诺家族，一个新兴的依赖星系资源崛起，却没有核心权利的家族，将自己最小的雌子送来。在一众雌虫中，出众的外表让里昂脱颖而出。

　　因为不放心弟弟，帕里斯多次申请拜访。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遇见了十岁的奥列弗。他与哥哥还有父母并不生活在庄园的同一侧，小小的奥列弗在十岁这年拥有着庄园最大限度的使用权，占据了大半的领土。

　　A级雄虫，从出生起就名声大噪。

　　与哥哥不同，奥列弗的成长充斥着雄保会的高度关注，见上一面需要跨过重重的审核。

　　但偏偏帕里斯撞了大运，他正好碰上奥勒留生日，奥列弗试图翻过庄园的围墙去给哥哥庆生。他算准了庄园里所有保卫虫全都被调遣的时机，艰难得趴着被蔷薇花丛包围的墙体。

　　“别站着呀！来帮帮我！”
　　奥列弗已经快掉下来了，眼看着前方有一个身影，立刻喊道。

　　刚喊完突然想起自己是偷偷过来的，想捂嘴手一放顺着围墙直接就摔了下去。腿被摔青了一块，蔷薇花的刺也给了大大小小的擦伤。

　　“你没事吧？”帕里斯俯下身，想要扶他起来，却被摆摆手拒绝了。

　　奥列弗拍了拍伤口处的灰尘，疼得龇牙，但没掉一滴眼泪。“谢谢，但不用扶我了。”

　　“你能走路吗，很痛吧。对了，你为什么会从另一边翻墙过来......”帕里斯知道隔壁是A级雄虫的住处，但彼时年纪太小，雌雄其实算不上明显，属于雌虫的虫纹大多都很淡。

　　奥列弗不敢回答，哪怕面前的虫只是在关心，可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听完后联系警卫把他送回去“从这翻过去的，好奇。”

　　“你别管我没关系，我缓一缓就去宴会。”

　　那天的帕里斯没有多做停留，他走后隐约听到有大批仆人往那块地方赶。
　　同样的他也没在宴会上见过那只虫。

　　往后的多年里，奥列弗的社交活动变多，而作为联姻家族，他在许多聚餐里都有幸见到对方，却始终没有交集。

　　如果不是奥列弗超乎所有人意料的学校选择，他们这辈子也不会再说上下一句话。

　　而他，也将永远作为那个害死他弟弟的家族之子存在。

　　安静的校园，看着执意回到宿舍，拒绝去军医处的奥列弗，帕里斯终于把很多年前没机会说的话补全了。
　　“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

　　“你一直不是很珍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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