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提督的沦陷

　　在屋中自省的这三天，小福子不能来探望，但是每日都有人送饭。 不用值班，又没有人来打扰，日子很十分安逸，沈芷对此很满意，脸上肉眼可见的圆润了几分。

　　不知怎的，百兽园的白虎被送到了她的院子，铁笼带着白虎一起送过来。

　　除了大虎身上有点味、毛发摸起来不那么柔顺、骨头摸的硌手……吃饭要人喂，其他都挺好。

　　三天时间已过。

　　沈芷没有急着出门，起了个早，在院子里逗弄白虎。

　　趁着现在好压制，多玩一会儿，等白虎恢复实力，再想要玩尾巴捏耳朵，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白虎起初是乏力挣脱不了，后来被顺毛顺的舒服了，食髓知味，每当沈芷伸手过来时，象征性挣扎一下，就心安理得的露出肚皮舒服的“呼噜呼噜”。

　　日头升至正空，沈芷刚换完衣服熏了艾香，就有人过来传话，让她配合礼部的何大人，协助编排马术，每日另算俸禄。

　　礼部过来的人已经与飞羽交涉好，沈芷就是块砖，哪里用得上就往哪搬。

　　接下来几天，沈芷和礼部的人每日往马场跑，事情繁忙时间紧急，还有上面的人压着，众人累的只有一双死鱼眼能提溜，勾心斗角的事情倒是少了。

　　有的马对气息敏感，沈芷怕把马吓到误了事，每次喂完白虎都会换衣服洗澡。

　　白虎也从她的房间，移到了程栖止的院子，每日从马场回来撸虎都像是做贼。

　　和邦宴在紧锣密鼓中逐渐接近。

　　沈芷的饭搭子小福子，因为任务安排，被调去了其他地方，见一次不容易，若见面时间充足，两人都会默契的结伴去窝烤蜜薯吃。

　　这天下午，小福子刚窝好红薯，突然临时有事，来不及吃，就匆忙离开。

　　沈芷不舍的含泪决定帮他吃掉。

　　虽然小福子做饭实在难吃，每次都会意外翻车，但是，他窝烤蜜薯的技术实在一绝，同样的蜜薯，她自己也试过，可做的就是不如他做的好吃。

　　白虎现在已经能直接吃生肉。

　　傍晚的余晖中，一人一虎，一个摁住肉块撕扯，一个蹲在旁边的台阶上，捧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吃。

　　两个饭搭子吃的不亦乐乎。

　　程栖止落了东西，顺道回来取，一进门就看见蹲在他院子里啃烤红薯的某人。

　　一大一小吃的实在香甜，衬得一天滴水未沾的他像冤大头，真有意思。

　　那些蠢货只会惹出烂摊子，每次都要他去擦屁股，真当他是他们爹不成。

　　“好吃吗？”

　　一道阴影压过来，遮住了外面的光，凉气“嗖嗖”直刮脑门。

　　“好吃。”

　　沈芷刚吃完自己的那份，正准备接着吃小福子的那份，察觉到门外有人，下意识准备收起来，想到一个蜜薯没人会抢，就没有收，还探头往外看是谁。

　　这段时间，她已经在这儿混了个熟，跟大家关系都处的不错。

　　飞羽和青羽闲时都会过来跟她唠嗑，她也乐于用半吊子算命技术，给两人算卦看相，鉴于她学的不深，只能唬人没有特别厉害，就只顺手意思意思友情收一点陪唠费。

　　真正厉害的人是她师父，与师父不相上下的是师姐，她对数术头疼的厉害，没能学到精髓，只能提供些情绪价值。

　　飞羽和青羽应该是很少跟算命的聊天，很快折服在她的话术中，带着鼓鼓囊囊钱袋子来，收获快乐和空瘪的钱袋子而去。

　　如果不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有所收敛，他俩早就连裤衩子都保不住了。

　　“嗯？”程栖止下巴轻抬，双手抱胸，矜持询问，意味不明。

　　“好吃，刚烤的，督公要尝尝吗？”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吃，但是客套话她不能不说，最近她的人情世故跟一个跛脚老太监进修精进不少。

　　听说那老太监之前混得不错，可是后面遇了事，就落魄狼狈了。宫里头，有这样的经历的实在是多的很。

　　苍白修长的手伸过来，要拿她手里的烤蜜薯，许是没想到她会握这么紧，抽了两次都没抽出来。

　　烤蜜薯质地软糯，不好用力抓取。

　　“怎么？”程栖止挑眉，瞥了眼指尖上沾染的黑灰，皱眉有些嫌弃，拿出帕子细细擦拭指尖。

　　沈芷连忙解释，“督公，这烤蜜薯外皮有灰，恐脏了您的手，我给您剥吧。”

　　程栖止没错过她眼中那抹护食的不舍，心中觉得有趣，将那句“不必”咽了回去。

　　他程栖止什么东西没吃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吃遍了，一个烤蜜薯，实在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许是今日没有吃东西，这烤蜜薯看着倒是有几分诱人。

　　“可。”

　　程栖止说完，抬腿走进屋内。

　　沈芷跟上去，用帕子包着剥皮，将剥好的烤蜜薯放进一个干净的杯盏。

　　程栖止接过杯盏，从腰上抽出一把精巧的小刀，削了一块送入口中。

　　软糯香甜，清香不腻，倒是味道别致。

　　连着吃了几口，他忽然脸色一变，额上青筋暴起。

　　沈芷吓得脸色巨变，烤蜜薯有毒？不能啊，她检查过，烤的时候也一直盯着。

　　难道是程栖止太有毒，亏心事做多了，自己把自己毒到了？

　　“来人！快来人！”沈芷拔腿就要往外跑。

　　太医能救命但是不能救急，她也不好暴露自己的解毒丹，只能先喊人。

　　“咳咳！”程栖止一把攥住她的手，脸色憋的通红，“水！水！”

　　要是让人知道，他程栖止堂堂东厂督公，因为吃蜜薯噎着了大动干戈，他不要脸面的吗？那些不怕死的人不得天天在他旁边膈应他。

　　沈芷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身体快过大脑，道了句“得罪”，快速将他拉起来，走到他身后，伸手环抱住他腰部，一手摸索着握拳放在肚脐上方，另一只手包住拳头，用力往后上方冲击腹部。

　　“咳咳～”程栖止脸上涨得通红，难以置信。

　　重复了几次，怀里的人终于吐出异物，咳嗽两声，呼吸仍急促。

　　沈芷立赶紧松手。

　　程栖止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眼尾赤红一片，眸子水光昳丽，眼神瘆人，攥紧身边人的手腕，力道极大。

　　沈芷抬头看了一眼，不敢再看，安安静静扎着头当鹌鹑。

　　男人阴鹜的面容惊怒交加，狼狈的扭过头，胡乱擦拭，捏着帕子的手指着她，止不住的颤抖。

　　门外有人闻声赶过来，敲门后，在门外高声询问，“督公，可以吩咐？”

　　“滚！”程栖止厉声喝退门外的人，胸膛起伏，缓了半响，“你……谁教你的？”

　　狠戾的眉眼染上薄红，如雪地枝丫上绽放的粉桃，凌厉中带着艳丽，本不该一齐出现，却融洽的交融在一起，美的触目惊心。

　　沈芷失神一瞬，很快低下头，左手被拽着，只能用右手在隔壁桌子上捞了一盏茶，心虚的放在他面前。

　　“我小时候有一次噎着了，险些死了，一个游医恰逢路过，出手救下，教了家里的长辈，长辈又教了我。”

　　“我……我刚刚看你噎着了，怕有危险。我幼时的一个玩伴，就是被噎走的……”

　　实际上，不是一次，是很多次，她小时候很护食，一个没看住，就会把自己吃噎到。

　　记吃不记打，小时候遭饥荒时留下的毛病，后面被师父养了挺久也没有改变。

　　师姐带她时，为此没少罚她，毕竟三天两头就要把她从鬼门关上拉一次，那般冷心冷情、仿佛下一瞬就要羽化登仙的人也扛不住。

　　观中仙姿绰约的人，生生被她拉入凡间激出几分活人气。

　　伙伴是一只狼崽子，像狗的狼崽子，她俩经常一起抢食。

　　这个治疗噎食的办法虽然好用，但是挺不舒服。小孩子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师姐怕她在无人知道的角落把自己噎死了，教了她如何在桌角自救，可是她就是对师姐救她的这个方法感兴趣。

　　山上除了师姐，一年上头不见得回来几天的师傅，就只有那只比她大了不知多少的狼崽子，她没有别的对象可以选择，就一直缠着要给狼做急救，狼被她吓的没法子，一度躲到山里呆了几个月。

　　打一顿吧，人类幼崽太脆弱了，一不留意就死了，不打吧，狼的命也是命！

　　程栖止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和缓几分，“这般……举动，下次不许了。”

　　沈芷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在沈芷走到门口的时候，程栖止忽又道，“上次的事，可想明白了？若献上忠诚一心一意跟在我身边做事，我可许你富贵荣华。你是自己坦诚交代，还是让我抓住你的狐狸尾巴，一根根拔掉上面的毛……”

　　沈芷后背的汗毛一根根倒竖，面露疑惑，而后一双明亮眸子里盛满期待，“督公大人，我愿意为您献上忠诚。您指东，我绝不往西边走……”

　　“哼，倒是会说好听话，只是这话里又有几分真心？”男人倚在椅背上，斜眼轻睨，“明晚的宴会，跟在我身边，我眼中容不得沙子，拿出你的诚意来。”

　　由于男人脸色太苍白，眼尾的红晕一时还未消下去，威胁的话，效果大打折扣，听着并不十分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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