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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安情定乌桓
自那日演武归来后,我的大名便在这京中传开。章台楚馆、旗亭酒楼的闲话都将我当成谈资;说书人编成了段子,对我那天的英武讲的不亦乐乎;个别以讹传讹说的更是天上地下,恨不得我明天就要策马立刀荡涤漠北。“威名远扬”叫我多少有些担心,也只得一如往惜的装着娇弱,好在四肢冰凉,畏寒怕冷却是实实在在的。对于外界那些传言做到了不去理会,等热闹一阵子便会渐渐消散。
演武后的第六日,乐安公主请我到宫中。当高阙殿宇重新矗立于前,让我好一番恍惚,调整了好一会才将我拉回现实。洛城皇宫分南宫、北宫、永乐宫、掖庭,各宫由复道相连。南宫为皇帝朝贺理政,有举行登基、朝贺等重要场合的崇德殿,有日常理政的崇政殿、有帝王寝殿含章殿;北宫为内宫,即后妃居所,主殿是皇后所居的长秋殿;永乐宫奉养太后及先帝后妃;掖庭乃宫中旁舍,供后宫宫女们劳动和学习,纠察、惩治后宫及宫女的过失,关押犯罪官僚的女性家属,其实就是一个好听的宫中囹圄,在我看来这偌大的皇城不也是一个囹圄。
乐安公主生母早逝,由皇后亲自抚养长大,皇后膝下只有太子和鲁王,乐安自是备受宠爱。她生性善良、直率豪爽,对于后宫内的惺惺作态,官眷娘子的矫揉颇看不爽,在众人眼里成了性情骄纵,她也做到了我行我素,好在她是公主,没人敢惹他。
转眼三个月已过,到了快要入冬的季节,兄长娶了河间唐氏贵女。我与乐安颇为投契,我时长被她召入宫中玩耍,我们在皇家园林策马扬鞭、恣意挥洒,也是我在京中最为欢乐的时日。家中二姊也在两个月前嫁到青州,我也心里隐约感觉到我的亲事也快不远了,忐忑了两个月却也没有动静,倒是传来太子妃身体每况愈下,竟然有些下世的光景。
这几日,各路藩王、蛮夷属国到京中朝贺,父亲他们很是忙碌。朝贺当日传来乌桓单于为世子求取乐安公主的消息,皇帝为求边疆稳定,并借用乌桓牵制匈奴,在朝贺结束当日答应联姻,双方缔结婚书约定来年春季将迎公主入乌桓。
突如其来的婚讯让乐安哭闹了好一阵子,皇后一番安慰,并向乐安解释,一来为双方缔结盟约,乌桓也是真心求娶,皇帝不好驳回;二来皇后前几日亲自接见了乌桓世子,其一表人才,性情也稳重,所以才放心答应这门婚事。乐安住在皇后寝殿的后殿,我来到她寝殿时候正愁眉不展。记得那场梦里,乐安也是嫁给了乌桓世子赫连,婚后二人琴瑟和鸣。显承二年,乌桓单于病逝,赫连被匈奴扶持的内奸所杀并挟持乐安,大周出兵扫平内乱迎公主和孩子回了中原,派出边防斥候代为管理各部。我与公主的友谊是从她返回中原开始,我们在那个寂寞的宫墙内彼此理解陪伴,刘文城也想给她再择夫婿,都被谢绝,她总是向我讲述着赫连的英武和体贴,他们在乌桓的幸福岁月,她计划着等孩子再长大些便带他回去继任单于,完成赫连未尽的事业。
此刻,我也不知是该不该劝,既不想她错过情投意合的夫君,又怜她孤寡一生。人生哪有万般完美,世间男子虽多,但心意相通之人却实在难得,况且我既然知道今后发生的变故,也可提醒于她,未雨绸缪或许有另一番结局。我开口安慰她道:“要我说,公主嫁到乌桓也未必是坏事。”她带着惊讶和疑惑看向我,认为我是在说胡话。我又说到:“公主既然不想远嫁乌桓,那你看这京中那么多王孙贵胄,可有一个看的上眼的。”她说到:“那些贵胄,仗着祖上荫封,要么虚伪奉承,要么野蛮庸俗,平日里流连在章台柳巷,说些酸文俗语,于社稷无用、于百姓无德。可称的上英雄贤士的没有几个。”我又说到:“既然公主看不上京中贵胄,或许那乌桓世子也未必不好,就论皇后娘娘对你的宠爱,她看的上的那肯定是好的。乌桓虽说是远些,但据说那里民风彪悍,性情豪爽,不似我们这里规矩多。公主你本性率直,到了那里海阔天高,倒是对你的性子。”乐安向我努了努嘴,不满道:“你把那里说的那么好,那你嫁去。”我笑道:“我倒是想,可我人家想娶的又不是我,况且就我这畏寒虚弱的身子,去了那里两日就怕是要冷死。”“不害臊!”她打趣。我又郑重道:“我们女子,本就不像男子那样策马扬鞭去建立一番功业,一生就要困在这内宅的方寸之地,侍奉舅姑、夫君,生儿育女,只盼得一心人能够相互扶持。再说婚姻大事本就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公主您既生在皇家,享着皇家的荣宠,也必定要为社稷出力。我们虽都是一粒旗子,既然不能改变,天天自怜自唉,倒不如谋算着将来怎样经营才是上策。”听了我的话,乐安沉默不语,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再进宫。一日我被召进宫,见的确是皇后。长秋殿的凤坐上锦衣华冠,皇后娘娘还是如梦中那般雍容,与料想的不一样,她对我的态度算得上和蔼。从皇后处才知道公主不再哭闹,这几日甚至对那北地生出向往之意,弄得皇后哭笑不得。皇后夸赞都是我的功劳,我看出了她高位者的审视和赞许。公主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了,乐安又是帝后尤为宠爱的女儿,对嫁妆自是没有半点马虎,宫中属实忙碌了一番。
雪已经下了好几场,宫中传来太子妃薨逝的噩耗,着实叫我吃了一惊。记得梦里她是在显承二年在移居宫外不久去世的,生前虽居高位却无所出,她性情单薄和蔼,很好相与,从不在后宫中争风吃醋,和刘文城总有些疏离感,不像是夫妻,我问过刘文城几次,他总是淡笑不答。
这个冬天我因着畏寒,除了去宫里几次便也很少出门,虽说汤药已经吃的干呕,但仍不见好转,家中长辈担心我天不寿予。因祸得福,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我这个病秧子,上门提亲着寥寥,我倒乐得清净。不知不觉,这个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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