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登门感谢
苏砚樵从青楼出来已接近亥时,豫都今年冬天大雪纷飞,经常是一场未化一场又来,这么一来许多官沟的土地潮湿,工部最怕的“塌陷期”就要来了。往往这个时候户部都巴不得往外拨银子,这样也能从中捞到点油水。
翌日,师徒二人在堂厅练拳。
“徒儿,师父打听了一下,最近锦衣卫、户部、工部、礼部甚至禁军都缺人手,可有想去的地方?”葛吝道。
苏砚樵端着葛家剑法的启式,脸上爬上了些许红润,给苍白的面颊添了些生气。她只穿了身便袍,玉色纱制,如同仙家子弟一般,谁看了不说句“下凡辛苦”。
葛吝站在一旁,一手拿着戒尺,一手拿着苏砚樵的檀木扇子扇。他对何事都处于心平气和的状态,可唯独在训练剑法面前,苏砚樵算是体验到了,那叫一个严啊。
“徒儿觉着锦衣卫或者户部合适。工部最近情况特殊,且以苦力为主,禁军就更不用说了,徒儿有病秧在身,怕是会旧疾复发。而礼部皇上都连问都不过问,没意思”
葛吝摸了摸胡子,道“师父觉着你应当去户部,所以说不能直接上书皇上,但慢慢爬总有可能”
苏砚樵腿根微颤,葛吝叫他坐下,师徒两人一人做榻上一人做草席上。
“我倒是觉得应当去锦衣卫,师父您承想,若是徒儿可以到御前护驾,那是何等荣耀啊!”苏砚樵的声音细细的喘,更加好听了。
葛吝打了声哨,一名杂役走了进来。
苏砚樵喝了口淡茶,问“师父有何不能让侍郎干,还要单招杂役?”
葛吝没答,但摇了摇头,待那杂役摘下帽子苏砚樵才看清。这人容貌以毁,但若是旁人看,可能觉得无疑,但苏砚樵眼尖,一眼便知此人是自毁。承想,若是他伤,应当全脸都毁,可这人的伤却躲开了眼睛等一些重要部位,怎能是他伤?
“给苏二公子介绍一下自己”
那杂役听完便“扑通”一声跪下,颤声说“苏公子,您一定不知我是何人,我来告诉您。卑职是香州青楼舞姬之子,鄙人名为郝锡林,现任职于锦衣卫驯象所,我......”
葛吝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苏砚樵也从席子上站起来,问“师父,郝公子是想干什么?”
葛吝解释道“我叫他给你当近卫,这也能算元兴帝的庶子”
“他原是锦衣卫镇抚,但被你师兄葛夙用银子买了下来,但也不至于到驯象所,中间被当今太后推出来担责,家内父母兄弟全亡,云迟有幸出逃,成为郝家仅剩的后人了。”
郝锡林被屠家是在先帝刚亡之时,但先帝死因不明,大理寺接了此案,发现是别人刺害且是剑伤,太监们发现文辉帝时已经是翌天辰时准备早朝时了。当时大夏内可持箭通行、身守御前的仅有郝氏和钱氏,但太后就是钱氏,谁愿意参太后娘家呢?所以只能拿郝氏开刀了。
“那郝公子为何能逃?锦衣卫的诏狱可是大夏闻名的严”苏砚樵怎么看怎么觉得郝锡林可疑,但也不好多说,毕竟是师父钦点。
葛吝见他一脸防备之姿,便道“云迟自毁全脸,躲开了三司会审以及锦衣卫的抓捕,他从豫都一直逃到锦戈山下,我与你师娘下山才药时看到,把他带回家帮忙疗伤。你师娘是医家名门之女,以前乃是军医,略懂一些门道,但云迟不愿把脸上的烧伤理掉,正好当他的隐匿之本。他在我葛府隐姓埋名过了七余载”
苏砚樵应下了,叫郝锡林今日便上位,以护他周全。
“郝公子不可一直用本名,若被锦衣卫察觉了可不好”苏砚樵带着他往客房走。
郝锡林不太敢直视苏砚樵的眼睛说话,在他眼里苏砚樵很有压迫感,盯着他的眼睛,便觉着后脊发凉,似如软刀子般划过脸颊,火辣辣的。
“都听主子的话好了”郝锡林低着头,肃声道。
“改口真快啊,以后我都叫你表字云迟好了”苏砚樵快步进了客房,把换洗的衣裳拿了出来“以后你便住这里吧,若有什么需求来找我或师父要碎银子便好”
郝锡林低着头行礼,苏砚樵皱了皱眉,“你以后便是我近卫,而且既然比我早拜师七年,那边同样是我师兄,不用示出一副下人的姿态。”
郝锡林听罢眼眶一涩,他这七年活的忍气吞声,还没听过这样的话“......谢谢主子”
苏砚樵莞尔,收起锋芒温声道“要记住,在我这里没有下人,人人平等”
话毕抬手挑帘,出了门。
郝锡林在原地愣了愣,加快了脚步追到苏砚樵身边。
以后终于可以抬起头正视别人了吗?
无需做任何人膝下的畜生了吗?
原来的郝锡林就让他死在过去吧,云迟好好的活在当下吧。
苏砚樵又回了堂厅和师父瞎扯了个地名,便出了门上了轿子,去往墨晗清的住处。
但问题在于......墨晗清住哪儿啊?
“1028,1028你能听见吗?”
1028的声音从苏砚樵的脑子里传来“能的,墨世子与公子你住在同一条街,出门左转第三户,牌匾上写着陌宅”
苏砚樵挑帘的手顿了顿,这么近,走着去会不会太明显了?
从香芸大街绕一圈吧。
他挑帘对轿夫报了走向,又多给了些小费,轿子“咯噔咯噔”的走起来。
在穿过香芸大街的时候苏砚樵接着喧闹开口问云迟“你娘是谁啊?元兴帝不是姓赵么?”
云迟知道苏砚樵还不信任他,轻声但坚定的说“回主子,鄙人母亲姓郝。因为皇上喜欢出去沾花惹草,但不纳妾,皇后娘娘也不同意,觉得妾室会蛊惑圣心,影响大夏社稷。”
苏砚樵的檀木折扇轻抵在唇边,声音黏腻“记住了,不要说鄙人,什么毛病,”他话锋一转,正色道“那你就也算皇嗣?”
云迟一惊,音色里带点慌张“不...不是,主子,叫我一声圣上的庶子都高看,皇嗣肯定不能算的”
苏砚樵见他这么慌张,低头一笑“紧张什么?我要是说想利用你一下,你会不会一激动把我告到大理寺?我用完你就让你去当锦衣卫镇抚,做一个对你好处极多的交易,今后吃穿不愁,怎么样?”他说的极慢,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显得云迟的愁楚更加沉重。
说话间,轿子便停在了陌宅外,云迟先下去了,拿着苏砚樵的氅衣抖了抖,被他下来披在他便袍外。
从苏砚樵说过让他惊心动魂的一段话后,云迟一直都魂不守舍。
宅外的近卫见苏砚樵来了,行了个礼,甚至都没回宅通报,直接开门放人。
鞠安出来迎人,带着苏砚樵和云迟进了门。鞠安盯着云迟皱了皱眉,还未开口,苏砚樵抢先道“这是我近卫,云迟”
鞠安笑了笑“公子,昨天说只有你自己来,不——”
“进来吧,易舟的人我相信”墨晗清踩了个木趿就出来了,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反倒有了几分世家公子之气。
苏砚樵看着他笑笑“不用了,让他站在外面吧,我和世子进就行”
墨晗清敛着笑,带着苏砚樵进了书房。
“怎么?不想让他进?”
“我觉得他有些问题,还是再调查一下吧”苏砚樵把氅衣脱了,挂在衣架上,檀木折扇拿在手上。
墨晗清见他开放不少,从书橱上拿下来一幅大夏社稷图,问“你应该查的很细了,给二公子讲讲”
苏砚樵笑了笑“世子还真有一副帝王之势。先说你们梁郡吧,现四大将军之一墨北辰。上次说他将边锤打到了锦戈山下,却没有把阳州划出,是因为阳州供应军粮,但事实的确如此。可去年的收成并不好,阳州还要供应沈州的军粮,必定不够本州百姓用了,阳州在南垚还贫寒,不会拨银子给百姓买,必定会有变数,会不会......”
苏砚樵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他想说什么墨晗清心如明镜。
会不会截了梁郡的粮道?
墨晗清也担心此事,“若是必要截一个边陲的粮道,”他顿了顿“我想阳州必定会截梁郡”
苏砚樵接了他的话“因为沈州是太后担保之地,而梁郡是皇上担保。但太后主政,只要不想被夺了权,必定会保沈州,那梁郡就难了。上次说梁郡主练骑兵,那马儿必定也不能喂饱,豫都也就没有健骏的马儿了”
墨晗清见他摸的这么清,便调笑道“拉你入局还真是明智,我得亲自谢谢阮烟渚去”
苏砚樵想了想,问“你见过我姐姐了吗?”
“没”
“你去过御前了吗?”
“没”
“你见过沈艽了吗?”苏砚樵已经不抱希望了。
“这个见过”
“哦?”
墨晗清笑了笑“上次去青楼等你的时候被灌了两杯,顺便问了问他被禁足怎的会出来”
苏砚樵原本闷头喝茶,闻言抬起头,颔首示意他细细说,墨晗清继续道“沈寒漪收到了懿旨,太后赦免了沈艽的禁足。”
苏砚樵蹙眉,“太后还是有意在讨好沈氏,那莫不是在防着墨氏?”
墨晗清冷笑一声“呵,家贼难防”
苏砚樵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给你介绍一下门外我的近卫吧。他是元兴帝在外的庶子——”
“元兴帝不纳妾是大夏人尽皆知的啊!”墨晗清迫不及待的截了话头。
苏砚樵无奈道“世子,请等我说完再发表自我言论,可好?”
什么啊。
还自我言论,若是屋内有人立马发觉不对。
墨晗清垂首一笑,“好”
苏砚樵把折扇半开,拿在手上,似有似无的风,顺着他摇动的手腕拂到墨晗清脸颊上,冷松木的清雅香气扑面而来。
“他是元兴帝在外庶子,没有纳为妾,只是他母亲——一名香州舞姬隔天便怀上了孕。云迟随着舞姬娘家姓了郝。”墨晗清神色一暗,郝氏在文辉帝时期就已经灭门了,苏砚樵继续道“郝氏被太后污蔑,诛全家。郝锡林自毁全脸,躲过了三司会审和锦衣卫的搜查。可奇就奇在这里,诏狱在文辉帝时期,就已经是大夏人尽皆知的铁手腕,怎么会在国丧时期放一个大活人出去了?”
墨晗清附和的点点头,拧着眉说“这个郝锡林你可不能丢了,但也不能太过相信,让他做你手里的刃,一把好的利刃对你有很大帮助。”
苏砚樵点点头“我在车上吓了吓他,估计目前捅不了天。墨二,随我出去转转吧?去看看将军们,再去一次御前。前两天我收到了御笔,是元兴帝担心我,要看看我,还有玉玺呢!”苏砚樵得意的笑笑“他要召千榕苏氏老二去与他叙叙旧。”
墨晗清一副“惊讶”的样子,“巧了,我也收到了。不过是元兴帝召我过去让我看看老爹。”
苏砚樵脸上开心的表情藏都藏不住,“那太好了!我还愁没人陪我去呢,和我一起吧!”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