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乖宝

　　林爸和许阿姨回来的很晚。
　　林爸一进门，就提着医院的检查报告，整个人身上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感和幸福感。他正好看到两个小孩在吵架，林砚双手抓着头发近乎崩溃地蹲在地上，许卓小小的身影躲在沙发后面。
　　他上去就照着林砚的头扇了一巴掌，责备他不该欺负弟弟，林砚也半点不退让，把下午的事说了。
　　“我总不能一直守着他吧？”
　　“这个，下午没去接小卓，是因为……你许阿姨身体不舒服！”
　　有多不舒服？不舒服跟他有什么关系？林砚简直要骂他这老子。
　　林爸烦躁地抓抓头皮，正要再说些什么。
　　许阿姨却轻轻打开门走进来。
　　“老林……”
　　许阿姨的声音更轻，比平时多了些疲惫和柔软，打开门，要进房间。
　　“来了，来了！”
　　林爸很无奈地瞪林砚一眼。
　　“算了，以后我接小卓上下学，你不用管他了。”
　　然后就赶紧跟上许阿姨，扶着对方的腰，两人一块回房间了。
　　从那以后，林砚的心里就轻松不少，他课桌上放学总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他觉得自己过了一段很舒服的日子，可是没多久就觉得说不出来的烦躁。小卓放学比他们早，每天晚上回去，许卓都待在自己房间，就留一个门给他，什么都看不到。
　　学校也见不到，放学基本上晚上都要休息，不夸张地说，林砚一天都看不到许卓十分钟，大多是晚上小家伙打个哈欠，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出来喝水。
　　他凑上去想说两句话，但是许卓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就回房间睡觉。
　　明明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但却比他爸揍他还难受。
　　林砚偷偷摸到许卓的班门口，顺着窗户看进去，许卓正找他女同桌借铅笔，一笔一划很认真地在写作业，他想喊喊许卓，许卓跟他四目相对，然后扭过去，继续写作业，以后林砚摸过去，许卓没再看第二眼。
　　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许卓没跟林砚说过一句话，林砚的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气。
　　他本想着，有他爸照顾，总轮不到自己，可是十次见许卓总有八九次看着不对劲，不只是许卓对他的冷淡态度。
　　林砚脑袋摸秃，才觉出不对，那是难得的周末，祝宇本来喊他打球的，林砚难得没去，他爸和许阿姨也出门了。
　　他睡到中午起床，准备洗漱，就看到卫生间里，他弟弟在洗鞋。
　　小家伙身上的衣服有点皱，很重的洗衣液味，通红的手里拿着大人用的鞋刷，勉勉强强才握住两边，还总是打滑，他坐不住太高的板凳，就跪着，面前是一个大盆，灌满水，漂着他的小运动鞋。
　　许卓仔仔细细地一点点刷洗，衣服上都是水。
　　林砚猛然想起，是鞋，许卓的鞋明显没刷干净。
　　他和他爸都不讲究，鞋脏不脏无所谓，可许卓和许阿姨很爱干净，特别是许卓，甚至有点洁癖。
　　所以许卓的鞋，经他爸的手，小家伙还要自己刷一遍，还不一定能够保证干净。
　　只是前段时间，他总是会顺手把小家伙的衣服洗了。现在没管了而已。
　　“小卓？”
　　林砚的声音很轻，许卓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靠着洗手台，泡沫也蹭到身上。
　　“我来吧，正好哥哥有几双鞋要洗。”
　　他干笑两声，不由分说，抢过许卓手里的鞋，拿着就刷，许卓伸手想抢，被林砚推开。
　　“你还给我。”
　　小家伙明显生气，抓着林砚的手臂，两个小手跟冰块一样，他甚至笨到不知道开热水或者温水洗。
　　林砚好话说尽，哄着许卓才出了卫生间，那天，他把许卓的鞋都刷完了。
　　他爸和许阿姨还没回来。
　　从那以后，林砚就不由自主留心起许卓。
　　他爸所有的衣服都是扔洗衣机里，许卓却总是喜欢在洗衣机洗完澡以后，单独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洗。
　　可他掌握不好洗衣液的剂量，宁可多放，也不愿意穿脏衣服，有时候衣服没干，他爸就粗心地收下来给许卓穿，许卓一声不吭就穿。
　　鞋也一样不管洗没洗干净，就给许卓套上。
　　林砚提醒过他爸很多次，可是因为许阿姨的原因，他爸不仅常常去医院，甚至回家也是陪着许阿姨，很多事是转头就忘。
　　林砚实在不能理解他爸，于是他和他爸又吵架了。
　　那正是一个下雨天，林砚到最后一节课，直接和祝宇一块逃课了，留下宋清给他们打掩护。
　　但他不是为了去网吧，而是直接回了家。
　　果不其然，门一开，等到他爸和弟弟回家了，林砚编了个瞎话说学校早放学，眼睛就定在许卓身上。
　　许卓慢慢往他爸身后挪了一步，刻意低着头，不想看他。小家伙半个肩膀和后背都有点淋湿，手心更是多了划伤，是他自己洗衣服划得，手指头上还多了倒刺，林砚越看越觉得不好，谢就更不用说了，应该是踩了一天的脏水，鞋面都脏兮兮的，下了一天的雨，他爸不会记得给林砚拿雨靴，许卓应该是穿了一整天湿鞋。
　　林砚眼看着他弟上楼了，伸手就把他爸拉出去。
　　林爸明显不情愿，他不耐烦地甩开林砚的手。
　　“有什么事快说，你许阿姨还在医院等我！”
　　林砚翻了个白眼，张张嘴，努力保持平静。
　　“爸，你没看着小卓的鞋都湿了吗？”
　　林爸明显没反应过来，要走。
　　“湿了就洗呗？这下雨天。”
　　林砚拽着他爸不让走。
　　“他衣服也湿了。”
　　林爸明显不耐烦，甩开他要走。
　　“林砚，你想干嘛？”
　　林砚没招了，他只觉得火气突突往脑门上冲，口不择言和他爸吵架。
　　“许阿姨，许阿姨，你眼里就没有小卓是吗？”
　　林爸眼看着接媳妇的时间迟到了，也脾气上头，扬言要揍他。
　　林砚和他也是一脉相承的脾气，直接把这段时间他爸对许卓的种种不上心事全都抖了出来，衣食住行，无微不至，听的他爸嘴角直抽，简直没脾气了。
　　林爸不能否认，他对许卓确实没有对许阿姨上心，居然难得听了儿子一堂课。
　　可这并不能改变林爸心里的偏向，他心里只有许阿姨，最后林爸匆匆敷衍几句就走了。
　　林砚气的直锤墙，他想不通，他爸虽然不称职，但好歹和他妈一块养过他，怎么到许卓，就这么不上心。
　　那天，林砚在自己房间潜伏很久，终于等到许卓开门，他一个箭步冲上楼，就抱住许卓。
　　许卓被吓呆了，下意识就手忙脚乱地踢他想挣脱，但是林砚的力气明显比他弟弟大。
　　只能一遍制住他的手，一边解释。
　　“别动，别动，让哥哥摸一下。”
　　许卓在他怀里一僵，脸色迅速泛红，张口就咬在林砚肩膀上，只听见对方嗷一嗓子，还不松手。
　　林砚废劲儿把手伸到许卓的后肩，一摸，果然都潮的。
　　没干的衣服上身就是这样，在这细嫩的小身板上甚至摸到不少细细的疙瘩。
　　他掀开许卓衣服一看，果然是有点湿疹。
　　这可能是许卓遭的最大的罪。
　　“丝——”
　　肩膀上的疼强行把他拉回神情。
　　许卓耳朵和脸通红，几乎是泄愤一样咬他。
　　林砚忘了，可能被摸后背扒衣服的待遇，对许卓来说也是头一回。
　　谁让小卓总是躲着他呢，林砚苦笑一声，他赶紧松手。
　　小家伙又是一口咬在他手掌虎口上，林砚疼的直皱眉，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
　　许卓的脸色才好看一点，呼吸急促，愤怒地瞪着他，打开门狠狠推他，就要赶他出去。
　　是他活该。
　　他好说歹说，跟许卓解释。
　　最后又很不要脸地翻衣柜，给许卓的睡衣找出来，哄着他换下来自己的脏衣服。
　　林砚都收去洗了。
　　那天晚上，林砚本想等他爸回来再和许阿姨好好说说，可林爸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来。
　　林砚才反应，有些事哪里不对。
　　他僵着脸，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他爸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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