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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同命相怜
第五章同命相怜
孤岛上的夜,既幽静又漫长。本以为那张破床已经硬得让人无法翻动,可躺在地上的滋味除了板身体,更是潮凉得令她全身骨骼麻木且酸痛。不禁暗叹着,这些天,他是怎么忍受的。
开始时,她一直想着几日来所发生的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怎么都睡不着。而当天蒙蒙亮,她又起了睡意,就感觉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
再起身,昨晚披给他的那件衣服,已经盖在自己身上。
她主动问他伤处还疼不疼,而他扭过身去没理她。
“梁大哥,你生气啦?”他转回来惊奇地对着她。“哦,我昨天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证件,真不是故意的,你,介意吗?”她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怯懦的看着他。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又没有秘密。”
见他又像从前一样和自己说话,瑾诺腼腆一笑。“你不生气了?”
他第一次见她笑,既美丽又清纯。这种面孔对自己而言简直就是上苍的恩赐,哪里还能有气去生,更多的是心里上对女孩子的善意而愧疚。“傻丫头,以后不许再任性了。”同时回了她一个更治愈的笑容。
“梁大哥,你是怎么来到这岛上的?”
她的问题,使他瞬间收回了微笑,一种突变的沉重骤然现在脸上。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腼腆恬静的看他,似乎有些尴尬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见她只顾织网,不再言语。梁逸文才发觉自己刚刚严肃的样子一定吓到了她,缓缓走到瑾诺近前。既然都是无依无靠被囚禁的苦命人,又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呢。
“三年前,我们野生物考察团队,来到云南,主要探索野生物生命体本质,以解决科研上的实际问题。不想,船舶出了意外,我们就自行包了一艘渔船,结果走错了路,连船带人全被蛟龙岛上的人截获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叹气。瑾诺一声不吭的静静听着,没有问他任何问题。“整个团队六个人,全都落到这蛟龙岛。起初我们恳求过、反抗过,都无济于事。他们性格太野,而且根本听不进去我们的话。困着大家,其实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唯一的目的就是,怕我们出岛后让其他人知道此处有着他们这样一群怪物。”瑾诺像听故事一样继续听梁逸文讲述他的遭遇。
“后来,大家计划逃岛。但因为没有经验,岛上的人看的又太紧,我们跑错了路。现在,我才知道,不通过水路,根本就出不了岛。只可惜太迟了。”他的眼神和语气尽显忏悔。“出逃当天,我的腿有伤,一直跟在最后面,没曾想竟因此侥幸逃过一劫。”他的表情越发凝重,沉默良久才继续讲下去。“我们逃到他们的禁区,前面几个同事全都被岛上的毒蛇所伤。他们收蛇的时候发现了我,没有伤我,却把我关了起来。后来,我知道那五位同事都中毒而死。也许他们并不想杀人,只是对触犯他们的人给与一些惩罚,最终面对蛇毒又无计可施。但是,好端端的几位同仁就这样悲惨的死在这岛上却是血淋淋的事实。”说罢,梁逸文的脸颊已被泪水湿遍。瑾诺听到这里,也随着他的痛彻心扉而难过不已。
“他们困住我,要我帮他们做杂活,知道我们是研究生物学的,又让我为岛上生病的人医治。我憎恨他们,我反抗,仍要出岛,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想尽办法打压我控制我。最后,我妥协了。也会为岛上的人看些简单的病症。他们也是人,也是为了活着,只不过跟我们是两个世界而已。”
梁逸文休整一下情绪,激动的声音也渐渐平静下来。“那天,你所见到叫‘龙哥’的那个人,是这里的岛主,他叫庞世龙,岛上的人都很敬重他。身边那女人娇娇本与他青梅竹马,可因家里嫌庞世龙穷,欲将娇娇许配他人,娇娇誓死不从,与他一同离家出走,才来到这岛上。这些也是后来庞世龙让我为娇娇医病时所知。”
“哦,原来是这样。”这下瑾诺算是基本了解了岛上的情况。“娇娇是什么病?能治好吗?”
梁逸文无奈地摇着头,“以这里的条件,很难。不过我真的一直在想办法,希望可以有奇迹出现。娇娇是个烈女子,又这么年轻,应该好好的活下去才对。”
尽管岛上的人对他长期囚禁又百般折磨,可是他仍然会尽全力帮助他们。此时此刻,她对他的印象不仅仅是感激,更多的是钦佩和崇敬。他的谈吐,他的气质,他的性格与这里的一切都截然相反,他根本就不该在这孤岛之中。
层层碧波荡了过来,霞光映在湖面,射放出斑斓的光线。水映天,天接水,那绚烂的景象在此刻尽情地呈现。
她脑子想着他非凡的气度,一不留神被梭尖刺中了手指。
“呀,快把手拿过来。”他迅速为她吸出流下的血。“这梭子每天织网,不干净,伤口进入细菌就会肿起来。所以,一定要小心点。”
他不会责怨她笨拙,只会耐心细致的给她讲道理,又是真真实实的关心她。“你看,手握着梭子不要离梭尖太远,然后将网孔留有一点空隙,再从下面穿出去,不要求快,要尽量稳一些,只有熟了,才能快,你不要心急……”
她认真的望着梁逸文教自己用梭子的动作,竟不知不觉看入了神。这一点小伤他都能如此紧张的怕我感染,可对自己昨天那条又深又长的伤口,却只是草草处置,没有放在心上。瑾诺内心惭愧的同时,也混着些疼在里面。
他们一同织着网,瑾诺也将自己的情况讲给逸文。“原来你这小姑娘这么了不起,机械,就是男生也难学精的。看来真是个有志气的女孩子。”瑾诺没有自谦,只是抿着嘴笑。
“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儿,一定很多人追吧,有男朋友吗?”不知是无意闲聊还是有意试探,总之,他的话让瑾诺脸色一变。梁逸文又是何等聪明的人,从她那变幻的表情中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根本没有指望她回答。
她先是犹豫了一下,“没,没有。”又像是已经单方面的斩断了那已然如梦的旧情。
“你们两个不抓紧织网,还有心闲聊!”这时,几个岛上的人横着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拿着鱼叉的大汉,把叉子一架,直逼逸文的胳膊,又欲向他动粗。
说时迟那时快,瑾诺立即举起自己的手臂,挡在了逸文身前……
只听“啪嚓”一声,叉子砸在了瑾诺的手腕上,随即落地一串破碎的珍珠,她的手链被砸断了……
逸文先是一惊,竟下意识的喊出她的名字:“瑾诺……”又闪电般揽过她的手在眼前,生怕她受一点伤害。“你怎么这么傻?手感觉怎么样?”看着她红肿的手腕,他急得热汗直流。
“我没事,正好被珍珠手链挡住了,不要紧的。”瑾诺看着那七零八散的碎珠,心里有些伤感,而后又变得淡然。这下好像之前的一切真的都结束了。那虽是贺威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可与梁逸文的伤臂再受创击相比,她又觉得很值。
拿叉大汉还要上前教训他们,被后面走来的庞世龙和娇娇喊住了。“干嘛打女孩子?”娇娇瞪起大眼睛。那大汉只有自觉的退去。
“你的手疼吗?”娇娇拉起瑾诺的胳膊,轻柔的抚着她的手腕。
“没事。”瑾诺看着眼前这位明艳的女人。娇娇装扮得很美,却掩饰不住深一层次的脆弱,她难为情的从她手中退出胳膊。
娇娇再次打量着瑾诺,“伤到手,就别做活了。明儿我收拾些衣服拿来给你换换。”又瞧了一眼一旁紧张的逸文,竟“呵呵”笑了出来。随即拉着庞世龙返回寨子,将这清静的湖岸留给他们两个互相关心、互相鼓励、又都肯为对方鼎力付出的人。
碎在地上的珍珠,有的滚到湖边,有的夹进石缝,有的崩落得很远很远,再也不可能复原。
逸文对着她用肿胀代替了珍珠的手腕深感内疚,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弥补。“梁大哥,都说了,我没事,干嘛还在发愣?”
“可我说的不许任性、再做傻事,你为什么不听?”
“我没有,那不是任性和做傻事。看看你这手臂,伤的那么深,还没有完全结痂,怎么能再吃他们那一叉?你可曾想过,如果落下残疾,等真的回到家了,还得靠老婆照顾下半辈子……”
听了女孩儿这番发自内心的话,梁逸文忽觉她的明朗和善良。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他低下头,顺着接下她的话,可又像在喃喃自语:“哪里有什么老婆,不过幸亏没有,有的话就是害了人家。”
“你还没结婚?”瑾诺继续闪着明亮的双眸凝视着他,而这一次,带有一丝丝俏皮,一丝丝灵动,和一丝丝的窃喜……
“临行之前就相过一次亲,还没等再联系,就落到这岛上了。”梁逸文再望向方瑾诺的时候,眼里回到最初的温柔。“那手链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吧,所以一直带在身上。”
“都再也见不到人家了,还有什么重不重要而言呢。”瑾诺拾起脚下的一颗珍珠,用力将它抛向湖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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