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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青铜大门后的瞬间，仿佛从幽暗的古墓一步跨入了宇宙星河的中央。

　　周遭不再是实体的墙壁与地板，而是一片无垠的、由流动的光与影构成的虚空。无数闪烁着各异光芒的“信息流”如同极光般在四周缓缓飘荡、旋转、碰撞。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是古老的卷轴，有的像是微缩的胶片电影，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和颜色的混沌光球，里面传出模糊的声响或闪现着破碎的画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频振动般的嗡鸣，那是海量信息本身存在所发出的“声音”，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让人头晕目眩。

　　“这、这就是……深层归档处？”何初紧紧抓着望序的手臂，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得溜圆，之前的恐惧似乎都被这超越想象的景象暂时压了下去。

　　望序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震撼。这地方与其说是档案室，不如说是一个信息的宇宙，一个记忆的星云。她们三人仿佛悬浮在这片星云的边缘，渺小得如同尘埃。

　　“哇哦。”希让发出一声纯粹的、带着孩童般惊喜的赞叹，她金色的高马尾在这片流光溢彩的背景中仿佛也染上了星辰的色彩。她饶有兴趣地伸出手，试图触碰一条从她面前缓缓流淌过的、如同银河般的信息流。

　　她的指尖刚接触到那光流的边缘，那信息流猛地一颤，瞬间炸开成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受惊的鱼群般四散逃开，同时爆发出一连串尖锐杂乱的、仿佛几百个频道同时播放的噪音。

　　“啧，害羞？”希让撇撇嘴，收回手，脸上却没什么失望，反而兴趣更浓，“这里的‘信息’似乎更敏感，也更具……排他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周围几条原本缓慢流淌的信息流，像是察觉到了闯入者的存在，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光芒变得不稳定，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敌意。

　　“我们……怎么找‘线索’？”望序艰难地开口，声音在这片奇异的虚空中显得异常微弱。在这信息的海洋里寻找特定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不，是宇宙捞针！

　　“当然是……‘检索’啊。”希让说得理所当然，她环顾四周，紫眸中倒映着流转的光影，“用你的‘权限’，‘规则质疑者’。既然那个大块头管理员放我们进来，总得给个搜索框吧？或者……你自己造一个？”

　　自己造一个搜索框？望序看着自己手里那部经历了巴士宕机、怪物质疑、录音凭证后依然□□的智能手机，一个荒诞的念头再次浮现。

　　她尝试着集中精神，想象着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搜索界面。出乎意料地，手机屏幕竟然真的亮了起来，原本的锁屏界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简洁的、散发着微光的白色输入框，下面有一行小字：【请输入检索关键词（建议结合‘质疑’精神使用）】。

　　还真有？！这手机到底被这地方同化成了什么样子？！

　　“快，试试！”何初也看到了屏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催促道。

　　关键词？什么关键词？她们连要找什么都不知道！“离开的线索”？“无限流世界真相”？“希让的身份”？最后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望序摁了下去，太作死了。

　　她想了想，尝试着输入第一个词：“巴士”。

　　输入框闪烁了一下，没有反应。

　　她又输入：“车费”。

　　依旧没有反应。

　　“支付”。

　　还是沉默。

　　看来太宽泛了。

　　望序蹙眉思索，回想起巴士上那荒诞的“支付”过程，以及售票员最后提到的“未知概念具现化”。她犹豫了一下，尝试输入：“？？？（未知概念）”。

　　这一次，手机屏幕猛地闪烁起来，输入框下方的提示文字变成了：【关键词触及敏感区域，检索中……权限验证通过……开始关联性搜索……】

　　有效！

　　只见周围那浩瀚的信息星云中，数十条原本漫无目的飘荡的光流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朝着她们的方向汇聚而来！这些光流颜色黯淡，形态扭曲，内部闪烁着不稳定的、如同乱码般的光芒，散发出一种极其不祥的气息。

　　“小心！”希让提醒道，她虽然依旧站着没动，但眼神稍微认真了些。

　　那几十条混乱的光流在靠近她们一定距离后，不再前进，而是开始互相缠绕、碰撞，发出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和玻璃碎裂混合的噪音。光芒扭曲间，逐渐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不断变换形状的轮廓——有的像是扭曲的人影抱着头无声尖叫，有的像是某种多肢节的怪异虫豸在疯狂挣扎，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膨胀又收缩的、布满眼睛的肉块……

　　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混乱、错误、无法被正常归档的“信息残渣”和“规则悖论”构成的存在！它们散发着浓郁的恶意与疯狂，朝着三人发出无声的嘶吼，仅仅是注视着，就让人理智值狂掉！

　　“这、这就是‘未知概念’相关的信息？！”何初声音带上了哭腔，“它们看起来……很不友好！”

　　“看来，‘未知’往往伴随着‘危险’和‘混乱’。”希让点评道，她甚至还有闲心拿出一个小巧的、不知从哪儿来的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理了一下自己额前并不存在的乱发，“你的检索词似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呢，小家伙。”

　　望序头皮发麻，她可不想再跟这些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信息怪物”进行“职场辩论”了，她的精神力还没完全恢复呢！

　　眼看那些混乱的信息聚合体就要扑上来，望序情急之下，对着手机大喊：“质疑！我质疑这次检索结果的准确性和相关性！我要的是‘线索’，不是这些精神污染源！系统算法有问题！需要优化！”

　　手机屏幕再次闪烁：【收到质疑，重新校准检索算法……过滤低价值及高危信息碎片……】

　　那些即将扑上来的混乱信息聚合体，动作猛地一滞，它们的存在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干扰和排斥，身体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发出更加愤怒和尖锐的无声咆哮，但终究没能再前进一步，反而开始缓缓消散，重新化作了无序的光点，融回了周围的信息星云中。

　　危机暂时解除。

　　望序和何初都松了口气。

　　“看来，在这里，‘质疑’不仅能攻击，还能用于……修正系统行为？”望序若有所思。这个“规则质疑者”的权限，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灵活。

　　“不错的应用。”希让赞许地点点头，“那么，接下来试试更具体的关键词？比如……和你们‘支付’的代价相关的？”

　　望序心中一动。支付了“未知概念具现化”，但具体是什么，她和何初都不清楚。这无疑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深吸一口气，在输入框中键入了：“支付代价，望序，何初”。

　　手机屏幕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检索到高关联性加密信息！涉及核心规则与个体绑定！】
　　【权限验证……‘规则质疑者’权限符合……‘支付协议’关联者身份符合……】
　　【解密中……警告！解密过程可能引发信息反噬！请谨慎接触！】

　　随着提示文字的显现，周围整个信息星云都仿佛沸腾了起来！无数信息流疯狂窜动，光芒乱闪，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一道格外粗壮、凝实，内部仿佛有无数银色符文锁链缠绕流动的纯白色光流，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挣脱了星云的束缚，径直朝着望序手中的手机冲来！

　　那光流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仿佛要将其同化的强大信息洪流！

　　“躲开！”希让这次的声音带上了些许严肃。

　　望序下意识地想扔掉手机，但那光流已经撞了上来！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或冲击，那纯白色的信息光流如同水流般，瞬间被吸入了手机的屏幕之中！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屏幕变成了一片纯粹的、不断翻滚着银色符文和乱码的白色！

　　紧接着，一股庞大、混乱、带着冰冷规则意味的信息洪流，强行涌入了望序的脑海！

　　“呃啊——！”望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撑爆了！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文字、冰冷的规则条款、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自身存在被标价和锁定的感觉，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

　　·一个不断旋转的、由问号构成的混沌漩涡，中心隐约映出她和何初惊恐的脸。
　　·一行行闪烁着红光的、如同法律条文般的文字：【支付内容：个体存在之‘可能性’偏移。】【支付状态：已锁定。】【清算条件：未触发。】
　　·一幅动态的、如同命运织布机般的图景，上面代表她和何初的“命运之线”颜色变得黯淡，并且延伸出了几条原本不存在的、通向未知迷雾的灰色分支……
　　·最后，是一个巨大的、如同银行保险库密码盘般的金色转轮，上面刻满了各种象征意义的图案（骰子、问号、破碎的心、空白的王冠……），指针颤巍巍地指向了一个模糊的区域，似乎涵盖了“记忆”、“运气”、“情感碎片”等多个选项，但又无法确定具体是哪一个……

　　这信息太过庞大和晦涩，以望序普通人的精神力根本无法完全理解和承受。她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被撕裂，意识逐渐模糊……

　　“望序！望序你怎么了？！”何初看到望序突然脸色惨白，身体摇晃，七窍甚至开始渗出细微的血丝，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摇晃着她。

　　就在望序即将被这信息洪流彻底淹没的瞬间，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是希让。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只是随意地拂过。但就在她指尖接触的刹那，那股在望序脑海中肆虐的信息洪流，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停滞，然后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收缩，最终在望序的感知中凝聚成了一个冰冷的、散发着微光的“信息印记”，沉入了意识深处，不再狂暴，但依然存在。

　　望序脱力地向前倒去，被何初和希让一左一右扶住。她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何初又惊又怒地看向希让。

　　希让收回手，紫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看着虚弱不堪的望序，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只是帮她……‘整理’了一下过于热情的‘账单’而已。看来，你们支付的‘代价’，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她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可能性’的偏移……命运的灰色分支……还有那个‘命运轮盘’的锁定……呵呵，这次的车费，收得可真够抽象的。”

　　望序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声音沙哑地问：“你……看到了？”

　　“瞥见了一点轮廓。”希让没有否认，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望序，“怎么样，看到自己的‘账单’了吗？虽然看不太清具体欠了什么，但似乎……是笔糊涂账呢。”

　　望序心沉了下去。连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都说“糊涂账”，那她们付出的代价，恐怕远比想象中更麻烦、更不可预测。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何初带着哭音问，她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希让将目光从望序身上移开，再次投向那片浩瀚的信息星云，嘴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危险的笑容：

　　“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检索’啊。”

　　“既然‘代价’暂时弄不清，那就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如何赖账’、‘如何修改支付协议’、或者‘如何投诉收费不合理’的……‘隐藏条款’或者‘漏洞说明’？”

　　她的紫眸中，闪烁着如同最顶尖黑客找到了心仪防火墙漏洞般的兴奋光芒。

　　“毕竟，质疑规则，最终极的目标，不就是为了……利用规则，甚至践踏规则吗？”

　　“让我们来找找看，这个看似严密的‘归档处’，有没有留给‘自己人’的后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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