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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
徐阿蚶当海盗时候,他的船队常常出没于无人的海礁岛屿中,出其不意拦截过往商船,行踪不定,手法鬼妙狠辣,因此被称之为“海鬼阿蚶”。
现在,这位‘海鬼阿蚶’批了一层官皮,背刺他的海盗同仁们,成为广场水师提督徐海琀,他的皮肤下灌满了油脂和血液,肥硕浮肿,改头换面。但他一如当年‘海鬼阿蚶’一样神出鬼没。
他早听闻十三行的行商司首潘启官一直劝说总督开放‘禁海令’,暗地里没少使绊子,这次,他直接带着一波人杀来到十三行。
黄百金刚蛐蛐完徐海琀,见到他心虚无比,滑跪吹捧:
“徐大人怎么来了洋行了,真是寒舍蓬荜生辉啊!哎呀呀,我太激动了,赶紧跟您上茶。今儿不知徐大人来了,还来不及收拾。小伍子!行里这儿刚好送到一珠上好的珊瑚翡翠,我拿来给您过过目,您见多识广,给我们指点指点?
徐海琀显然在官场上混出了不少道道,面对黄百金的谄媚讨好,他不紧不慢抬手制止,又不急不忙坐下,不慌不乱慢悠悠道:“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我今天带各位来这里,是因为我听说各位对禁海令有质疑。正好这十三行是各位商贾的老东家。我们不如就在这里说下吧。”
在场的商人官员都冒出冷汗,四下无声,独留墙上挂着的西洋钟摆锤哒哒响。
黄百金冒着冷汗,他嘴上媚上崇富,但真的大官在他面前,他慌不择乱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小心翼翼在一边倒茶。
“哼,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徐大人突然发难,厚实的巴掌甩在茶桌上,茶水四溅,吓得众人直哆嗦,“‘禁海令’可为你们着想,圣上重病在床,心系天下,发布‘禁海令’就是为了沿海百姓的周全啊!你们这群见利忘义的商贾之辈,只想着怎么掏百姓兜里的铜板,全然不顾家国大义!我听说十三行中间有些人,居然跟总督大人说,是在下害怕昔日海盗,所以才鼓吹‘禁海令’!简直荒谬至极!”
徐海琀大发雷霆,见十三行的众人低头装鸵鸟,下定决心要给这些不安分的商人杀鸡儆猴,他指着黄白金:“你,听说是你撺掇潘大人去告状?今儿就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把这小人抓进去,还大人们公正!”
话音刚落,像早就准备好的一样。门口窜出两个官吏,不由分说押住黄白金。
黄白金哪见过这个场面,他本安安份份倒着茶,哪想天降横祸,脸上谄媚的表情还没蜕下,便被压住,双腿一软,环视一周,见十三行的大人们都低头不语,瞬间明白自己被丢卒保帅成为废棋,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哭天喊地磕头:
“大人,误会啊大人,我就一前台卖货的,怎么可能反对您呢!冤枉啊!”
一些商贾大家也不忍心,纷纷跪下求饶。
场面鸡飞狗跳吵得不可开交。
站在角落里石英茫然不已,她脑里有一股恶心眩晕之感,让她难以冷静思考。
“真是笑话。”突然,一片喧闹中,清冷嘲讽的声音响起,在石英身侧的海砂突然走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海砂冷漠地看向徐大人,“披上那层官皮,正当自己是个人了,忘了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吗?‘海鬼阿蚶’,说为了百姓这话,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瞬间落针可闻,连一直叫喊的黄白金都止住了嚎叫,周围人惊恐地看向海砂,不敢置信这位乡下妹居当众嗤笑嘲讽徐大人当海盗这件旧帐。
徐海琀显然一下被刺激到了,好不容易学得的几分官味瞬间碎掉,张口就是粗话:“哪里的小娼妇!冚家铲!弄不死你!”
他一边爆粗口一边把茶杯狠狠地掷摔,碎片飞溅,在海砂脸上划出血痕。徐阿蚶犹嫌不够,抽出腰间大刀,大步向前,气势骇人,昔日满手鲜血的‘海鬼阿蚶’再次夺命而来。
但海砂完全不在乎,血珠滚落她的脸颊,她背脊挺直,死命地盯着前方,她的心早已被仇恨蒙蔽,右手藏在身后,紧紧攥住短刀,就等着徐阿蚶上前,一刀结果他。
……
伍坞正在街上漫悠悠地前往潘启官的宅邸,他一路边蹦边跳边哼着曲,嘴里还叼着一根麦芽糖,他心情愉悦,处处都是鸟语花香。
自从遇上石英,伍坞的运气一下好得不行,不仅在洋鬼子身上大赚银元,还和十三行走到一起,因为与石英等澹家女相熟,得到潘大人的重用。被委以寻找瓒光王宝藏的重任。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找到宝藏,能够早日辞了造船厂那苦役的活计,拿到大钱到处潇洒。
正畅想着,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小伍子?你怎么在这儿呢?那洋鬼子刚随徐大人出去。”
伍坞闻声看去,是他城里的一位工友,常常阴阳怪气他给洋鬼子干活,嫉妒他赚到钱,这会子见他这般悠闲,不由嘲讽出声:“我可看到那位姓徐的海鬼带着一堆商人去了十三行的‘奇珍馆’,其中还有你那叫什么……费若翰的洋鬼子。呵呵,说不定是徐大人发现了洋鬼子用那法器拍照摄魂!要打死他呢!你小子也要跟着完蛋喽!”
伍坞叼着麦芽糖懵住,徐海琀是那彦成总督的诏安的心腹,‘禁海令’的推崇者,而十三行的商贾们大多明里暗里反对‘禁海令’。徐海琀去十三行干什么?难不成知道潘启官大人请来澹家神女,打算来说服总督放松‘禁海令’的事?
“不好!”伍坞心道不妙,徐海琀多半是挑事而来,他呸的一声吐掉口里的糖,顾不得工友的呼叫,拔腿拼命跑向潘启官的府邸。
……
陆晕症,一种常见于渔民船夫的不适应陆地生活而感到眩晕恶的病状。渔民常年颠簸于海浪之上,早已习惯跌宕起伏的水路,平稳的陆地反而让他们处处不适,恶心难耐。
石英就是如此,从上陆地以来,她就感到一股眩晕感,但此时,徐大人咆哮暴怒,众人恐惧慌张,惊悚陌生的环境反而让石英的脑子异常的冷静敏锐。就像捕鱼一样,越到最关键的时刻,越紧张越要保持冷静,不断的关注周围的一切,海浪的闪光,气泡的波动,在游动的水流中准确到灵敏的鱼,一叉击中。她的灵魂抽离出某种状态,得到了天妃的祈慧。
石英猛地挡在了海砂身前,插在海砂与暴怒的徐海琀之间说道:
“大人,请您冷静,您这半个月或有血光之灾。”
徐海琀听闻更是一怒:“这又哪来的死丫头!”。言罢毫不犹豫愤怒举刀劈下。
周遭哗然,跪伏在地的黄白金更是惊叫,竟挣脱着想要阻拦。但石英纹丝不动,看着大刀挥下,就像鱼叉投掷而下般,她学着徐海琀之前的语调毫不慌乱回应道:“我来自澹家石家船,石英。”
刀尖差毫厘落着石英额头上的刺青,徐大人皱眉疑惑:“石家船?那个会预言的神婆家?”
石英点头:“是的,澹家石家船,能预知水患天灾,十余年从未出岔,上至水师都督,下至船夫海贼,皆有上船祈福,无有不应,您应当是知道。六年起的水灾,正是石家船预言。”
徐阿蚶收刀审视石英,他早在越南横行时,就就听闻过不少关于石家船的传闻,当地不少澹家人吃水傍水,颇为迷信天朝的巫术,更将石家船奉为神明。他冷哼一声,但随即意识到不对劲:“不对!你们这群神婆野巫不是说从不上陆地!你这贱民怎么能上来的?”
或许是看陆地上那些戏曲学的,石英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整来这么文绉绉的词汇,她学着伍坞张口就来又高深莫测的腔调:
“您应当明白,我等为天妃后人。本就是为世人祈福消灾,六年前,石家女就为海患上岸惠民。如今,我等同样察觉到大人有血光之灾,特来上岸化解大人的劫难。”
“呵呵。”徐海琀并不信,但他并没有戳破石英的谎言,而是大马金刀坐在台阶上,抬起刀口指向石英,“你说我有血光之灾,有一劫难?那我要你准确说出什么时候,什么时辰。你要说准了,给本官消灾降福,本官就不难为你们。但若是说不准,那我连带着你和十三行的人通通治一个巫蛊之罪!”
“您面色漆黑,想来今日必在为上司排忧解难,观念不合。”石英学着石江婆婆的腔调,低稳吊气得说道。
“那是因为那彦成总督被你们十三行的狗劝着要放松‘禁海令’!十三行人都知道!”徐大人打断。
一边的黄百金此地无银三百两插嘴道:“我没说过!”,随即在徐大人指过来的刀锋下噤声。
石英却仍旧操着她低沉的口音,连带着奇珍馆里的西洋钟表的滴答声都清晰可闻:“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大人,你有可听说过,远在交趾的光瓒王宝藏。他船上有澹家巫女,而这艘船被海盗击沉,澹家巫女的诅咒会降临在每一个海盗身上,即使是您也不可避免。”
徐大人起了兴趣:“那破解之法是什么呢?”
“放开‘禁海令’,让那外船进来。”石英说道,“徐大人,开关冲煞,方有一线生机。”
徐大人气笑:“合着你就是那潘老头请来说服的人?这死老头为了赚钱真是防不胜防,比我还贪!”
正说着,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只见伍一路狂奔,脸色涨红,见石英海砂两人,一个脸上带着血痕,一个被徐海琀拿着刀指着,顿时面色更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即他身后,一位年过花甲,精神矍铄,身披绸缎,拄着拐杖的老人从容踏入馆内。
老人声音洪亮,温和谦卑,微微鞠躬向徐大人示意:“徐大人说笑了,这位澹家人只是老朽小友的好友,好奇珍奇馆,故而才来的,并非是刻意来劝徐大人的。我们十三行的商人,在商言商,绝不走旁门歪道。”
馆里的人仿佛都看到主心骨,紧张的气氛一下消散,纷纷松一口气。
正气十足的老人便是十三行的行商司事,垄断天朝海外贸易十几年,南洋商帮之首——潘启官。
“呵呵。”面对这样富甲一方的商贾,徐海琀也不得不收刀。他冷笑客气而嘲讽道,“潘大人,您为了说服总督开放‘禁海令’也是费劲心思了。您的身家,手里漏点都能堆成金山了,何必死磕这些外来的船呢?”
潘启馆招呼跪在地上的人都站起来,拄着拐杖坐到徐大人身边,推心置腹道:“大人,这是为您好,老朽在南海几十余年,每隔几年都禁海,早就知晓这其中的门道,禁海是禁海,但该交给朝廷的税还是要交。圣上现在身体不适,或许不会深究,但是……”
潘启官不知是故意还是年纪大,喘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但是,那圣上后面,还有两宫娘娘,那新来的巡抚孙玉庭大人,便是背靠着西宫娘娘,他跟那彦成总督素有旧怨。我听闻孙玉庭大人在追究六年前的诏安费。徐大人,这里大笔空缺的钱,不用老朽说吧。老朽已经活够岁数了,不怕这些事,但徐大人还是多多考虑下。”
徐大人不做声,馆内的西洋钟表滴答作响,潘启馆伸出手指比划:“大人,我知您重情谊,您曾蒙受那谚成总督恩泽,接受他招安受赏官职,现如今巡抚孙大人和那谚成总督大人争锋相对,大人在其中至关重要啊。”
“我知晓您心系家国,害怕那海贼倭寇混入商船之中。您若是不放心,就让洋船在珠海附近,先让他们到广城造船厂,进了船坞,围起来,先让大人的人上去查看查看,看有没有和海贼私通,当然,什么修检费自然是给您的。若是没有问题我们再讨论商议。”
“……”
见徐海琀仍旧不松口,潘启官下了猛招:“那彦成总督大人已经同意明日和我等商议‘禁海令’之事。徐大人还是先请回吧。明日我们再深讨此时。”
满脸横肉的徐琀海无话可说,他冷哼几声,招手撤退,压着黄白金和围着海砂的官吏跟着一同匆匆离开。
徐大官一走,整个奇珍馆瞬间轻松下来。潘启官到底是上了年纪,恭敬弯腰送走徐琀海后,整个人像根枯树一样耷拉下来,啪的一声跪坐在大厅,周围顿时慌作一团,黄白金等人连忙上前喂水捶背。
伍坞也咕噜地爬了起来,脸上背上全是汗,声音都带点哭腔:“吓死我了,石英,你没事吧?”
“没事……”松懈下来的石英长舒一口气,但晕症的眩晕恶心感又如潮水涌了上来,她费劲地朝伍坞一笑,便再也撑不住,在众人再次惊呼声中晕倒过去。
……
等石英醒过来后,已月上梢头,她恍恍惚惚听到海浪的声响,海砂温柔地给她擦汗,她还以为自己仍在石家船上,嘴里似乎还泛着昨夜吃的海蛎腥味,隐约闻到阿婆身上苦涩发馊的气息。
直到看到伍坞摇头晃脑搁一旁不断叽叽喳喳画饼,石英才猛然惊然惊醒。到路上的记忆如潮水涌起,她短短一天便经历了一大堆光怪陆离的事情。
“黄白金咋样了!海砂姐姐没事吧?”石英激动问道。
“没事。”海砂给她整了下衣服
伍坞嫌弃地撇撇嘴,他在后来知道了十三行商馆里发生的事情,对石英海砂做的事情恼怒不已:“你还关心他们?我也是服了你,居然敢直接跑到那个徐阿蚶面前装神弄鬼。这赌输了可是要杀头,赌赢了也没钱啊。”
“那也没办法啊。”石英被伍坞劈头盖脸这么一骂,也有点生气,“那个大官冲着海砂姐姐来的,他不讲道理啊!说杀谁就杀谁,怎么能这样呢?说他是海盗他还不乐意了!”
伍坞被石英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我可求求你们两位姑奶奶了,人家已经是大官了,你们是贱民,这大庭广众下,揭人家短,说人家从前是海盗,这谁受的了!别再做这种蠢的事了!”
石英生气不解:“什么叫贱民?”
一路上,黄百金嘲讽过她是,徐海琀也说过。她不懂,她是天妃娘娘的后裔,依水吃饭,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会被这般责骂。
“这是问题重点吗?”伍坞也气极上头,他担忧石英海砂,一路狂奔摇人,结果石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干了多危险的事情。
“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石英反驳,她复诵‘禁海令’的内容:
“‘上自辽东下至广东皆迁徙,筑短墙,立界碑,拨兵戍守,出界者死。凡出境贸易及下海者,杖一百;若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者绞;因而走泄事情者斩,官吏庇纵者同罪。’
“凭什么啊!”石英憋了一天的怨气吼出来,她有点红眼哭腔,“他们颁布这条禁海令,说是为了保护百姓,可是十三行不照样做航海生意?杀了那么多的海盗还能当上大官?凭什么啊,只有我们这些沿海为生的人会死。难道我们不是皇帝的百姓吗?他们都是蠢货吗?”
“哈哈哈哈哈。”伍坞笑出泪来,“石英你自己不是讲明白了吗?”
“那些大官聪明的很呢。为什么十三行能够顶住‘禁海令’做生意?因为他们能赚钱。为什么姓徐的作恶多端能当大官?因为他帮了总督大人干了很多肮脏事。跟我们这些人相比,他们的性命更值钱,更有用!”
“所以凭什么啊?”伍坞脸上展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因为你我都是一样的,石英。我们是贱民!”
“贱民就是这样的,是被歧视的牲口,是没有钱没有权,没有一切,生来就是做下等的人,饥一顿饿一顿,吃不饱穿不暖,想做什么就都做不了,左右横竖一死,对上面人来说也无所谓的。”
“可是……”石英声音有点颤抖,“我们是天妃娘娘的后代不是吗……”
伍坞笑出了声:“你自己不也说过了嘛,这些都是哄人的把戏而已。天妃娘娘能有钱嘛,能有权嘛。她真厉害,怎么水害的时候没能阻挡住海盗?”
石英这次无法反驳伍坞。
“天妃娘娘阻挡不了海盗,但是送金银珠宝给恶人,用钱和权就可以拦住海盗。是,这不公平,那又能怎么样呢,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坞坞嘲弄又得意地笑着,但声音却像哭着:“石英,这是陆地的规则。你我是贱民,所以连质问的权力都没有。”
”……”
夜已深,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石英睡在海砂和伍坞中间,初上陆地的眩晕感以及通铺里难闻的味道让她恶心地无法入睡。
伍坞今天跑了许多地,累得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石英转身看向另一边躺着睡觉海砂,小心叫:“海砂。”
海砂闭着眼回应道:“嗯。”
石英声音有点哽咽:“陆晕症真的好恶心,我想回去了。”
半响,海砂回答:“躲不掉的,随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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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海令是一个跨越明清两代长久的官方禁令。一方面禁海令有利防止倭寇和加强内部封建王朝统治,但另一方面,西方革命发展,世界不可避免进入全球化。而作为世界最大市场的中国,其贸易统治力惊人。
一个非常反常识的认知是,即使是闭关锁国清末十八十九世纪,中国仍然对英国贸易顺差(也就是赚的比赔的多)。
皇帝也是缺钱的。所以禁海令的执行实际是一个断断续续的过程,内部混乱就关上,缺钱了就打开。致使沿海发展逐渐落后,成为近代中国落后的因素之一。
大学网课有关海洋文明的选修课。那位老师有个很有意思的观点。他认为明清时期的倭寇,很大一部分应该是从沿海普通平民转为海盗,主要就是受到禁海令影响被“逼上梁山”。
围绕这一个禁海令的讨论和研究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或许这一开始是为了防止倭寇,又或者如民间故事传闻那样,是为了防止海外的侄子回来夺取皇位。但时间的变迁,这则禁令终究成为近代中国海浪的一声潮涌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