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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裴雾即将要演的这场戏,是一场喝酒戏。
在剧里,他所饰演的刘阿楠没有从陈杨那里拿到钥匙,转而换了一个目标,是一个叫叶琴的女性Omega,她的长相美艳,在虹里相当吃的开,刘阿楠计划讨好她,好能给她当下属,至少能获得一定的自由。
叶琴给出的条件很简单:想要给她当下属,就要会喝酒。
为了证明自己很会喝酒,刘阿楠开始当着叶琴的面喝,叶琴从始至终都坐在KTV包间里靡丽的光线下面,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开拍之前,林玉明把他和杨蔷叫到一起,给他两讲戏。
“小裴啊,”林玉明道,“等会儿你得表演吹酒,这个你放心,酒瓶里的酒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假的。但是之后会有喝醉了的镜头,所以你多少还是得喝一点,一方面找找感觉,另外也更真实一些,演戏嘛,最怕的就是观众看出来你在演。”
裴雾神色微顿。
林玉明见他没有立刻点头,问道:“不能喝酒?”
裴雾刚要说话,这时候,一旁的杨蔷捂着嘴笑道:“裴老师的戏很好呢,连赵编都要抢着给他加戏,还需要喝真酒找感觉吗?”
这话说的,看似是在夸,但是细品起来,更像是一句阴阳怪气。
裴雾没有搭腔,这种漠视的态度令杨蔷眼中的假笑不着痕迹的冷却。
“我可以少喝一些。”裴雾对导演说。
等正式打板的时候,摄影灯光都到位了,杨蔷饰演的叶琴坐在沙发正中间的位置,裴雾饰演的刘阿楠站在她的对面,叶琴指了指面前一排颜色各异高高低低的酒瓶,示意刘阿楠开始。
刘阿楠先拿起酒盅里的白酒,一口喝下去,不到十秒钟,他的脸颊就染上了红晕。
对面的叶琴说着台词:“看着不像会喝酒的啊。”
刘阿楠的眼神倔强,正要说台词,忽然,导演叫停了。
“杨蔷,你的语气不对,要带一点魅惑的感觉,台词要有欲望气息,叶琴是一个很有魅力的Omega。”
“知道了。”杨蔷朝着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拍摄继续,刘阿楠再度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叶琴重复台词。
“停停停。”林玉明的声音很大,“语气还是没拿捏好,叶琴再找找状态。”
杨蔷接到导演的指示,没有丝毫的急躁,他看了眼正在被化妆师补妆的裴雾,眼中划过一抹轻佻的笑意,一瞬而逝。
“裴老师,其实你的脸上有点红更好看了。”化妆师边给裴雾补白色粉底边夸赞。
按照她的审美,她倒是很想保留裴雾脸上的粉晕,奈何刚才那条戏没过,为了符合还没喝酒的事实,裴雾的脸得白一些。
裴雾说了声谢谢,眉心却微微蹙起,尽管才喝了两盅白酒,他却已经感觉不适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杨蔷脸上,恰好捕捉到了她眼里的那抹似笑非笑。
他想到了乐橙说过的事,心中起了疑窦。
第三条拍摄开始了,这一次,导演没有在杨蔷说完台词后喊停,裴雾总算挨完了第一盅酒,再喝一盅,就是胜利。
然而,杨蔷却说错了台词,她原本要说的是“你这种没用的beta,不会喝酒还跟着我干什么。”结果把“没有”两个字丢掉了。
林玉明对台词向来严苛,再度叫停。
这一次杨蔷说了抱歉,绕过沙发前的桌子,来到裴雾的身边,伸出手,一副假模假样的关切模样。
裴雾已经有种强烈的晕眩感,但还记得躲避陌生人的触碰,这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提前截住了杨蔷即将落在他肩头的手。
裴雾扭过头,是梁砚修。
梁砚修眉头紧锁,对杨蔷说:“连台词都说不明白,演什么戏?”
裴雾很惊讶,梁砚修为什么要对杨蔷说这种话?
杨蔷则完全没料到梁砚修会过来,更没料到梁砚修会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梁砚修比她咖位大很多,她不敢得罪,心虚的给自己找补:“我今天状态不好。”
哪知梁砚修毫不嘴软,言辞激烈:“一个演员,连自己的基本状态都调整不好,还演什么戏?”
梁砚修疾言厉色的样子更令裴雾感到惊讶:梁砚修竟然替他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他心里这样想着,接过乐橙递过来的水,这水并不普通,里面加了蜂蜜,是裴雾出于对自己此刻情况的预设,特意准备的。
他猛灌了几口,忽然听到一道克制着怒气的声音,是对自己说的:
“别演了。”
裴雾差点被水呛到,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水咽了下去,抬头,眼神莫名,反问梁砚修:“为什么?”
梁砚修道:“你不是说过你不能喝酒吗?你今天在干什么?”
裴雾想起来了,他曾经的确给梁砚修说过自己对酒精过敏的话,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他没有细究这里面的意味,曲起手指擦了擦唇边晶莹的水珠,缓声:“我在演戏呀。”
梁砚修眼中火气更盛,浑身紧绷。
这时候,导演宣布开始的声音响起了。
梁砚修眼睁睁看着裴雾转过身,不盈一握的清瘦身子钻进摄像相机的下面。
这场戏,终于没再出什么问题,但是等导演宣布结束的声音响起,裴雾就趔趄了一下。
确实喝的有点多了,今天的酒量超过了他的预期,裴雾感觉自己的头很晕。
候在一旁的乐橙早都看出了裴雾的不适,见状正要上去搀扶,却见有人已经先他一步,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裴雾。
裴雾跌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恍惚不已,微抬了一下长睫,看到了梁砚修的下巴,忽然,他感觉脚底一轻,竟然被梁砚修抱了起来。
更恍惚了。
“小裴怎么了?”
是导演的声音,伴随着一些杂沓的人声。
回应他的是梁砚修冷漠的语调:“他酒精过敏。”
“这......小裴怎么不告诉我?”
导演的声音渐渐远去,裴雾感觉自己浑身越来越热,身下两条铁臂紧挨着他,裸露出的皮肤相触,因为出了汗,有点腻滑,更有着某种吸附性的魔力,让他心尖发痒,身体不由自主的要贴上去。
那种可怕的病又要犯了,他闭了一下眼睛,吃力的呼吸,想从他的怀里挣出去。
梁砚修察觉到了,逆反心理上来,胳膊用力,“不准动。”
裴雾精神不清,只想着缠绵在皮肤上的痒意。
“.....不要碰我。”
这句话不知道触碰到了梁砚修的哪根神经,他沉默下来,两三步就跨到了沙发边,将裴雾放好,找了两个靠枕垫在裴雾的脑袋下面,转过头,看向一旁握着水杯的乐橙。
乐橙有点怕他,尤其是他此刻的目光透着凶戾,握着水杯的手收的更紧了。
“喂他。”梁砚修吐出这两个字。
乐橙忙走到沙发边,蹲身,将手里插着吸管的水杯凑在裴雾的嘴边。
从始至终,梁砚修都站在一边。
等一杯水下肚,裴雾好了很多,却又觉得冷,碎声说了出来。
大夏天的,所有围拢过来的人都穿的单薄,梁砚修给自己的助理扔去一个眼神,没过多久,助理就抱着他的一件外套过来,梁砚修本要俯身亲自将衣服盖在裴雾的身上,但在即将接触裴雾皮肤的时候,又将衣服递给乐橙。
“你来。”
乐橙忙接过。
“好了好了。”林玉明对围着的人说话,“大家都先散开,让小裴好好躺一躺。”
梁砚修听着导演的话,眸光微闪,也打算退开,目光却再度落在裴雾的脸上,他的脸颊满是粉晕,粉底也盖不住。
像一粒泛着粉的珍珠。
怔住了几秒钟,恰好裴雾也扭过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立刻沉下脸,绝不流露出任何引人猜测的情绪。
两道目光一触即分。
梁砚修离开了,裴雾感受着身上外套带来的暖意,终于排除了梁砚修进他的屋子给他下毒的可能性。
.
晚上的时候,梁砚修独自坐在客厅落地灯下看剧本,他喜欢看剧本,这通常会让他忘记很多事,比如发生在白天的事。
此刻,桌前燃着的具有安神作用的香薰蜡烛,搭配着落地灯昏黄的灯光,寂静的室内环境,一切都正好。
唯一不好的是那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痛感,这通常是信息素紊乱即将发作的前兆。
痛感越来越强烈,他却依然没有改变此刻持续翻动剧本的惯性动作,他希望自己能一直看下去,哪怕疼痛发作,也能看下去,这是一种较量。
但他还是低估了疼痛的强度,渐渐的,他已经看不清眼底的文字了,与此同时,一个努力被他摒弃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那个躺在他怀里的Beta青年,他的眼晕泛着桃花的粉,身子轻的像一片云,窝在他的怀里,皮肤滚烫,呼吸薄而热,他们的皮肤相触,柔腻动人。
他们曾经隔着一道窄窄的电子屏幕谈话,他偶尔可以听到青年的声音,他不敢问他要照片,那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很怕自己的行为冒犯。
那个时候,他只能凭借声音和记忆里的初见场面,幻想着青年的模样,他记得他不爱说话,睫毛很长,侧脸恬淡静谧,像一株冷杉。他的皮肤很白,尤其是站在灯光下的样子,简直像是发着一种冷调的光,轮廓近乎透明,但他没有想象过他皮肤的触感......因为觉得冒犯。
直到今天,他和他肌肤相触,那种想象变得实在。
思绪变得不受控制,梁砚修扔下手里的剧本,急切的回到卧室,终于在桌下的抽屉里找到了那片玫瑰花瓣,它早已失去所有水分,边缘泛着腐坏的黑,可他却不受控制的,轻轻将花瓣举到了自己的鼻尖,嗅闻。
什么味道也没有。
花瓣从他的手里跌落,无声的落回到抽屉里,他扶着桌子,平息着从心底燃起来的燥热。
他开始质问自己,他今天为什么要去扶他,进而把他抱在怀里?
明明他也不能接受他的靠近,他忘不了他的那句“不要碰我。”
想到这里,扶着桌子的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虬结,青筋忽闪。
懊恼、悔恨,但这一切都盖不过一种“想”的渴望。
一定是那缕奇特的玫瑰气味勾引了他。
他这样安抚着自己,忽闻敲门声响起,刹那的幻想与期待是他不想承认的,但是,的确,他急奔到了门口,开门。
却没有见到预想中的人影。
门外的乐橙被眼前体型高大的Alpha吓了一跳,他的眼神太阴沉了,尤其是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下一秒,她嗅到了Alpha强烈的信息素的味道,很像雨后的丛林,扑面而来的潮湿填满了她的整个鼻腔,当即,乐橙的脸色煞白。
她飞快的把手里的衣服丢到Alpha的手里,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她的身后,Alpha的目光沉沉,似乎正在刺穿她的背影,直抵另一个人。
他想到那句“不要碰我。”
他偏要碰呢?
梁砚修能感觉到属于Alpha的□□正在控制自己,他厌恶这种控住,却禁不住沉沦其中。
短暂的犹豫过后,他拔掉卡槽里的那张卡片,出了门,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走去,皮鞋踩在走廊里的地毯上,无声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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