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辈！请和我恋爱吧

　　早晨迷糊醒来，尘淮沅只看见一道黑色身影窸窸窣窣换衣服。

　　“你去哪？”

　　谢谈昇一顿，回头看了眼尘淮沅，淡淡道：“去工作。”

　　尘淮沅手从暖和的被窝伸出来，捏着谢谈昇衣服边角揉了揉，眼睛半睁着，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不是很想让钱辈离开，不是可以随时变出一大把钱出来么，为什么还要上班。

　　尘淮沅对此不是很理解。

　　谢谈昇淡淡看他几秒，握着尘淮沅的手腕放回被窝里，捏了下他的脸，转身离开。再进来时，手里多了张银行卡。

　　他把卡放在枕头边上：“密码是你生日，想买什么尽管买，但是不能再把卡弄丢了。”

　　尘淮沅恹恹地哦了一声，翻身不想理会谢谈昇。他不想要卡，只是想钱辈多陪他一会。

　　但是谢谈昇不能事事都顺着他，不工作就没有钱来照顾窝在被窝里娇气的人。没过一会，他就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无奈地笑了笑，穿好衣服去上班。

　　外面白茫茫一片，雪花飘得急促，恐怕小懒猫今天不会想出门了，谢谈昇想。

　　临近中午的时候，尘淮沅终于睡饱了，睡眼惺忪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下意识心头一紧。掀开被子猛地跑出房间，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

　　王妈从厨房出来，看见小先生穿着睡衣，领口散乱，还光着双脚，吓得立马返回厨房放下汤匙，用围裙擦着手跑出来。

　　“小先生，您怎么又不穿鞋，先生知道要生气的！”

　　尘淮沅愣愣转头，望着眼前的陌生人，眉头微皱：“你是谁？”

　　王妈轻轻叹了口气：“我是先生请的保姆，您又不记得啦？”

　　尘淮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喉结上下滚动，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慌乱。租的别墅也要请保姆吗，钱辈去哪了。为什么又留他一个人，不是说好了在一起哪也不去吗？

　　他又被骗了。

　　“他……他在哪？”

　　“您说先生啊，他去公司了。”王妈边说边操心的从玄关柜找出一双崭新的棉拖放到尘淮沅脚边，“您快把鞋穿上，小心着凉。”

　　自从王妈来到别墅，就担负起照顾尘淮沅的责任。但王妈觉得他不像是在照看病人，与其说照顾不如说是帮先生看着他。让他不要到处乱跑，不管去哪都要及时报备。

　　洗衣喂饭向来都是谢谈昇亲力亲为，王妈顶多就是打扫卫生做饭，但很多时候尘淮沅都不吃她做的饭，要谢谈昇亲自做。

　　王妈的工资不低能做的事情却少之又少，自觉有愧，每当谢谈昇去公司，她都尽可能像母亲一样给尘淮沅关怀，悉心照顾他，完全把对方当小孩去照料。逢年过节都要先打点家里的一切再走，头天回去和家人过完三十，初一就急匆匆跑来看看两个人有没有好好过节。

　　尘淮沅和王妈相处久了，和她还算亲切，但大多时候他都认不出来人。

　　王妈拿了件薄外套给尘淮沅，他身体不好，谢谈昇嘱咐过，不管屋里有多暖和都要盯着他穿好外套。

　　“他在哪？”尘淮沅又问。

　　“先生去公司了，您想见他的话，我给他打个电话。”

　　尘淮沅盯着王妈一张一合的嘴，只感觉脑子里有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个不停，完全听不见去对方在说什么。

　　“我要去找他，他怎么可以留我一个人……”他自言自语道。

　　以往出现这种情况先生都在，可是今天……王妈看着有些担心，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可电话那头的人始终不接。

　　“小先生，您别着急，先生说他马上就回来了！”王妈哄道。

　　但是尘淮沅却格外清醒，攥着王妈的手说：“可是他连电话都不接！”

　　“我知道，他想离开我。一定是觉得我是个累赘，所以不要我了，他不想再被我拖着。”尘淮沅越说越委屈，眼睛不知不觉红了一圈，“早就该这样了，但是……但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管出什么事都不分开！”

　　尘淮沅松开王妈的手，随便裹了件长款羽绒服就往外跑。

　　王妈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冷风呼呼吹，雪花簌簌落。

　　尘淮沅站在雪地里茫然无措。

　　该去哪里找他？

　　“小先生，外面冷您先进来！”王妈抓着尘淮沅手臂，想把他拉进屋里却怎么也扯不动。

　　尘淮沅就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真的存在吗？

　　这一切难道不是自己的幻想吗？

　　尘淮沅缩了缩肩膀，忽然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继而转身回到屋里。

　　王妈看他往楼上走，不由得松了口气。

　　卧室地上铺满了毛绒绒的地毯，光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尘淮沅靠着床边，双目无神。

　　叮咚叮咚——

　　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尘淮沅抬手一顿摸索，抓着手机扫了眼。原来是备忘录的提醒功能，上面备注着一行字：12月23，给季医生打电话，复查。

　　尘淮沅每两个月都要进行一次复查，比起去年一月一复查，已经算是恢复的很不错了。医生说如果情况稳定可以延长到三个月，但是谢谈昇不放心，和医生约好每两个月复查一次。

　　今天刚好到了日子。

　　但是谢谈昇并未带尘淮沅去复查。

　　之前在医院，尘淮沅还算清醒，不想总是麻烦谢谈昇，便自己把复查日期记在备忘录里。

　　他打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两个人的电话，谢谈昇和季医生。

　　尘淮沅望着季医生的电话号码，颤颤巍巍点下拨通。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久违的画面，狰狞的伤疤，被血染红的衣服，围在手术室前的众人，以及看不清脸一黑一白的身影……

　　他倒吸一口凉气，来不及捕捉记忆中的细枝末节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尘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尘淮沅指尖发抖，想了想问他，“是之前约好了今天复查，所以我想问一下……”

　　“哦，这个啊，您不用过来了。您的监护人谢先生说今天下雪，时间改到下周了。”季医生说。

　　改时间了，可是谢谈昇并没有告诉他。

　　“好的，谢谢。”尘淮沅不知道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他想等谢谈昇回来问问，为什么改时间了不告诉自己。怕自己忘了，尘淮沅又把内容记到备忘录里，设置好提醒时间。

　　退出编辑页面后，他看到标着序号的其他记录。

　　98——谢谈昇说他要满足我所有的梦想，不上班他也要养着我。可是我不想他养我，我要努力攒好多钱和他去周游世界。

　　97——医生说恢复的很好，可以改到三个月复查一次，但是谢谈昇拒绝了，他说两个月复查一次。他在开车，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说要带我去新家看看。

　　96——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脑子好乱，什么都记不起来。明明想要谢谈昇留下陪我，但是把他惹生气了，他走了。

　　……

　　尘淮沅看着自己记录的信息，整整八年。最先看到的两条记录间隔半年。他只有在发病之后短暂清醒过来时会会将当下的想法记录下来，也就是说这半年来他要么一直处于清醒状态，要么……持续发病。

　　八年前记录的第一条内容是：医院人好多，谢谈昇把我带回家，说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不敢想，这八年来谢谈昇是怎么熬过来的。八年前他才多大，15？16？

　　尘淮沅勉强记起来一点和谢谈昇相处的画面，但画面总是模糊不清，他甚至看不到对方的脸。

　　不知道房间温度高的原因还是大脑接受信息过多，他脑袋发晕，胸口像是压着一块打石头，有点喘不过气来。

　　视线一扫，窗外飘落的雪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出去走走吧，他想。

　　尘淮沅规规矩矩穿好衣服，下楼后望着还在厨房忙碌的王妈，并未选择告知，埋头走了出去。

　　为数不多的清晰记忆蓦然涌出。

　　上学的时候，他总喜欢和谢谈昇到附近的咖啡店，两人各点一杯美式，然后坐在静谧的二楼写作业。他不喜欢回家，也不想到对方家里去，就挤在咖啡店的沙发上，讨论学习。

　　尘淮沅凭着记忆找到那家咖啡店，只是不巧今天关门了，他只好去别处逛逛。

　　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因为下雪外出的人并不多，路过一家奶茶店时，听到门口忽高忽低的争吵声。

　　“穷鬼！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男人！大雪天我起个大早还化了全妆出来跟你约会，你就用一杯20块钱的奶茶打发我，还要AA，你要不要脸！”

　　见怪不怪的争吵，尘淮沅本不想理会，但是男人的声音让他忍不住看了过去。

　　郭毅围着粉色围巾去抓女孩的手，但被一把甩开。

　　“滚啊，分手吧！我真是一点也不想看见你！”女孩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一把扯下郭毅脖子上的围巾，“围巾还我，冻死你！”

　　郭毅皱眉站在门口，没有要去追女孩的意思，反而怒骂道：“拜金女！连条围巾都要，这么有骨气就把我在你身上花的钱都还回来啊！装什么清高！”

　　他拍了拍衣服转身要走，可视线一转，竟然瞥到在旁边看他笑话的尘淮沅。

　　“艹，你他妈怎么在这！”

　　郭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是昨天被打的。

　　大雪天不在家里养伤，跑出来跟女孩约会，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尘淮沅一遇到这个人就莫名烦躁，不想跟他有所接触，抬脚就要离开。

　　谁知郭毅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威胁道：“你那个小白脸把我打成这样，我还没找他算账！如果你赔我点医药费，我就大发慈悲不去调监控报警，怎么样？”

　　“是你活该。”尘淮沅说。

　　郭毅舔了舔后槽牙：“呦，不愧是攀上高枝发达了，这么拽啊！以前上学怂得跟孙子似的，老子勾勾手你他妈恨不得跪下给老子舔！”

　　闻言，尘淮沅猛地僵住，浑身血液倒流。

　　“话说你那个小白脸呢，怎么没跟着你？”郭毅顿了顿，想到尘淮沅如今的境况便改口道：“哦不对，现在你才是那个小白脸才对！”

　　尘淮沅陡然握起拳头反驳道：“谢谈昇才不是小白脸！”

　　郭毅神色一僵，什么情况？！

　　“你说昨天为你出头的人，是上学时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形影不离的四眼仔谢谈昇？”

　　艹！难怪他昨天觉得这人熟悉。但是谢谈昇这家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他居然没认出来。反观尘淮沅，这么些年过去，还是那副欠·干的样。

　　“真难得，你俩居然还腻歪在一块。他知道你跟我有过一段么？要不要我告诉他？”

　　“郭毅，你别太过分！”尘淮沅几乎咬牙切齿道。

　　提起曾经两人有过一段，尘淮沅才猛然回想起交往原因。他不是要跟郭毅交往，只不过那时候班里只有郭毅愿意和他做朋友。他找不到求助的人，只好找郭毅帮忙。

　　谁知郭毅张口就提条件，试试可以，但前提必须是跟他谈恋爱。郭毅说只有两个人真正谈一场恋爱，才能明白其中细节，说得再多不如切身体验一回。

　　尘淮沅心思单纯，竟然觉得有几份道理。何况郭毅明确保证过，只谈恋爱帮他体验过程，绝不会有任何肢体接触以及过分的要求。为了顺利追到谢谈昇，他答应了。

　　后来谢谈昇知道两人在谈恋爱，就理他越来越远。尘淮沅才明白过来，他的这种行为只会把谢谈昇越推越远。所以尘淮沅决定结束这一切，和谢谈昇说明白。

　　可郭毅不仅反悔，还用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亲密照片威胁尘淮沅，直到毕业。

　　毕业后，郭毅突然失踪，这段有名无实的恋情也终于结束。

　　照片上的两人实在过分亲密，尘淮沅那段时间状态不好，并不知道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只记得有天他从家里醒来，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隐隐回想起的酸痛，让尘淮沅不得不担心照片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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