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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允慧取出一张画好的绣稿,陈允灵赞叹道:
“哇,姐,这个真好看,我也想要这样的。”
陈允慧:“想要自己绣,还指望我给你绣?”
陈允灵惊喜:“可以吗?”
陈允慧:“直接拿走吧,绣完给我看看效果。”
陈允灵乐滋滋的答应了,捧着绣稿便回房了。
——
第二日一早。
媒婆李老太太上门了。
陈允慧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忍不住走了出去。
陈母面色一沉,勉强安抚道:“允慧,可是绣花累了,出来歇歇眼睛的?”
又对李老太太明着抱怨,实则夸奖道:
“我们家这个大姑娘啊,一天到晚,心里只有绣花,连家里来了客人都不知道。”
李老太太乐呵呵地捧场:
“这才是好姑娘啊,我巴不得我家姑娘像你家姑娘这样呢!”
陈允慧笑着接话道:
“我就是看李老太太来了,就赶紧出来见客了。”
陈允慧笑道:“李老太太,今日来可是为我大哥说亲的?”
陈母面色难看。
李老太太心中暗奇,看了眼陈允慧,暗想:
这昨天才相了亲,今天就当做没这回事了?
难道是不满意,所以在装傻?
这可真是奇了,头一次还能说是因为事出突然。
这都过了几天了,家境应该打听的差不多了,人也见了。
那样一个前途光明的秀才公,竟然入不了她的眼?
不过,这事儿她似乎不便插嘴,于是又看向陈母。
陈母勉强笑道:“好孩子,歇歇眼睛就快回屋吧,我来招待客人就行。”
陈允慧当做没听到,继续说道:
“我大哥今年已经二十二三了,年纪也不小了,确实该成婚了。”
“反倒是我年纪还小,等我大哥成了亲,我再成亲,正正好。”
“不知李老太太给我大哥介绍了什么样的人家?”
陈母暗暗憋着怒火,压低声音警告道:
“允慧!够了,你大哥的婚事不是你能做主的!现在!回房间去!”
陈允慧撂下最后一句话:“总之大哥不成亲,我绝不嫁出这个门。”
李老太太看看陈允慧出门的背影,又看向还在生气的陈母,试探道:
“陈夫人,您看这门婚事?”
陈母深吸一口气,勉强道:
“哪能因为老大的事就耽误老二的事,谁的缘分先到就谁先来,婚事就订下吧,明天你们只管来提亲。”
李老太太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的谢媒钱要飞,还好还好。
不过,她也是不敢多呆了,客气了几句就赶紧告辞了。
李老太太一走,陈母就怒气冲冲的推开了陈允慧的房门。
陈允慧淡定的抬眼:
“母亲,何故生这么大的气?气大伤身,对身体不好。”
陈母冷冷道: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刚才还在客人面前胡言乱语,真是丢尽了脸面!”
陈允慧: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昨日拒绝了婚事。”
“今日母亲还能与李老太太相谈甚欢,我想肯定是因为李老太太又替大哥说了婚事。”
陈母沉默了一下:
“再大的事,都不能在客人面前胡闹,我以前教你的礼仪,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允慧低眉笑道:“是,母亲说的是,是我的错。”
陈母皱了皱眉,不再探讨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你跟秦秀才的婚事已经定下,明日他们家就会来提亲,你最近就安心待嫁吧。”
又补充道:
“他们送来的聘礼里,肯定会有红色的丝绸,你不是一直想要,正好拿来绣你的嫁衣。”
陈允慧:“我不愿意嫁。”
陈母平静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做主的事。”
陈允慧嘲讽道:“小孩子不能做主,反倒能嫁人了?”
陈母瞪她一眼:
“15岁及笄就能嫁人了,要不是想等你大哥考上秀才,你的婚事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你以为会拖到今日?!”
陈允慧分毫不让,据理力争道:“既然你觉得我年纪大,那我能自己做主。”
陈母无奈:
“你没过过苦日子,你不知道贫穷的生活到底有多苦,当官太太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不得的事情。”
“你以为以前为什么非要等你大哥考上秀才,再来讨论你的婚事。”
“不就是为了提高可选择对象的水平,提高你当官太太的可能性。”
“现在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可以说稳稳当当就能当上,你却不珍惜,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陈母捂着胸口怒骂道:
“气死我算了,你可真是,天生的穷命!”
说着,陈母摔门走了。
——
晚上回家的陈光宗听了妻子的抱怨,沉吟了一下,决定找女儿谈谈,毕竟明天就是提亲了,可不能出大乱子。
饭后,没让陈允慧直接回房间,而是留在了客厅。
陈光宗用茶盖刮了刮茶杯,淡定的饮了一口茶。
陈允慧也无声的跟着喝茶。
陈光宗语气无波无澜的说道:
“听你母亲说,今日客人来的时候,你做了失礼的举动。”
陈允慧抬眸看了一眼,试图通过指出她的错误,来给她心理压力,让她产生愧疚感的人。
暗想:不愧是夫妻,使得招数都一样,也不知是谁跟谁学的。
嘴上却干净利落的认错了:“抱歉,父亲,是我的错。”
跟聪明人就不必绕圈子了,他们会比你还能绕。
陈光宗看了一眼陈允慧毫无歉意的表情,笑叹道:
“你知错,却不改,对不对?”
陈允慧笑笑,没继续跟着绕,本来就没错,改什么?
陈光宗提点道: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让自己情绪失态,做出失礼的事情,不然,你肯定会输的。”
陈允慧眯眼,看向陈光宗,忽然发现自己这几天陷入了思维误区。
这个院子里的人,不仅仅是试图操控她命运,拿她换前程的陌生敌人,同样还是这个身体的血脉亲人。
他们是希望她过得更好的。
就好像白天陈母说的:
如果等这个身体的大哥考上了秀才,她就能找到更好的对象,所以才尽可能的让她拖延了成亲的时间。
不管在哪个年代,当官太太确实都比当个平民百姓过得更好。
为什么白天陈母的话没让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陈允慧默默的在心里质疑自己。
是重视身为男性的父亲超过身为女性的母亲吗?
不,是因为他们谈话下手的方向不同。
陈母说的是:你能通过这个婚姻得到多少好处,将来能过得多好。
只提她能获得什么,不提他们能通过她的婚姻获得什么?
她很自然把把这归为陈母的计谋:不就是在诱之以利吗?
而陈光宗这句话是在让她控制情绪,是想让她赢。
而她也知道,真正的大佬确实都要喜怒不形于色。
提高你的能力,这不是你的敌人应该做的事,他们巴不得你输呢。
不过,也不能轻信,这说不定也是他取得信任的手段。
只是手段更高明而已。
毕竟,这门婚事若成,全家都能得利是事实。
再说,也有很多人都是那种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不介意别人过得好,一旦触犯了他的利益,又能比谁都狠的人。
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陈允慧默默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决定先跟着他的思路走,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深吸口气,面露微笑道:
“对不起,父亲,白天是我的错,因为我不想嫁给秦秀才,只能想出这个法子来表明心绪。”
陈光宗目露赞赏,先夸了一句:“不愧是我的女儿!”
又说道:“说说你不想嫁给秦秀才的原因。”
陈允慧笑道:
“他的长相在我眼里不好看,他的身形在我看来过于瘦弱,他的身高我看着实在嫌矮。”
陈光宗无奈苦笑:
“刚夸过你,你又幼稚,看人真的不能看外表,从小就教你们,不可以貌取人,一点儿都听不进去吗。”
陈允慧摇头:
“如果人人都能做到不以貌取人,那为什么还有这句劝谏之言呢?”
陈光宗不赞同:
“正因为大多数人做不到,他们便是俗人,而做到的人才能做人上人。”
陈允慧:“父亲能做到吗?母亲能做到吗?想必你们也做不到吧,父亲母亲的五官都很端正。”
陈光宗:“秦秀才眉清目秀,比五官端正更好看吧。”
陈允慧:“可我不喜欢他,在我眼里,他长得像猴子一样。”
陈光宗:
“不喜欢能当饭吃吗,你和允灵都喜欢绸缎,可你们只能穿棉布做的衣服。”
“为什么你忽然可以拥有绸缎做的衣服呢,而允灵没有呢?”
“因为你要嫁给秦秀才,而不是她。”
“嫁给秦秀才的人,才有资格谈喜欢,你明白了吗?”
陈允慧当然明白,但是,
“我不喜欢他,若真嫁了,我对着他笑不出来,夸不出来,夫妻感情能好吗,不好,他会心甘情愿帮助大哥吗?”
陈光宗:“有道理,但不够,还有吗?”
陈允慧:“这还不重要?这婚事最重要的用处不就是帮助大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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