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末浅歆

　　日子粘稠漫长，同济间的竞争暗潮汹涌，平静之下尽是激流。

　　王老师今日的穿搭依旧抢眼——方格衬衫打底，外罩一件亮眼的红色棉袄，下身配着一条咖色裤子，舒适是真舒适，却也花哨得让人眼花缭乱。

　　“静电场的核心作用就是这些，大家再消化下。”话音刚落，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同学们先自行梳理知识点，我出去接个电话。”王老师抓起手机，大步流星地迈出了教室。她刚走没多久，原本安静的教室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窃窃私语混着打闹声此起彼伏。

　　走廊里，王老师按下接听键，语气温和：“哦——是叶洵纪妈妈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略带哽咽的声音：“王老师，他爸爸的病情突然加重了，我想带他回老家看看，麻烦您帮他批几周假可以吗？”

　　“原来是这样，没问题。”王老师立刻应声，“您抓紧时间来学校接他就行。”

　　挂断电话，王老师推门走进教室，眉头微蹙抬手示意安静。喧闹声瞬间平息，他目光落在角落：“叶洵纪，你出来一趟。”

　　姜歆妍闻声转头，满眼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他：“你犯什么事了？”

　　叶洵纪也是一头雾水，只轻轻摇了摇头，便起身跟着王老师走出了教室。

　　“事情就是这样，你赶紧收拾好东西，你妈妈已经在门口等了。”

　　王老师的话音落下，叶洵纪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凝重。他没多说话，转身走回座位，动作略显急促地将桌上的课本、笔记本一股脑塞进书包，又接过王老师递来的请假条，飞快签下名字。

　　“三周？！”旁边的姜歆妍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诧异，“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出什么事了？”

　　叶洵纪垂着眼帘，指尖攥了攥书包带，只是一味地轻轻摇头，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王老师在教室门口朝他招了招手：“叶洵纪，你妈妈来接你了，快出去吧。”

　　他应了一声，单肩背起沉甸甸的书包，脚步有些发沉地朝着门口走去，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叶洵纪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妈妈站在花坛边，眼眶通红，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的帆布包。

　　“妈。”他轻轻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叶妈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收拾好了就走吧，车在门口等着，咱们尽快赶回去。”

　　他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跟着妈妈一步步走向校门口，两人一路都没说话，只有脚步踩在残雪上的轻响。

　　两人一同坐上出租车。她掌心温热，紧紧攥着儿子的手，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阿纪，江州到燕州路途不近，这一趟，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我知道，妈妈。”叶洵纪的声音很轻，像被夜风揉过。

　　他能听出母亲语气里的凝重，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叶妈艰涩地说：“你爸这次病发得太突然，情况不太好，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叶洵纪的指尖猛地一僵，默默挣开了母亲的手。双手交握在膝头，指节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妈，我当初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傻孩子，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叶妈愣了愣，伸手想去摸他的头。

　　叶洵纪微微侧过身，调整了一下坐姿，避开了母亲的触碰，语气里满是懊悔：“要是当初没参加竞赛，就不会来江州，我就能多陪陪爸爸，好好照顾他了。”

　　叶妈看着儿子眼底的自责，心里又酸又疼，强挤出一抹温柔的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能去江州，是你自己拼出来的本事，那是你的前程啊。你想去哪里，妈妈从来都支持你，也从来没后悔过。”

　　出租车驶离灯火璀璨的市区，朝着燕州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浓稠，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伴着两人各自沉甸甸的心事，踏上了归途。

　　（另一边）——

　　姜歆妍在桌柜角落摸到一块冰凉的金属，抽出来竟是块设计精致的手表。她转过身，指尖捏着表带晃了晃，看向许梦洛，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又收到匿名礼物，你说这到底是谁送的？”

　　许梦洛摊了摊手，轻轻摇了摇头。

　　“砰”的一声，温琳猛地推开椅子，连带桌子都被撞得歪了半寸。她起身时狠狠瞥了姜歆妍一眼，路过苏莫身边时，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碰了碰她，径直走出了教室。

　　许梦洛望着她的背影，小声对姜歆妍嘟囔：“她又在发什么神经……”

　　走廊窗边，温琳双手抱胸倚着墙，眉峰拧成一个疙瘩，语气里满是憋不住的不爽：“这礼物肯定是宋渝给姜歆妍的！”

　　苏莫刚走到她身边，闻言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琳琳，你……到底想怎么办？”

　　温琳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嫉妒的戾气：“怎么办？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侧过脸看向苏莫，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宋渝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还接二连三给姜歆妍送东西，这不是明着打我脸吗？”

　　“可……姜歆妍好像根本不知道是宋渝送的啊？”苏莫迟疑着开口。

　　“她不知道？我看她就是装的！”温琳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算计，“你去跟班里同学悄悄说，姜歆妍故意吊着宋渝，明明不喜欢还收人家礼物，仗着宋渝的好感到处炫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添几句，就说她早就知道礼物是宋渝送的，故意装无辜博关注。到时候大家都觉得她心机深，看她还怎么在班里立足！”

　　说着，她拉了拉苏莫的胳膊：“莫莫！难道你想看着宋渝一直被姜歆妍这个狐狸精一直钓着，眼里再也没有别人吗？”

　　苏莫的声音都带了点发颤：“宋渝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的面子都不给，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在背后说姜歆妍坏话，他会不会……”

　　温琳脸上的戾气滞了滞，显然也想到了宋渝的性子，但嫉妒很快压过了忌惮，她咬了咬牙：“怕什么？我们做得隐蔽点，谁能猜到是我们说的？

　　“可宋渝那么聪明，他真的不会猜到吗……”苏莫还是没底。

　　“聪明又怎么样？他开始喜欢一个人，就说明眼里早就没了判断！”温琳攥紧拳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再说了，宋渝要是问姜歆妍，以她的性子，肯定说不清楚，这不就成了？”

　　她拉了拉苏莫的胳膊，语气软了几分：“你就帮我这一次，等他们彻底断了念想，宋渝总会看到我的好。”

　　苏莫的眼神猛地一缩，小学时被全班孤立、躲在厕所里偷偷哭的滋味瞬间涌上心头——那时候只有温琳向她伸出手，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的犹豫渐渐被惶恐取代，声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好……我帮你。”

　　温琳靠近了些她，语气急切地补充：“但我们必须做得干净点！就说……就说亲眼看见姜歆妍拿着宋渝送的东西跟许梦洛炫耀，说宋渝对她言听计从。这样既逼真，也没人能抓到把柄！”

　　……

　　姜歆妍和许梦洛刚从卫生间回来，一进教室就愣住了——姜歆妍的课桌前一片狼藉，摊开的课本封面被撕得粉碎，散落在桌面上，椅子上更是洒满了油腻的方便面碎渣。

　　“太过分了！”许梦洛瞬间炸了毛，大步冲到座位前，抓起那本没了封面的书，高高举起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震得教室都安静了几分：“谁干的？！有种站出来！”

　　全班同学都僵在原地，笔尖悬在作业本上，连呼吸都放轻了。此刻的教室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比图书馆还要肃穆，没人敢吱声，不少人偷偷用余光瞥向温琳和苏莫，眼神里藏着揣测。

　　“不要脸的东西！”许梦洛见没人回应，火气更盛，咬牙切齿地骂道，“只敢在背后搞这些下三滥的小动作，敢做不敢认？等我揪出来是谁，有你好果子吃！”

　　她一脚踹在那张沾满碎渣的椅子上，“哐当”一声，椅子应声倒地，方便面碎渣洒落在地板上。

　　巧的是，椅子倒地时刚好撞在了旁边温琳的桌角，她的桌子猛地颤了一下，桌上的笔盒都滑到了边缘。

　　“我惹你了？”温琳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刻更是忍无可忍，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站起身瞪着许梦洛，“你发疯别带上我！碰我桌子干什么？”

　　许梦洛正处于怒火中烧的状态，被她一怼，火气更冲，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我故意的？滚远点！”

　　“你要死是不是？”温琳往前逼近一步，“敢这么跟我说话？”

　　“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许梦洛毫不退让，冷笑一声，“今天是没吃神经病药，还是吃多了？”

　　“你个废物还敢嘴硬？”温琳胸口剧烈起伏，心里积压的嫉妒和怒火瞬间爆发，猛地扬起手就朝许梦洛脸上扇去。

　　“别动手！”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一直沉默着的姜歆妍猛地冲了过来，双手死死抵住温琳的手腕。

　　“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王老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脸色铁青地冲进来，一把拉开扭在一起的三人，“跟我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王老师狠狠批评了双方，要求她们必须和解。两人虽满心不服，但在老师的压力下，只能表面上点头认错，说了句“以后不吵了”。

　　走出办公室，许梦洛狠狠白了温琳一眼，没再说话，拉起姜歆妍的手就快步离开了。

　　“琳琳，你没事吧？”苏莫从楼梯间匆匆跑过来，脸上满是担忧。

　　温琳转头看向她，眼神冰冷，语气带着质问：“是你告诉老师的？”

　　“我——我只是……”苏莫眼神闪烁，想说的狡辩卡在喉咙里，支支吾吾说不完整。

　　“我一个人对付她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不来帮我，反而去告老师？”温琳不等她说完，一把推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苏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她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失望和戾气，“算我瞎了眼，错把你当朋友。”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苏莫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窗外的天幕缀着稀疏的星子，冷冷的光透过办公室窗户，落在温琳微垂的脸上。

　　上自习的预备铃刚响过，她就攥着衣角，怯生生地敲开了王老师办公室的门。

　　“老师，今天教室里的事……我当时太慌了，没跟您说清楚。”温琳低着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刻意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王老师放下手中的备课笔记，抬了抬眼：“哦？那你再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琳缓缓抬起头，眼底已经氤氲起一层水汽，说话时还轻轻吸了吸鼻子：“我当时正坐在座位上写数学笔记，许梦洛突然就把一本没封面的书狠狠扔到我头上。我疼得都懵了，还是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让她给我道个歉就行，可她……她不仅不认错，还骂我活该，说我碍着她了。”

　　她说着，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像是在回味当时的痛感，几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看得人不由得心软。

　　王老师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怀疑：“你说的都是事实？当时教室里那么多人，她怎么会平白无故扔你？”

　　温琳立刻挺直了后背，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又装作“超不经意”的样子，轻声补充道：“老师，我没必要骗您。我父亲是HJ集团的董事长，我们家一直教我待人要谦和，从来不许我惹是生非。您要是实在不信，大可以给我父亲打个电话，他肯定能证明我的为人。”

　　“HJ集团董事长”这几个字一出，王老师的心脏猛地抖了一下，脸上的怀疑瞬间淡了大半——HJ集团在本地名气极大，她可不敢轻易得罪。

　　她连忙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点了点头：“好，老师相信你，肯定是许梦洛太冲动了。稍后我就联系她的家长，好好跟他们谈谈这件事。”

　　温琳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低下头，抹了抹眼泪，声音软软的：“谢谢老师，您真好。我也不是想为难谁，就是不想被人平白欺负……”

　　王老师摆摆手，语气透着明显的温和与客气：“行了，委屈你了孩子，这事老师会处理妥当的。”她指了指门口，“上自习铃都响了，你先回教室吧，别耽误了学习，后续有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温琳强忍着笑意走出办公室，刚关上门，嘴角就再也压不住，猛地向上扬起，眼底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早已干涸的泪痕，指尖划过的地方带着几分隐秘的得意——许梦洛，姜歆妍，这下看你们还怎么跟我斗。

　　她脚步轻快地往教室走，连走廊里的冷风都仿佛变得顺意起来。

　　……

　　姜歆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倒地的椅子扶起来，指尖刚触到椅面，就瞥见温琳桌下滚着个皱巴巴的小纸团。

　　她愣了愣，犹豫着要不要捡——毕竟是别人桌下的东西，贸然翻看总觉得不妥。

　　“犹豫啥呢？”许梦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等姜歆妍反应，她已经弯腰一把将纸团抢了过来，“说不定就是她搞鬼的证据！”

　　她当着姜歆妍的面展开纸团，惨白的纸片被揉得满是褶皱，上面用黑色水笔重重刻着一行字，笔画又急又狠，透着股咬牙切齿的愤愤不平：“姜歆妍，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勾引我喜欢的人，你罪该万死！我一定会找个机会弄死你的！”

　　许梦洛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恍惚和震惊，手里的纸片都微微发颤——她从不知道温琳的父亲过世，更不知道这事会和歆妍有关。

　　姜歆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心里泛起一丝茫然，伸手就想去拿纸条：“洛洛，上面写什么了？怎么不给我看呀？”

　　许梦洛下意识往后一躲，让她扑了个空。她盯着纸条上的字，心里又惊又乱——告诉歆妍吧，怕揭她的伤疤；不告诉吧，温琳都已经这么恶毒地威胁了，瞒下去只会更危险。

　　就在她迟疑的片刻，姜歆妍趁着她分神，突然伸手一夺，稳稳将纸条抢了过来。

　　“嘿嘿，我的手速毋庸置疑～”她还朝着许梦洛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可目光落在纸条上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点点僵住、褪去。

　　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她心口最隐秘的角落；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紧，整个人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原来，温琳一直都把那件事记在心里。

　　“她是觉得我和宋渝有什么吗……莫非，那些礼物……”

　　许梦洛见状，连忙一把夺过纸条，几下就撕得粉碎，扬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她转头看向姜歆妍，只见她还保持着刚才夺纸条的姿势，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被抽走了魂魄。

　　“歆妍？还好吗？”许梦洛伸出手，在她眼前轻轻挥了挥，声音放得格外柔和，“别往心里去，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半分。”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某种桎梏，姜歆妍猛地回过神，所有的委屈和无措瞬间涌上心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她一把扑进许梦洛怀里，紧紧抱住她，哽咽着喊了一声：“洛洛！——”

　　后面的话被浓重的鼻音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她从来没敢告诉任何人，那份“是我害死了温叔叔”的愧疚，这些年一直像石头压在她心上。如今被温琳这样直白地戳穿、诅咒，她再也撑不住了。

　　许梦洛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好了好了，有我呢。”

　　她能感觉到怀里人身体的颤抖，也隐约猜到了几分真相，却没再多问——有些伤口，需要慢慢愈合。

　　她只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护好歆妍，绝不能让温琳再伤害她分毫。

　　空中已经没有了云彩，天际好似被泼墨般，没有一丝光亮。

　　姜歆妍把前些天收到的那些匿名礼物一一放进礼盒，指尖碰到冰凉的手表时，心头颤了颤。她深吸一口气，攥紧礼盒的缎带，站起身来，每一步都透着沉重，慢慢走到了D班门口。

　　“加油姜歆妍！”她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打气，手心都沁出了汗，“你不要害怕，递给他转身就走，就一下下，一定可以的！”

　　就在她鼓足勇气想抬手敲门时，D班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南封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刚要打哈欠，就和她撞了个正着。

　　“哎？”他的目光瞬间被她手里的礼盒吸引，眼睛一亮，“这不是宋哥前几天让我和陈屿烁帮忙转交的那些东西吗？”

　　他没等姜歆妍回应，立刻转头冲教室里嚷嚷：“宋哥！嫂—— 姜歆妍找你！”卡在嗓子眼的“嫂子”二字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上次随口喊了一声，就被宋渝冷着脸揍了一顿，现在胳膊还隐隐作痛，他可不想再自讨苦吃了。

　　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黄毛，礼盒在手里攥得更紧了，原本就紧张的心跳，此刻跳得更快了。

　　宋渝嘴里叼着棒棒糖，双手随意插在校服裤兜里。他的眼神澄澈得像淬了冰的溪水，不含半分杂质。

　　他几步走到姜歆妍面前，身形挺拔，微微低头俯视着她，没说话，就那么静等着她开口，周身的气场让空气都仿佛慢了半拍。

　　姜歆妍已经紧张到了极致，脸颊发烫，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手指无意识地抠嗦着礼盒的边角，细碎的丝絮顺着指尖不断往下掉。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挤出一句：“这、这些东西——都是你送的吗？”

　　“不是啊。”宋渝的声音低沉悦耳。

　　姜歆妍心里一松，连忙点头：“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是我找人送的。”宋渝突然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却让她刚要转身的动作瞬间僵住。

　　姜歆妍沉默了两秒，指尖的动作停住了，深吸一口气后，她伸展双臂，将沉甸甸的礼盒稳稳托到他面前，声音细弱却坚定：“你拿回吧，我不能收。”

　　宋渝静静地看着她，黑眸深不见底，没接也没说话，叼着的棒棒糖轻轻晃了晃。

　　姜歆妍被他看得更紧张了，怕他拒绝，干脆把礼盒往前一推，直接送入他的怀中。

　　宋渝下意识掏出手接住，指尖刚触到礼盒的缎带，就见姜歆妍转身就往自己教室的方向跑。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投下微凉的光，王老师指尖摩挲着家长信息表上那串印得工整的号码——许梦洛母亲的联系方式。

　　她对着纸面怔了片刻，眉峰微蹙又舒展，反复掂量着措辞的轻重，指尖在通话键上方悬停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通键。

　　“您好，请问是许梦洛同学的妈妈吗？我是她的班主任王老师，冒昧给您致电打扰了。”

　　“哎，对是我，王老师。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梦洛在学校有什么情况吗？”

　　王老师的语气温和又稳妥，刻意放缓了语速：“许妈妈您别担心，没什么紧急事。就是有个小情况想和您沟通下，您现在有空吗？”

　　“有空有空，王老师您说。”

　　王老师轻轻翻了翻手边的班级日志，声音带着几分耐心：“是这样的，梦洛最近在学校和同学之间有点小摩擦，我想着先跟您通个气……”

　　……

　　许妈妈眉头一拧，攥着手机的指节微微用力，声音带着急切与歉意：“这孩子！准是她不懂事惹了同学，给您添麻烦了！您放心，我回家就好好说她，让她赶紧道歉！”

　　王老师连忙叮嘱：“许妈妈，这事您好好跟孩子聊聊就行，别动家法。她大了心思敏感，听她把话说完、慢慢引导，比责罚管用多了。”
　　许妈妈连忙应道：“好嘞王老师，我知道了，肯定好好跟她谈！老师您费心了，真是麻烦您了！”

　　王老师温和一笑：“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那您先忙，有情况咱们再沟通。”

　　挂了电话，她随手将手机搁在作业本旁，往后一靠，后背贴住办公椅的靠背，轻轻松了口气，眉宇间的几分顾虑也随之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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