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捡垃圾的小寡夫从离婚那天起

　　对于初来乍到的麻雀来说，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可怕，无论是那些拿枪射击的军方，还是关系水火不容的商家。

　　连着几天提心吊胆，林习唤已经学会了走路拐弯，尤其是在看到商悬。

　　庭院后面泳池正在循环运作，蓝色的液体澄澈透明，清风带着湿润，时不时飘来清新的味道。

　　面前的人表情格外认真，衣领随意向上翻折，露出一截有色差的脖颈，短裤没过膝盖，小腿笔直摆放。

　　穆尔扫描了好久，为自己的杰作感到得意，谁还能想到夫人刚来的时候落魄可怜的模样。

　　“恩人，我们出去玩吧，或者叫上别人一起，时鸥哥经常会请大家庆祝。”旁边的唐恩百无聊赖趴着。

　　他的身体还在观察期，唐柏德嘱咐之后，好不容易有了不用做功课的机会。

　　林习唤脑袋都快装不下来，眼前的东西密密麻麻，迷茫道：“这是什么意思？”

　　穆尔两眼眯成了直线，绕了一圈跑到林习唤跟前，却被唐恩积极抢先表现。

　　“恩人要不是那天你帮我拦下攻击，我可能现在还醒不过来。”

　　唐恩没想到对方连字都没他认识得多，却那样死死护着他，还俯身柔声安慰他。

　　恍惚间就像……就像母亲一样，唐恩脸上突然别扭，他的母亲在生下他就去世了，唐柏德又是个暴脾气。

　　林习唤放下书想起商悬的话，大脑空白道：“我不是晕过去了？”

　　说起睁开眼看到的场面，唐恩就激动地边说边示范，抓起空气像触电似的挥舞，最后疯了般拍拍肚皮打了个嗝。

　　林习唤看得痴痴眨巴眼睛。

　　唐恩摸了摸鼻子表示：“没骗你，你把那东西吞了，家主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可是连父亲都没说。”

　　唐恩也觉得有损颜面，向他义正言辞保证：“那些人问我的时候，我都是夸恩人的勇敢！”

　　……还是学习吧。

　　林习唤翻开厚厚的入门法典，他必须尽快搞懂联邦的婚姻法。

　　唐恩举手抗议，穆尔在旁边默默出了口气。

　　对于复杂的条例林习唤懂得不多，之前明明就是照着这种办法，却在商悬这里行不通。

　　可他的问题穆尔也无能为力，再一次让林习唤明白了一个现实的道理。

　　谁是老大谁才有话语权。

　　吃饭的时候因为有唐恩在，林习唤也就没那么战战兢兢，但试探的事情还是逃不过商悬的眼睛。

　　在这里老实待了大半个月，他再次被叫来了书房。

　　这间压抑肃穆的房间，连空气都难以流通，罪魁祸首穆尔不敢看他，带上门就灰溜溜走了，只剩下两人独处。

　　林习唤一紧张就吃得有点多了，站在门边吸气，衬衣贴在肚皮上，收束的浅色马甲被撑得鼓起。

　　“过来。”商悬坐在办公桌前，抬眸打量起对方。

　　林习唤走路会出于习惯垫脚，即使没有显出进化体，看上去也像是蹦着走，他平时会注意，但眼下全是对未知的恐惧。

　　桌面被敲了敲，林习唤犹豫看过去，色泽如新的垃圾袋重新出现，再一抬眼商悬正专注手头的事务。

　　他轻手轻脚动作迅速，拿到手就感觉到不一样，里面空空如也。

　　和丈夫第一次见面的漂亮垃圾没有了。

　　林习唤自觉默默离开，身后却适时发出不大的响动，他维持表面镇定僵硬地回头。

　　商悬百忙之中分心，板着脸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拿到？那家伙的鳞片肯定要仔细检测，不会漏掉任何找到他的可能。”

　　原来如此，对方要是掌握了丈夫还活着的动向，那林习唤也只能在心里替人自求多福。

　　生怕又像上次惹怒他，为了表示没有坏心思，林习唤抿了抿嘴跳过道：“那里面的休书……”

　　“你躲那么远说谁坏话呢？”商悬不自觉拔高音量。

　　林习唤还记得对方就是这样口口声声宣称，退了几步摸不清情况，自觉把后话咽到肚子里。

　　偏偏商悬愣是没听清，跟逼人汇报工作似的，眉毛一拧，“要不给你拿扩音器来。”

　　林习唤硬着头皮道：“穆尔、穆尔说休书是旧时代淘汰的……”

　　他忘了什么名词来着，反正继续说下去，“没，没用。”

　　话音刚落，商悬啧了一声，林习唤慌不择路窜到门边一头撞上去。

　　感应系统这才救命般缓缓打开。

　　*

　　房间恢复原样，林习唤把枕边繁琐的衣物叠好，换回了最初的行头。

　　衣服洗得干净，还有一股属于这里的神秘香味，领带的位置空出来，中间看上去像是少了点什么。

　　穆尔说它会按照空气湿度、光照、景物还有人的喜好，给他精心搭配穿着，每天会准时给他准备好吃的、好喝的。

　　放在这十几年里他从不敢奢望，林习唤最后看了一眼房间，拿起轻飘飘的垃圾袋走了出去。

　　唐恩自有方法带他逃过穆尔的系统，据说还是过去整日无所事事的商时鸥带的好头。

　　唐恩年纪小贪玩，出来心情大好，恨不得带林习唤逛遍熟悉的游乐场。

　　而出了商家公馆，林习唤才知道外面更是别有洞天。

　　这里科技发达，精心设计的空间规划适宜居住，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进化者都一片祥和，没有下城区乱糟糟的醉汉或者拥挤的贫民窟。

　　通往各域的枢纽站是这里伟岸的建筑坐标，无论从哪个方外都能看到它夺目的存在。

　　林习唤抬眼瞬间被盘旋在低空的反重力装置攫住，透明光洁的幕墙仿佛蒙上了孩子的哈气。

　　身边的唐恩推了推他才见有反应，提醒道：“二哥，这里可不能随便飞行，你肯定没拿到飞行证吧。”

　　这个称呼是林习唤让他改口的，叫恩人他惶恐，叫嫂子他更不安，索性就随他怎么叫商时鸥就怎么叫他。

　　但有人叫他哥，这种感觉还是头一回儿，林习唤收回目光想起正事。

　　“请问最近的民政局怎么走？”

　　简明扼要的个人信息吐露在光学屏幕之上，林习唤揉了揉眼睛，按着这些天学会的文字，仔细一点点对比过去。

　　头顶的智能和他热情互动，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他鼓足勇气的话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改变。

　　拥有新身份只不过是两年前的事，他没调过电子档案，更没留意到丈夫的异常，从体检、登记到拿证全是对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您和菈吉岱先生情比金坚，编号447为您解答最新的联邦政策，像您这么可爱的对象，夫夫俩度过了两年热恋期，是时候考虑——”

　　林习唤按下了闭音键，电子蓝光打在他煞有其事的脸上。

　　画面截掉了胸口以下，他穿得旧旧的，看不见的手里还攥着捡垃圾得来的钱。旁边搭肩合照的男人却没有纸质上目光柔和，甚至是陌生，眉眼都透着冷峻。

　　很快从眼花缭乱的政务大厅出来，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少年独自驻足张望。

　　他绕着台阶数了数，实在没有任何人找上来后，倏地肉眼可见呼出了口气。

　　原本说好等他的唐恩不知道上哪儿玩去了。

　　林习唤思付良久，又鼓起勇气问了路，远处的空中浮台仿佛已经在向他招手。

　　只是不知道身上的钱够不够买一张通行证，才走两步，他就感觉到胸腔都在起伏，突然手里被人塞进东西。

　　“小哥哥，给你。”
　　一身漂亮打扮的小孩刚凑近，身后的父母就把他抱走了。

　　被认成需要帮助的人，林习唤低头摊开手掌，是未拆封的零食。

　　他愣住揣进口袋，感激地望向一家人的背影，等饿的时候可是能派上大用场。

　　这里街道干净整洁，恐怕连垃圾都轮不到他捡，那空域又会是怎样的光景？他去了靠什么活，会不会同样被驱逐下来？

　　他每次换个地方，就会走一遍流程，但得不到答案还是会继续动身。

　　既然如此，林习唤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他身上就只有一个垃圾袋了。

　　等等，垃、圾、袋……先生？

　　林习唤拎着丈夫给他的东西，油然而生一种不真实感，过去那些美好画面如同梦幻泡影。

　　“二哥！二哥！终于找到你了，他们要欺负芙娜姐！”

　　唐恩面红耳赤追赶过来，见林习唤吓了一跳，他才意识自己叫顺口，对方不是那个会带他们出头的二哥。

　　林习唤被抓了包，心虚问道：“发生什么了？”

　　和他们不对付的势力，这两年倚仗古斯当局作威作福，尤其现在正是进化名单出来的时候，这批新生佼佼者大多都弃暗投明，如果有不长眼的就会遭到威胁。

　　唐恩着急描述着，本就苍白的头发衬得脸色更加难看。

　　林习唤被拉着也感同身受到了那份焦灼，瞥了眼半空，又对上少年的目光。

　　“二哥，怎么办啊！他们那么多人，你这么厉害肯定知道怎么办。”唐恩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遇到这种事情就慌了神。

　　“地方在哪儿知道吗？”林习唤表情严肃没多犹豫，拍着他的肩膀。

　　唐恩吸口气点头，抬手指着同方向的天际城，此时恩人的身影虽然单薄却透着某种坚定。

　　“听着不能耽搁，马上回去找穆尔，一定要联系上商悬。”这样两人偷跑出来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

　　林习唤拿上仅存的家当，脚步顿了顿，“我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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