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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虫
床幔白纱吹散一室,穆封成从昏沉当中苏醒过来,偏头一侧过去。
面前床榻上是匍匐趴着的甄兰茵,双眸闭着,纤长睫毛密集垂在眼睛下方,鼻翼两侧这会儿在浅浅瓮动着,嘴唇软腻,看上去好看极了。
跟他第一次与她初相遇时一样,他伸出手捻起她的一缕青丝,在指尖上把玩着,缠了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直至把他整根手指包裹住。
随即又松开了来,勾起发梢末尾放置在鼻间嗅了嗅,是一股好闻的淡雅花香。
猝然他眉眼眯了眯,顿时心生捉弄,拿起她的那一抹发尾俯身凑上前去挠甄兰茵,正在做梦的甄兰茵眉心皱了皱,偏了偏头有点不耐,嘴里嘟囔:“乖宝,别吵妈妈。”
捉弄着的人闻声一震,虽然听不懂她在说着什么,但手上动作仍然在继续。
被一阵儿一阵儿挠的心生不耐,她随即便睁开双眸沉着脸正准备训斥她家的狗,抬眼间对上一张秀色可餐的俊脸,这视觉冲击让她一时恍惚了下,穆封成对她展露笑意:“你这是睡迷糊了吗。”
男人声线低沉,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于是坐起身来问他:“你身体好些了吗,我做了粥,给你端一碗来。”说罢就直接起身要去给他端,但被穆封成攥住了手腕,他眉眼寂寂,细语问:“你方才在喊着谁。”
“什么?”
“乖宝是谁。”穆封成死死追问,甄兰茵被他认真的神色所钳制住。
她怔然,才想到许是自己又说梦话了,她一旦睡熟了后会有说梦话的习惯。
眼下担心他的身体,只得草草解释道:“是我家小狗的名字。”听闻是小狗的名字,穆封成莫名地吐了一口气,他放下心来松开了她的手腕。
眼看着甄兰茵脚步匆忙的小跑了起来,他久久盯着她的背影抿着唇不语。
不一会儿,瞧见她又小跑过来。
甄兰茵给他煮了清淡白粥配了一点小咸菜,锅里还炖着鸡汤,需要慢慢熬制,一般病人才醒来胃口欠佳,吃点清淡的总是好的。
她把碗往穆封成的方向推去:“你先吃点这个垫一垫,我还给你熬了汤,等晚些时候你再喝。”
他敛下双眸看着面前白粥,眼睫颤抖了一下,随即轻渭一声道:“可是我没力气拿着碗。”
听他这话,她不禁懊恼,差点忘了他是个病人。
于是甄兰茵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送到他嘴边,看着穆封成乖乖地吃了下去,便立马询问:“怎么样?”
他脸上并没有异样,灼灼眼神看着她,嘴唇嵡张:“很好吃。”
她这才缓了缓气,以前工作过于忙碌,根本没时间下厨,也不知道自己的厨艺好坏,今天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果真就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想到这儿不由沾沾自喜,果断又继续接连不断地喂他,直到一碗见底。
“要不要再给你来一碗?”
被甄兰茵投食的穆封成想了想措辞,正欲开口。
话语被她打断:“算了,你才醒来,还是不要吃太多,晚上还可以吃。”
他随声附和着立马点了点头。
把碗放置在一旁桌上,她支着下颌言道:“你现在脑袋还疼吗?”
“不疼了。”他抿唇如实回答。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身体猛地绷直了,小心翼翼低声询问:“那你可有想起什么来?”
毕竟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比较新奇,这么一问也算是悄然打探下,如果他真记起了他想要杀她的事情来,她定然会小命不保,毕竟穆封成现在的样子太容易让人迷乱了眼,同时她也见过他肃杀阴狠的模样。
那样的他叫人心生可怖。
甄兰茵眼底的小心、恐惧,这些情绪都叫穆封成看了出来。
她在怕自己。
他不想让甄兰茵惧怕自己,他的记忆已然恢复了一些,断断续续的不是很完全,此刻京中还未发觉他的存在,那些想要杀他的人也一定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好在年少时就戴着面具,无人知晓他的容颜,这也算暂时是安全的。
他要好好预谋接下来的一切谜团,一一解开,眼下甄兰茵这里是稳妥的,他的伤还未好完全,等养一阵看看吧,而且自己身边有很多危险,甄兰茵不必知道也无须踏足。
这样想着,他装作眉头紧锁,沉默半晌:“我像是做了一场梦,脑中画面很乱,我暂时想不起来了。”
他眼瞅着她听闻他说的这句话,甄兰茵眼神亮了一下。
于是说完后他便阖眸不语。
甄兰茵放心了,起身整理了褶皱的衣物对他说:“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要出门了。”
穆封成迅疾睁开眼睛,“你去哪。”
她走到桌边拿起茶水就往嘴边浅啜了一口,睨他一眼陡然笑道:“当然是去铺子里啊,不然我们会没钱的。”
手指往他方向虚然一指,接着又指了指自己揶揄道:“没钱的话,你、我就不能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了。”
“况且上次你与我一同去的那家染坊前几日已经派人给我送货送过来了,铺子里人手不够,我得去一趟。”
要迈出门的甄兰茵余光看到正准备下床的穆封成,转头提高了声音:“你下来干嘛!给我好好回去躺着!”
穆封成穿着一件白色中衣,身姿高大,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半撑着上身,半束着的黑发仰垂在紧实腰侧,那漠然斜视着的看向她的眼神闪着一丝委屈,莫名让她心软。
顿时她软下语气,提步过去按住了他的一侧肩膀,阻止了他。
“我只是想让你在家好好休息,没有别的意思。”
他那痛苦的神色仿若还残存在她眼前,说实话,她那时候竟有一丝后怕,怕他会死去。
“可我得随时跟在你身边,护你周全,上次那红衣男子身上很诡异,还有你身上的蛊虫。”说到那人,穆封成的眼神转变逐渐变得阴翳,压低声音:“我迟早会解除你身上与他牵绊住的毒虫。”
他与她说的这番话让她不由一阵顿滞。
这人真是......说着让人暖心的话脸上却又带着阴狠,她竟然不觉可怕。
这些时日与他相处中,他们有过很多温情时刻,她很感激他时刻伴随在她左右,每每烛灯燃起直至燃灭时,他会放轻脚步为她披上暖意披肩,让她御寒,清晨醒来,他总会为她端上一碗甜粥。
她知道那是他亲手做的。
望着他俊美脸庞,眼神开始闪烁,这样的人......如果能一直陪着她在这个时代洪流中度过一生,未尝、不可......
心中不禁响起警钟,发着懵,心里不得不暗骂自己,简直色迷心窍。
把自己敲醒过来,眼神随即不带一丝温度地看着他:“我说让你休息你就给我好好休息,你再这样的话养好伤就自行离去。”
说完没再管他,拂袖而去,徒留拧着眉的穆封成。
待她身影消失,原先故意露出的楚楚可怜神情,这下已全然无存,他只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让人摸不清。
他没看错刚才甄兰茵眼中的那一抹复杂神色,她对自己已经有了转变,这是好事。
他想要的东西定然会得到,人也一定势必得到。
拿起一旁衣物换上,走至桌旁带上佩剑便紧随她出门,他涉阶而下的衣袍一角闻风而起簌簌荡起,一院梅花花瓣随着风声滑落,堪堪落在他那黑色锦衣肩侧上。
甄兰茵抵达成衣铺时,已是午时。
店铺内的生意比她原先所想的还要好,走到账目台前,垂眸看着前不久聘请的一位记账伙计,是一位年轻姑娘,前不久她开始招募记账伙计时,这位姑娘在门口踌躇不前,她看见了上去询问,这才得知她想在她这里干活。
同样是女子,自然得互帮互助,她们这个时代本就女子不易生存,眼前的姑娘能有如此勇气,她自然心生欢喜,便也把她留了下来。
宋慈瞧见她来了急忙笑呵呵地拿着账簿给她过目,像是想要得到甄兰茵的赞赏一般。
她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几眼,甄兰茵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待数字她是很敏感的,而且宋慈做得很细心,没让她挑出一点问题 ,满意地朝着宋慈微笑点头:“小慈,账目你记得很清楚,我看了没毛病。”
宋慈一脸惊讶老板看得这样快,发出惊呼:“老板,你为何看得这样快呀?”她圆圆的小脸蛋配上圆溜溜的杏仁眼,满脸的艳羡模样,逗笑了甄兰茵。
她被她这可爱模样所吸引,上手捏了捏宋慈的脸,手感还不错。
“因为我以前就是做这行的呀,自然对这些比较熟悉,好啦,不打扰你记账了,我去转一转。”
宋慈一脸崇拜把账本紧紧抱在胸前急忙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干的!”甄老板可真是又好看又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她很感激甄兰茵能够收留她,她定会好好做不给她丢脸。
没来这里开始,她陆陆续续也去找过其他店铺,均被人喝斥轰赶出来,嘲笑声、辱骂声全部涌入她耳中,是甄老板收留她,赋予她一方屋所,她以后也要成为像甄老板这样的女子。
执笔垂眸,笔墨在笔尖悄然滑下一道划痕时,宋慈入目之处,黑影覆盖住她眼前亮光,宋慈抬眼间便要开口,却被眼前男人的目光震慑住。
眼前男人的目光毫无波澜,让人后怕。
封晏看着眼前女子惧怕他的样子为此感到好笑,直接开门见山:“我要见你们老板。”
男人语气淡淡的,但眼前这人宋慈没见过,自然是不会告知他甄兰茵的去处的,索性硬着头皮仰着头:“我们老板不在,这位公子下次再来吧。”
听到这话,封晏的面色就变了,他缓缓朝她靠近,宋慈后背发冷直直往后退,直到再无退路,封晏语声低沉,带着冷笑盯着她:“她就在这里,让她出来,不然......”
“封晏,住手,你要敢碰她,你看我弄不弄死你。”女人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隐怒。
封晏抬起的手被这道声音唬住,迟疑半晌才施施然的放了下来,宋慈清楚地看见这人从刚才冰冷的神色立马变得温和平静起来。
他转过身,目光痴迷看着甄兰茵,斟字酌句地说:“绾绾,你要是杀死我,你也会跟着我死的,这算不算你殉我的情?”
她斜眼扫了他一眼,都觉得眼睛被污染。
没从她脸上看出惊讶,他目光似有深意,挑眉:“嗯?你知道了?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人说的吧?”
甄兰茵听到这话,忽然扬起一笑,那笑意似带着刀尖,说出口的话语字字诛心:“封晏,你真让人感到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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