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骂了，我真不是反派女配！

　　夜深人静。

　　陆家父母早已歇下，整栋房子陷入沉睡般的宁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积水的细微声响。陆觉晓房间的灯却还亮着。

　　他冲过澡，换上了干净的居家服，湿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谨，多了些慵懒的少年气。但他此刻的心情，却与这慵懒的外表截然相反。

　　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建筑系的专业书籍和图纸，笔尖却久久未动。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下午雨中那一幕——陆昭夕惊愕抬头时湿润的眼睛，她撞进自己怀里时那纤细的触感和瞬间加速的心跳，以及她脸颊泛红、眼神躲闪的模样。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近段时间，她所有反常的举动，此刻像散落的拼图，在他冷静的审视下，开始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不再追逐江述白，甚至避之不及。她突然对艺术产生兴趣，却又显得如此浮于表面。她频繁地、刻意地，试图将他推向谢砚修……

　　为什么？

　　陆觉晓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单纯，直率，甚至有些莽撞，绝不是一个擅长隐藏心思的人。可这一次，她的行为背后，似乎藏着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与她撞车醒来后息息相关。

　　他回想起她刚醒来时，看向自己那惊恐又陌生的眼神，仿佛他不是她相依为命的哥哥，而是什么……洪水猛兽。那时他只当她是撞糊涂了。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一切异常的开端。

　　“离谢砚修远点。”——他两次对她这样说。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则掺杂了更多连他自己都未曾细究的……私心。

　　当他看到谢砚修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带着玩味笑意的眼睛落在昭夕身上时；当他察觉到昭夕为了“撮合”他们而做出的那些笨拙努力时，一种极其不舒服的、类似于领地被打扰的烦躁感便会悄然滋生。

　　这不是一个哥哥对妹妹正常的保护欲。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微凉的夜风夹杂着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涌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

　　他想起更早的时候。昭夕还会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趣事，会因为他一句夸奖而开心半天，也会因为他的严格管教而撅嘴生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纯粹的依赖和亲近，在他心里悄然变了质？

　　或许，是发现她书桌里那些写给江述白的情书时，那瞬间涌起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酸涩和怒意？或许，是看到她为另一个男人精心准备礼物时，心里那尖锐的刺痛？又或许，只是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常里，那份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酵，超越了亲情的界限，而他却一直用“哥哥”的身份自欺欺人地压抑着。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占有欲，是因为他们相依为命多年，他习惯了保护她，习惯了她的世界里以他为中心。可直到她开始试图将他推开，试图将他“塞”给另一个人，他才清晰地感受到，那不仅仅是占有欲。

　　那是一种……更自私，更不容于世的渴望。

　　他渴望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他身上，渴望她的笑容只为他绽放，渴望她那些笨拙的、可爱的小心思，对象是他，而不是别的任何人。

　　今天在雨中，将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悸动，那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彻底撕碎了他最后的自我欺骗。

　　这不对。

　　他们是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法律上，在世俗的眼光里，他们就是兄妹。他一直是这么告诫自己的，也一直是这样克己复礼地扮演着兄长的角色。

　　可感情，从来不讲道理，也不受控制。

　　陆觉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被强行压下，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多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挣扎。

　　他回头，看向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张几年前的照片。照片上，昭夕还是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没心没肺，紧紧抓着他的手。而那时的他，已经初具少年模样，看着镜头的眼神里，是纯粹的、属于哥哥的温柔。

　　如今，那份温柔底下，滋生出了无法见光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该怎么办？

　　继续装作不知，以哥哥的身份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可能走向别人？还是……将那隐秘的渴望宣之于口，去挑战那固若金汤的伦理高墙，承受可能失去她、甚至让她厌恶的风险？

　　无论哪一种选择，似乎都指向无解的困境。

　　夜色深沉，陆觉晓站在窗前，身影被灯光拉得修长而孤寂。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内心却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对陆昭夕异常行为的探究，最终指向的，竟是他自己内心那片从未敢轻易踏足的、黑暗而炽热的秘密森林。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而他需要时间，需要找到一个答案，一个既能守护她，又能……安放他自己这份悖德情感的，两全之策。尽管他知道，这或许，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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