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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红痣那么重要吗?
在那一分钟、甚至两分钟里,周远舟什么也没想出来,他在一片乱哄哄中坐下。
副导为了隔开杨昀和陈逸,把周远舟的座位安在陈逸旁边,他也含含糊糊地答应了。
他已经无暇注意自己和陈逸的距离,他之前所刻意保持的、想要拉开的客气或者疏离,都在发现陈逸不是Y1的那一刻毁于一旦。
周远舟的脑子嗡嗡响,他自己和自己就足够在脑壳里打架。
在Y1的视频里,他右手虎口的红痣就像一个活跃的标识,一个引人注目的焦点。
那颗小小的痣不仅点在Y1虎口上,更是周远舟心里鲜妍明媚的朱砂痣。
周远舟难以置信,明明从指甲盖到骨节的凸起都很像,为什么偏偏少了这一颗红痣?
为什么他所有细节都对比了,都在意了,却偏偏漏掉了这颗红痣。
难道在他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希冀,希望他就是他,希望陈逸就是Y1。
可是不是Y1,有那么重要吗?
周远舟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怔愣不语,直到副导终于忍受不了暗流涌动的氛围,求到他头上。
“小周老师,你管管。”
副导坐在长桌的侧边,圆滚滚的身子溢出桌子的边宽,为了拦住杨昀和陈逸尖刀般的视线,副导局促而无助。
周远舟回过神,一脸莫名:“我管什么?”
他连他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了。
副导朝周远舟的方向侧了侧身子,努努嘴,嘴角撇向陈逸的位置。
小周老师皱眉。
我?
管他?
副导看不懂周远舟眼里的疑惑,只像一个溺水的人,朝陈逸的方向耸动肩膀。
周远舟只好分给陈逸一部分眼神。
陈逸坐在沙发上,背挺得很直,看着却又慵懒闲适,身体仿佛把端坐的姿态识别为适应好的礼仪,并不觉得辛苦。
周远舟默默挺了挺身子,把自己从沙发上拔出来。
陈逸感受到周远舟的视线,侧头和他对上眼神,嘴角微微扬起。
仍旧是那个笑容,连弧度都相似,可面对杨昀时是冬日冰雪,而面对周远舟时却是春风化雨。
周远舟被陈逸的视线烫到。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触电的小猫,毛发都被看得竖起,弓着身子后退,缩回自己的舒适圈里。
周远舟的视线重新和副导接头,有些恼怒。
这不是态度很好吗?他到底要管什么?
副导芒刺在背,有苦难言,就连唯一一个能当和事佬的人都领会不了他的痛苦,他只能自救:“大家喝不喝水啊,我去泡个茶。”
“副导您千万别起来,坐着就好,我去。”杨昀的小助理关好门后,一直窝在角落里,他迅速出声,阻止了人肉屏风罢工的动作。
这段日子里,小助理在杨昀的指使下狗仗人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和地说过话,不说副导,连杨昀自己都很不适应。
偏偏杨昀被副导挡着,一脸牢骚只有副导能看见。
茶水端上来。
副导终于领悟了气氛的突破口:“王助理,你给杨老师倒杯茶吧。”
“诶。”小助理态度极好。
显然是一屋子里最软的柿子。
副导有了勇气,接着选中第二软的柿子:“小周老师,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他要找你。”
第二软的柿子说着,借机偏头瞟了陈逸的右手虎口一眼,可惜陈逸的手交叠着,柿子没有透视眼。
副导听完,沉默了。
剩下两个都不是柿子,一个是沾了就要倒霉的马蜂窝,一个是笑面狼,没有一个好招惹的货色。
还好,笑面狼似乎不愿意让周远舟的话掉在地上:“我呢,最近没有工作,想借小周老师的光,来看看剧组里有什么适合我干的。”
“床戏可就那一场。”杨昀凉凉地哼一声。
副导脑门上又冒起冷汗。
陈逸还噙着笑,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麻烦副导安排一下。”周远舟略过杨昀的话,帮腔道。
副导两只手来回搓着,眼神瞟一眼杨昀,又瞟一眼陈逸,知道现在提起替身的事情等于自讨苦吃。
几番斟酌后,副导终于开口:“这位老师……”
“陈老师。”杨昀的小助理适时提醒。
屋里的另外四个人都投去各异的目光,只有副导充满感激。
“陈老师,最近剧组里也不缺什么演员,您看您这个长相,也不适合当群演。”
副导一边说,一边觑着陈逸的脸色。
陈逸只是淡淡地笑着。
副导咽了口口水,接着道:“小周老师来剧组这么久了,也一直没机会安排个助理,不然陈老师就先干助理的工作。”
周远舟心头一颤,点了点头。
反而是杨昀不赞同地看向副导。
他杨昀的助理都是公司配的,周远舟凭什么让剧组额外配一个助理。
“话又说回来。”
副导见杨昀脸色不对,赶紧打补丁,“我们杨老师最近名气高,总有小粉丝来剧组偷拍,陈老师帮忙当当场务,防止粉丝、代拍把咱们戏里的重要镜头泄露出去。”
副导的圆滑发言后,杨昀的脸色才算好看点。
杨昀抱臂,下巴朝着门:“你们没事了吧,没事就出去,我和副导还有话说。”
周远舟近日受惯了,懒得计较,站起身开门就走。
他身后,陈逸扭头扫了杨昀一眼。
杨昀被看得心虚,只道:“看什么看,赶紧出去。”
副导赶紧站起来,继续挡在杨昀和陈逸中间:“陈老师,您之后找上次开票的统筹就行,我等等给他发个消息。”
副导一路把两人送到休息室门口,杨昀的眼刀不断甩在他的背上,直到关上门,副导的第一重劫难才过去。
“杨老师,您看,我们再加这几场高光戏如何?”副导继续擦汗。
*
周远舟从休息室出来,对上人群八卦的眼睛,甚至隐约看到了导演穆盛的身影。
刚刚几乎要动手,这是自杨昀装迟到翘班以来,动静闹得最大的一回,剧组里的人都盯着后续。
见周远舟出来,人群不经意地散开,又在周远舟走远后聚在一起。
杨昀可还在里面呢!
周远舟摇摇头,对陈逸说:“你去找统筹确定工资,这个早定早好,我先回化妆间等你。”
陈逸眼睛弯着,笑容深刻了几分:“好。”
独自回化妆间的路上,周远舟遇见了小张。
小张有些不好意思:“小周老师,我在群里吃了点瓜,有些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小张伸长脖子,没在周远舟身后看见陈逸:“那帅……谁呢?没找到工作回去了?”
周远舟抿唇:“去找统筹了,副导让他给我做助理。”
小张振奋道:“那他可就算我们的人了!”
“什么我们、你们的。”周远舟有些无奈,他是被动接收陈逸的。
小张笑着摸头:“嘿嘿,就是我们小团队啊。”
这算什么好事吗?
周远舟叹了口气。
小张最开始是他和杨昀共同的化妆师,没少为他打抱不平,杨昀也因此看不惯他,红了后自己请了化妆师,也用不上小张了。
小张也因为和周远舟走得近,在剧组受到不少排挤。
周远舟垂下眼睛。
都怪他。
要是他再红一点就好了。
化妆间的门关上又打开两次,陈逸就回到了化妆间,他回来时,周远舟脸上的妆还没化完。
小张在周远舟开口前热情地打招呼:“嘿,陈助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周远舟听到这个称呼,心里还是别扭,悄悄抠着掌心的纹路。
陈逸接受得倒快:“你好,自己人。”
身份认同让小张十分畅快,把陈逸列为可以分享八卦的吃瓜群友。
“你们都知道隔壁那位最近在网上炒作什么吗?”
小张卖了个关子,挑起两人的兴趣。
“什么?”
周远舟好奇,他还真没关注过杨昀的升咖新动作。
“他说自己是小闻则宇,”小张说着笑出了声,“还真别说,他某几个角度是真像闻则宇,两张照片摆在一起,都分辨不出谁是谁。”
小张说的闻则宇,就是金主给杨昀分配的顶流CP,一位爱豆转型的演员。
闻则宇最知名的就是粉圈战斗力,他的粉丝自称为“雨伞”,也是帮他冲锋陷阵的实打实的保护伞。
周远舟咂舌:“不是才炒完CP,闻泽宇的粉丝不得撕了杨昀。”
“撕,怎么不撕。”小张说,“越撕越有热度,已经撕上热搜了。”
“过几天再营销营销什么双生子,之后正主发话,下场说都是好朋友,这事也就完了。”
小张老神在在:“你看,现在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周远舟顺着小张的手机找到热搜,陈逸则是直接接过小张的手机看了起来。
热搜是一条标准的营销通稿,能炒这么火多亏了顶流的流量。
雨伞们在营销号下撕了几万条,还有水军在其中浑水摸鱼,提一提“演艺双生子”的噱头,热度越窜越高。
营销图的角度挑得很好,周远舟乍一看也没认出来哪个是天天见面的杨昀,面露困惑。
小张了然:“小周老师,你也看不出来吧。”
小张颇为得意地说:“雨伞们提出一条鉴别思路,他家哥哥的左眼下方有颗小痣,这是他家粉最常吹的美人泪痣。
杨昀没有这颗痣,被雨伞们嘲了几万条,让他不要碰瓷。”
小张总结:“这可是防伪标记!”
化妆间里充斥着小张高昂的声音,潮湿的灰尘味呛得他又咳嗽两声。
在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里,周远舟把两张照片看了又看,喃喃:“痣原来是是防伪标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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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老师,你到底在在意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