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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即使几乎一夜没睡,张小渝还是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沈宅后门。沈家真是不知道家里藏了多少宝贝,大门小门都有人看着,确实难办。喊他的名字,如果喊大力,一定会惊动主家,如果喊映真,他就算听出是自己,也一定以为是在叫其他人,可怎么办呢……
张小渝仔细回忆起和阿宁的交集,想从中找出些什么。
有了!
沈家后门的小路很安静,早上更是没什么人来往,这会儿阿宁一定刚起身,或许根本还没起,这招一定行。
她揣起两只手,在后门小路上来来回回地走。
走到沈家看门人都皱起眉:“喂!你是干什么的?”
“我等人。”
张小渝走得浑身是汗时,阿宁终于出现了。见到他,一时欣喜地都忘了是来告诉他不好的事。不敢惹看门人注意,小渝递了一个眼神,让他跟自己到旁边去。
“你怎么来了?”
阿宁如今梳洗打扮了一番,远离了那些可恶的尘土,也不再是以前的破衣烂衫,单单看他的脸,像从前第一眼见到他那样无瑕。只是他穿着沈家的华服,仿佛笼中的鸟,精致、优渥,却也无法触及。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小渝掩饰不住笑意,“你想起来一些了吗?”
“你快说。”
张小渝笑眯眯的:“你叫映真。有印象吗?”
阿宁皱眉,细细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怀疑起这事的真伪:“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
“畅春楼的勿忧姑娘告诉我的,她还有字条给你。我早看出来她认识你,特意找她问了。”张小渝从怀中掏出字条给他。
阿宁紧锁眉峰看完了,垂下眼想了许久,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她不会认错人了吧?”
张小渝有些激动:“我也问过她,她说你化成灰她都认识,似乎……你们之间有过很深的过节,她好像对你有很深的成见。不过我问她具体是什么事,她又不肯告诉我,看来更多的事,只能你亲自去问她了。”
“可是她叫我别去找她,她不想见我。”
“啊?”张小渝发起愁来,突然灵机一动,“她还提到一个地方,叫净玄山,你也可以打听打听。”
阿宁道:“可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恐怕那些人会杀了我给师父报仇,在我的身份明确之前,我暂时还不能打听这个地方。”
这下小渝彻底没了注意,两个人站在墙角站了好一会儿。
“你什么时候成亲?”张小渝忽然勇敢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阿宁却垂着眼:“下月初八。”
“沈小姐……很好吧?”
阿宁不答。
“好啦,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张小渝不自然地笑着,“应该是最后一次见你了吧,谢谢你,家里现在日子好多了。”
阿宁突然打断她:“你留下来帮我吧,我怕勿忧姑娘铁了心不肯见我,希望你从中调解一下,眼下我只能问她了。我一定要弄明白,我不能一直蒙在鼓里,我今天就去找她,你……你还在这个角落等我,我给你拿些钱,你去畅春楼等着,我过午即到。”他飞快地说完,不容小渝拒绝,转身进了沈宅。
果然扔了一个荷包出来,是一些碎银,还有一张字条。
清秀的两行字,张小渝傻眼了,这写的啥呀……
阿宁回到自己的房间,沈红珠坐在床边,一脸含义不明的笑。
“见相好的去了?”
阿宁惊讶地抬头,盯着沈红珠。
“约了什么时候见面?是今天吗?想必她从乡下过来,也没多少时间等你吧?”沈红珠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近他。
沈红珠在他面前站定,散去了怪异的笑容,伸手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家附近约见旧情人,当我是瞎的吗?我给了你家那么多钱,供你吃供你穿,本小姐哪里亏待了你?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沈家有多少本事。”她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句都分外沉重。
她的手抚摸上他被打的脸颊:“你不要以为我在万千人中挑中了你,你就可以恃宠而骄。只要我想,没有我弄不到手的男人。我劝你认清形势,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姑爷,今天就陪着我,哪儿也别去,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否则的话,”沈红珠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朵,悄声道,“你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吧?”
沈红珠重新站稳,又露出了怪异夸张的笑。
“走吧,吃早饭去。”
张小渝攥着荷包,一筹莫展地走在街上。这会儿神医正忙,去了畅春楼也是干等,不如在外面逛逛。阿宁给的钱倒是够吃一顿丰盛的午饭,但她现在一点也不饿,她好想知道字条上写了什么,但在路上问了两个人,都不识字。她蹲在路边,细细思索了起来。
他当时见完自己,立刻就丢了纸条出来,是回屋才想起来交待什么?总不会是告诉自己去哪里吃饭吧?他当时走得那样急,一定已经想好了,为什么不直接说而要写在纸上呢?也许这字条是给勿忧的?但也该交待一声有信带到呀,万一自己没看见怎么办……
他为什么不说呢?张小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却忽然想通了另一件事。阿宁是识字的,不仅识字还会写字,这已经说明了他不是普通百姓,即便他不是那什么映真,他也是读过书的,就算不是大户人家,也一定是小有家资,他本来,就比当日歌会上的大多数人要好呀!张小渝猛地站起来,却一个踉跄摔了下去,这一个跟头却将她摔醒了,摔笑了——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当日他指出畅春楼方位时,就该想到的呀!如果那时认定了他,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就算他没了父母,会读书写字,至少能做个账房先生,一辈子也吃穿不愁。自己怎么那么迟钝,白白地送走了自己这辈子能遇到的最好的人……想到这里,她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双膝之间。
不过算了,他本来也不喜欢自己。
张小渝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了昨晚四个人一起吃饭的小酒楼。她要了碗面吃完,想起勿忧昨天喜欢吃糖醋排骨,又给她买了一份。
吃完看看天色,差不多也是约定好的时间了,于是她慢慢悠悠地向畅春楼走去。张小渝心乱如麻,想起爹和弟弟,自己从小到大从没在外面待过这么久,他们一定又担心又着急吧,了结了这儿的事,一定要回去了,给爹道歉……没注意看路,张小渝七拐八拐中忽然有些迷失了方向。小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正当她想仔细辨认东南西北时,一只冰冷的大手突然从旁边的黑暗中伸出,紧紧捂住她的嘴,迅速地将她拖进黑暗里。张小渝猝不及防,手中的纸包掉到地上,散开了,滚出几块亮晶晶的排骨。
“别动。”阿宁的声音低低的。
张小渝吓得六神无主,被他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背靠着阿宁,俩人一起挤在胡同里一处凹角里。她惊魂未定地调整好呼吸,却忽然听见了外面低沉的交谈。
“你们不是跟着那小娘们儿么?怎么到这儿来了?人呢?”“大哥,你们怎么也出来了?我们刚跟着她到这儿,一眨眼人没了。”“别提了,沈姑爷身手了得,他在沈宅都能逃出我们的包围,只怕不好对付,分头找吧。”又是一阵衣料摩擦的簌簌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阿宁才慢慢松开手,随即低声批评她:“我不是说了让你小心点,你怎么一点也没注意到?”
张小渝讶然:“你什么时候说了?”
“我写给你了,你没看到?”
“我不知道你写的是什么啊!”
阿宁噎住了,阴影中他的一双眼睛回荡着难以置信。
“你不识字?”
张小渝摇摇头,忽然想起地上的排骨,小小地叫了一声:“哎呀,我的排骨。”蹲下去就要捡。阿宁一把拉住她:“都脏了,别要了。”张小渝甩开他的手:“只是沾了一点灰,洗洗就好了。只可惜这下只能我自己吃了。”说着小心地一颗一颗捡起排骨。
“这是买给勿忧姑娘的,她昨天可喜欢吃了。”张小渝无比惋惜地将它们包好,揣进了怀里。她心里其实有很多话。
阿宁拉住她的胳膊:“他们还在附近,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也真是幸运,没走几步,发现了一幢废弃的破屋。时日太久,门锁都锈蚀了,阿宁用力一推,门就开了。张小渝进了屋子,空气中满是腐朽与灰尘的味道。这下比刚才更不合时宜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渝抱着胳膊,心里小鹿乱撞。
阿宁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纸条上写了什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张小渝掏出那张字条,展开来问他。阿宁眼色一沉:“沈家与行刺县令一事脱不开干系,我让你小心些,保护好自己跟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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