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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陈义舟来了。
带着他的兵马攻来了。
他发了清君侧的檄文，联结另外两名藩王的军队，挥师南下。
城池接连失守。
京城开始戒严，气氛压抑。
已经有朝臣开始劝谏陈成迁都，只是陈成不肯。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容许自己像个丧家之犬一样逃离京城？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了解他。
他从小被先帝打压，当了太子还要被兄弟们构陷，好不容易熬出头当了皇帝，还没爽几年，现在要他夹着尾巴逃跑？
不可能的。
他宁可坐在龙椅上被乱刀砍死，也绝不肯承认自己输了。
他不怕死。
但我怎么办？
团子怎么办？
宫里上下那么多人怎么办？
王七还认我们之间的情谊吗？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
陈义舟攻入皇宫，是在一个晚上。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彼时，我正陪在陈成的身侧，他的妃嫔和子女们早早从皇宫的密道离开了。
是陈成安排的。
根本不用我来操心。
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三天前，他就秘密将团子送出了宫，安置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连那些平日里与他并不亲近的妃嫔，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那我呢？
我怎么办？
“你是我的妻。”
我得到了一个这样的回答。
“你对我可真狠心。”我说。
陈成闭上双眼。
忽然，大殿的门被关上，门窗传来钉死的声音。
我猛地转头，只见原本敞开的殿门已被陈成的亲卫从外面合拢，沉重的木栓落下，紧接着是铁钉凿入木头的闷响。
这个人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妻，却连我最后一条生路都要堵死。
他安排好了所有人，却挑选了我陪他去死。
“你…”我没能阻拦最后一道关上的窗，转头愤怒地看向陈成。
只见他已经拿起桌上的烛台。
那明亮的火焰在空中跳跃。
他要自焚。
为了尸体不遭受羞辱。
我努力地尝试推动窗户，掏出身上的匕首去撬封窗的木头，木屑刺进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陈成已经点燃了大殿的帷幔，火苗快速蔓延开。
我顾不上他，任由他端坐在皇位上，自己去撬那扇窗。
浓烟滚滚，火势渐起。
我可不想被烧死，这种死法太痛苦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插进削开的那道缝隙。
身后的热浪越来越灼人，陈成端坐的身影在火光中已经开始扭曲变形。
我一刻也不能停。
我用手肘去撞那块有些松动的木板，骨头撞击硬木发出闷响。
“云裳。”陈成嘶哑的声音响起，我动作不停，也没有回头。
“咔嚓——”木板终于断裂。
不够。
洞太小，只能伸出一只手臂。
我继续用匕首扩大洞口，烟雾熏得我睁不开眼，热浪一阵阵袭来，后背的衣裳已经开始发烫。
吸进一口空气都带着灼热的刺痛。
噼啪作响的脂肪燃烧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洞口扩大。
我迫不及待地往外爬。
我庆幸平日里吃的少干活多，身材足够瘦，才让我钻了出去。
新鲜空气涌入肺中，我回头去看陈成。
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视线模糊，还未等我抹去脸上不知为谁而流的眼泪，转头就对上一双眼睛。
陈义舟一身铠甲染血，黑白分明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我摇了摇头，想说话，却被喉间的灼痛呛得咳嗽起来。
王七，别杀我！
他看我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温度。
是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闭上眼，等待最后的结局，也好，抹脖子最起码比烧死强。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只手掐住了我的下巴。
力道很重，有些疼。
然后，脸上的眼泪被人抹去。
“你为什么总是在哭？”
。
我最终还是没死。
不光没死，还有吃有喝。
王七这家伙在玩一种很新的失忆梗play。
此刻我正坐在干净的宫殿里，面前摆着四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
我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王七看着我，语气霸道，“他给不了的，我也能给。”
“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以后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咽下嘴里的肉。
“不可能。”
“为什么？”
“我看上你了。”
说完，他掐着我的脖子，给了我一个霸道的吻。
我大惊失色。
不是，兄弟，别搞，我拿你当姐妹。
。
王七是真爱上玩强制爱了。
通过我的观察，我发现，在他的认知里，他因为对陈成的皇后一见钟情，决定强取豪夺，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他把我关在宫殿里，命人严加看守。
“夫人，您…还需要什么吗？”小宫女有些战战兢兢地问我。
“再来碗饭吧。”我把空碗递给她。
“多盛点。”我补充道。
王七来了。
他带着一身夜间的凉意迈进殿内，挥手屏退了宫人。
我正捧着第二碗饭，见他这架势，默默把碗放下。
“吃饱了。”他站在我面前，阴影笼罩下来。
我点点头。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竟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室的床榻。
“王七！放我下来，我要吐了。”我惊呼一声。
他不为所动，将我扔在柔软的锦被上。
“你！”我刚要起身，他却俯身压下来，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我身上。
他一只手封住了我的全部动作，手腕被他牢牢扣在头顶，巨大的力气让我动弹不得。
唇齿被撬开，随之而来的是滚烫的呼吸，柔软强势地侵占着口腔，舌头被吮得发麻。
我几乎不能呼吸。
我咬了他。
铁锈味在嘴里蔓延，他才松开我。
他吻技好差。
做的技术也不太好。
只是热切地凶狠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云裳……云裳，像只濒临死亡的野兽，沉重地喘息。
然后用仿佛求而不得的、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
“你知道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
“那也无妨，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
他的手触上我的脸，粗糙的手指在我两颊轻轻摩擦。
“你要听话。”
我连忙点头，表示我很听话。
他记忆没了，脑子也变的不太好，固执地认为我对陈成旧情难忘，而此刻所有的乖巧与顺从，都只是屈服于他的威势。
我被一直囚禁着，虽然出不去，但不用干活，还有吃有喝，让人给我带了两箱话本，日子过得比之前当皇后的时候还舒服。
我从不询问外面发生的事。
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世界有没有沈云裳还是照样运转。
我不如对自己好一些，过得舒服一些。
。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一个月。
秋意渐浓，庭院里的梧桐开始大片大片地飘落金黄的叶子。
我站在宫殿最高的阁楼上，凭栏远眺。
看见宫中的血色已经消去，被烧得灰黑的建筑被尽数拆掉。
宫人都是陌生的面孔。
所有的一切是那么的寂静。
。
陈义舟称帝。
改年号为永和。
他提出要让我当皇后。
礼部已经开始筹备。
凤冠霞帔、金玉珠宝、华服锦衣像是不要钱一样往我宫殿里送，他还亲自给我打了只凤簪子，假装凶狠地给我戴上。
“就这样一直纠缠吧。”他说。
荒年里的少年。
睥睨天下的新帝。
都是他。
“好啊。”我说。
就这样一直纠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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