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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相信你
微生庭指尖轻叩案几,目光落在舆图角落凝结的霜花印记上,语气笃定:“瑾尧君虽孤僻,却有软肋。他三百年前在北郢冰原救过的幼鲛,如今养在天界瑶池里,若是让这孩子去请,他断不会袖手旁观。”
“的确。可你忘了?莒灵谷深处那道‘碎魂风’,专噬修为不足千年者的仙元,幼鲛不过五百岁修为,怕是刚进谷就会被风刃拆了灵识。”虔沧担忧道,那幼鲛若出了什么差池,只怕那位瑾尧君会找自己的麻烦。
微生庭却似早有预料,一只手从袖中取出半块青灰色的鳞片,鳞片边缘还沾着几缕极淡的银霜:“这是九万年前,我从那族人身上掰下的鳞片,此物坚固不摧,可抵碎魂风,你一并带给那鲛人吧。”
虔沧上神眼中的疑虑终于散去,接过两物:“多谢清珩,既已周全至此,不日我便带幼鲛出发,三日之内,必请瑾尧君前去莒灵谷。”
几日后。
微生临钰踏上海雾缭绕的蓬莱岛时,衣襟还沾着渡海时的咸湿水汽。
沿岸青石板路上往来者络绎不绝,大多是背着剑匣、眉宇间带着雀跃的行修者,谈笑声混着海风里的松涛,一路飘向岛心云雾深处的崇岚宗。
听闻今日是修仙界宗门大开,要选百名资质上佳者授仙法的日子。
“道友看着面生,可是也来崇岚宗求仙问道的?”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微生临钰脚步一顿,他回头时,见是个背着木剑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微生临钰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我并非来学仙的。”
少年“哦”了一声,虽有些疑惑,却也没多追问,转身跟着人流往山上去了。
微生临钰望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忽然蹦出个有意思的念头。
崇岚宗规矩森严,寻常人难进山门,可若是混进行修者中,或许能见到陈令璇。
他循着路边的草木气息,绕到一处隐秘的竹林里。
竹林深处生着一汪清潭,潭水映出他原本的模样:眉眼清俊,气质温润,一身青墨长衫在林间格外惹眼,确实与那些风尘仆仆的行修者格格不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换了副全然陌生的模样,再看向潭面时,活脱脱像一个辗转多日、略带疲惫的普通行修者。
微生临钰混进往崇岚宗去的人流里,顺着蜿蜒的石阶往上走。
山门前站着四名宗门服的弟子,正逐一查验行修者的拜帖,偶尔还会抬手搭在对方脉上,似在探查资质。
“下一位。”
轮到微生临钰时,一名弟子抬眼扫过他,伸手要拜帖。
微生临钰早有准备,从怀中摸出一张提前备好的空白拜帖。
他刚刚注意到行修者手上都拿着一副拜帖,于是从一个行修者那里“借”来的,此刻早已用特制的墨汁添上了假姓名“玄遇”。
弟子接过拜帖看了看,又伸手要探他的脉。
微生临钰心中微定,指尖暗运灵力,将自身修为压制到筑基初期的水准。
这是最常见的行修者境界,既不会太过扎眼,也不至于因资质太差被直接拒之门外。
指尖触到脉门时,那弟子没察觉到异样,只叮嘱道:“入山门后需守宗门规矩,不得擅自闯入禁地,寅时到演武场集合。”说罢,便侧身让开了路。
微生临钰颔首应下,顺着人流踏入崇岚宗山门。
他正观察着四周,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声,循声望去,见银杏树下立着两人,陈令璇正在和一人争执。
她眉头紧蹙,眼底藏着难掩的焦灼,声音带着几分克制的急切:“你的意思是至今为止,父亲的行踪还全然不知是吗?”
陈令璇对面的弟子垂首敛眉,双手攥得指节发白,语气满是愧色:“茗瑜师姐,是弟子失职。等比试结束,弟子愿随师姐一同搜寻,绝不敢再有差池!”
“喂,别愣着看了!”
微生临钰回头见是个青灰服弟子,对方顺着自己的目光看去,语气多了几分敬畏,“那是咱们崇岚宗少宗主茗瑜师姐。一会儿武场比试,少宗主会亲自盯着,你可别走神出错。快跟我来,先去偏殿。”
微生临钰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顺着对方的话应道:“是,多谢提醒。”
偏殿内弥漫着淡淡的竹香,领服饰的长队里,行修者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大多是讨论寅时的考核。
微生临钰接过灰布长衫和刻着“六十七,”的木牌,旁边走来几个接待新人的弟子。
他故意慢半拍,耳尖捕捉到他们的私语:“昨夜少宗主又去魇幽谭了,回来时衣袍上沾了腐心魔尘,幸好被长老们及时处理了,那物被锁了上万年是不是要看押不住了……”
“嘘!别说了,少宗主下令封了消息,不让外传,引起恐慌……”
微生临钰换好长衫,一个弟子脚步轻快地凑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笑意:“道友,我见你一人在这里,不介意我跟你搭话吧。”
“不会。”微生临钰指尖一顿,目光淡淡扫过他。
少年立刻松了口气,往前凑了半步:“我叫沈棠,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海棠,若是待会儿考核能过,咱们以后就是同门了,算朋友也成!道友如何称呼?”
“玄遇。”他只吐出两个字,声音清冷淡漠,听不出情绪。
沈棠轻轻念出“玄玉”二字,眼睛亮了亮:“曷见玄真子,观世玉壶中——《感遇诗》中的真言!”
“是相遇的遇,不是玉壶。”微生临钰声音没什么起伏。
沈棠语气带着歉意:“啊,是我听得太急,闹了笑话……”
殿外突然响起三声清脆的钟鸣,紧接着是弟子高亢的通报:“寅时将至,请新弟子速往演武场集合!”
“一会比试场上见。”
“入我崇岚宗,需守三条规矩:一不私闯禁地,二不私传功法,三不与魔族勾结。”演武台前,令璇坐在主位,声音清冽如泉,在庭院中回荡,“演武场考核,不合格者,即刻离岛。都明白了吗?”
“明白!”行修者们不约而同回道。
宗门外的老槐树下,暗影婆娑,青焰门三名弟子缩在树后,探头探脑地偷窥着殿内议事的动静,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怨怼。
“都怪那个迎菘!”领头的弟子咬牙切齿,指尖攥得发白,“若不是他多管闲事,咱们青焰门怎会在九宗议事上除名?如今其余八宗都有代表坐了主理位,就咱们被排挤在外,还被师尊收回了咱们新得的法器,真是晦气!”
旁边矮个弟子连忙附和:“就是,不过师哥,那小子早就被我们收拾了。趁夜扔进了后山弱水池,那池水泡着浑身无力,稀释仙力,我和老七轮流看守,寸步不离,保准半个月跟废人无异。”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另一名圆脸弟子面露忧色,下意识往宗门方向瞥了一眼,“弱水池乃宗门禁地,师尊三令五申不许擅入,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
“知道又如何?”领头弟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狠厉,“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弱鸡,也配觊觎碧焰破穹弓?他还敢在师尊面前嚼舌根。”他语气愈发嚣张,“就算他侥幸逃出来告状,咱们就打断他的腿,看他跑到哪去,师尊难道还会在意一个外门弟子?”
三人相视一眼,皆露出阴狠的笑意,继续趴在树后,死死盯着殿内的动向,只盼着议事结束后,再去弱水池会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迎菘。
“谁在那里?!”弟子巡视的呵斥声传来。
青焰门的弟子脸色瞬间煞白,浑身一个激灵,哪还敢停留?拉着同伴转身就跑,嘴里急声催促:“快走快走。”
比武正酣时,演武场的铜铃忽然响了一声,负责唱名的弟子展开名册,高声念道:“下一场,玄遇对战梵杭!”
弟子捧着微生临钰的拜帖,给令璇看,笑着打趣:“师姐你瞧,这新弟子的名字叫‘玄遇’,倒跟与你尾字同音呢。”
陈令璇正低头摩挲着袖中那枚泛着微光的传讯符。方才符篆忽有异动,却没传来父亲的消息。
她心不在焉地接过拜帖扫了眼,指尖顿了顿:“与我尾字同音?”
她抬眼望向走上台的微生临钰,目光在他那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随即又收回视线,语气淡淡:“那最好能拿出点真本事。”
微生临钰握着木剑走上演武台时,台下已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他用余光扫过台侧的陈令璇,见她正低头翻着考核名册,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一张符纸,看来她并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一场比试上。
对面的梵杭是个身材高壮的行修者,背上挎着柄宽刃刀,趁微生临钰愣神的功夫,一上来就挥刀直劈向他。
好在微生临钰身形矫捷,躲了过去。
“好险!”
“这梵杭下手也太狠了!”
“这人愣在那干嘛呢?还以为直接结束了。”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之上。
令璇原本正垂眸摩挲着袖间玉佩,闻言也缓缓抬了抬眼,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梵杭一击未中,收回宽刃刀,脸上满是不屑:“玄遇是吧?方才看你站在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有什么真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扬了扬下巴,目光轻蔑地扫过微生临钰:“这宗门大选的擂台,可不是你这种绣花枕头该来的地方。现在乖乖认输滚下去,还能保全面子,免得等会儿被我打得落花流水,那可就太难看了。”
微生临钰不语,只是默默观察对方。
在樊杭再次袭来时,他侧身避开,木剑顺着刀身滑过,指尖暗运灵力,剑脊轻轻撞在对方在手腕处。
梵杭只觉手腕一麻,宽刃刀险些脱手,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又挥刀劈来,招式却乱了章法。
不过三招,微生临钰便寻到破绽,木剑抵在对方胸口,声音平稳:“承让。”
台下寂静片刻,随即响起掌声。
陈令璇合上名册,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却仍淡淡开口:“其余人,我会请人送你们离岛。”说罢便转身离开。
微生临钰收剑下台,沈棠穿过人群,凑了上来,满眼崇拜:“玄遇兄,没想到你武功极强,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会罩着你的!”
他笑了笑,没接话,只望向陈令璇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深邃,魇幽谭那地方,陈令璇为何会去?
“失陪。”
微生临钰趁人群杂乱,悄悄跟在令璇身后,一同来到清虚观。
殿门虚掩着,只看见陈令璇在和一名女子交流着。
“禾姣,比试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我们先行离开。”
禾姣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好啊令璇!我已经准备好要和栖酃夜大展拳脚,救出爹爹了。”
令璇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掌心托着个莹白的瓷瓶,瓶身流转着淡淡的灵光。
“芷溪给的这瓶‘凝元丹’,一粒便能让我两个时辰内法力充盈,应该可以与他制衡。”她声音压得略低,目光扫过殿外说道,“事不宜迟,走吧,免得被察觉。”
“嗯!”禾姣重重点头。
躲在廊柱后的微生临钰将这一切听得分明,薄唇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刚要再往前凑些,却听见令璇陡然拔高的声音:“谁?”
禾姣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手忙脚乱地缩回殿内。
令璇握着瓷瓶的手紧了紧,指尖凝起一丝淡金色的灵力,缓步走向廊柱。
待看清来人模样时,她眼中的警惕骤然变成怒意,声音里满是呵斥:“玄遇?是你!你可知清虚观乃修行禁地,岂容你随意乱闯!”
眼前的行修者服饰渐渐褪去,露出微生临钰原本的青墨长衫。
“又是你!”令璇见状,当即就要从袖中抽出符纸,手腕却突然被他攥住。
微生临钰的动作快得惊人,不等她反应,便已将她抵在廊柱上。
冰凉的石柱贴着后背,令璇挣扎的动作顿了顿。
微生临钰垂眸看着她,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语气里带着疑惑:“为何每次相见,你都会动剑动符,非要以武相待?”
“以武相待?”令璇怒极反笑,眼底满是厉色,“你三番五次戏耍我,今又扮成行修者混进崇岚宗,窃听我们谈话,微生临钰,你安的什么心?”
风卷着落叶掠过林梢,他望着她眼底泛红的怒意,声音压低:“我听闻令尊踪迹不明?”
令璇猛地抬眼,语气强硬:“与你何干?”她挣了挣手腕,没能挣脱,索性偏过头不去看他。
“方才,我听到你与旁人的对话。”微生临钰的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语气软了几分,“令尊被栖酃夜抓去了?”
“是又如何?你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来落井下石的?”她说着,使劲往回拽手腕,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松手!放开我!”
微生临钰却突然扣住她的肩,说道“若是我帮你呢?把你父亲从栖酃夜手里救出来。”
令璇的动作霎时顿住,眼底满是警惕的怀疑:“我凭什么信你?那日你和栖酃夜密谈,怎么,公子难道要告诉我,你们不是一伙的,未免太晚了些吧?”
“那日并非密谈。”微生临钰佯装叹了口气,“我只是找他商议,想借妖界的《圣苍经》。他与百妖王昀翙素有交情,只有他能搭线。”
令璇皱紧眉,没接话。
她曾在古籍里见过《圣苍经》的记载,那是妖界秘宝,由百妖王昀翙看管,据说能通晓万物过往。
不过微生临钰要这经书做什么?可转念一想,这些都不重要,她只在乎父亲的安危。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信不信你,都改变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你我之间的立场。”令璇直勾勾地盯着微生临钰。
微生临钰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带着几分执拗的恳切:“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救你父亲并非权宜之计,我是真心实意,不会耍任何花样。”
“别以为说些软话就能骗我!”令璇鬓边碎发扫过脸颊,语气依旧强硬如铁,“你我素有嫌隙,你向来步步为营,凭什么平白无故帮我?”
他望着她紧绷的下颌线,眼底的锋芒敛了几分:“我想,我们之间有不少误会,或许是旁人挑拨,或许是时机不对。不如趁这次机会,把所有误会都解开,如何?”
令璇抬眸瞪他,眸中满是戒备与疏离,一字一顿道:“不必了。在我这里,你毫无信任可言。况且,你我也无需解开误会,因我本就不想与你有任何牵扯!”
微生临钰眼底的柔光暗了暗,却没急着反驳,反倒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目光与她平视:“陈小姐,你父亲的事,恐怕除了我,应该无人帮你吧?”
她睫羽猛地一颤,愤怒道:“你调查我?”
他又补了句:“我知道你防我,可那些误会不过是想结识你的手段罢了,若不是玉佩错落我手中,或许我们还不会相识。”
“我若是想害你,何必等到现在?就当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令璇被他这副“软硬兼施”的模样弄得心头一乱,她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犹豫了。该不该信他?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从前,我途经崇岚,恰见陈小姐仗剑而立。剑光如练,英姿飒爽,叫我好生敬仰。故而斗胆,盼有朝一日能与陈小姐结交相识。”
“何时之事…”令璇诧异,从前微生临钰竟然见过自己。她刚想问清楚,远处巡视的弟子路过,见到这里的动静。
那人传来急促的喝问:“谁?是谁在哪里!”
“走!”令璇当机立断,反手攥住微生临钰的手腕,拽着他往清虚观偏殿的方向疾走。
殿内,禾姣正在原地踱步,见两人一同进来,当即气得跺脚,银饰在鬓边晃出尖锐的弧度:“是你!微生临钰,你这歹人怎么还敢来?令璇,快把他赶出去,别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殿内人吵闹着,殿外人也赶了过来。
“何人擅闯清虚观!”殿外传来守门弟子的声音。
令璇隔着厚重的朱漆门回道:“殿内除了我,还能有谁?”
“弟子失礼,不知竟是少宗主,”门外的声音立刻矮了三分,还带着点懊恼的解释,“弟子方才看见两道人影掠进观中,才贸然出声询问。”
“无妨。那是我带回来的人,你继续巡视吧。”
“是!”弟子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令璇这才发觉还拉着微生临钰的手,她立刻松开,转头看向禾姣:“禾姣,微生临钰说……他能救出父亲。”
“你竟然信他?”禾姣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上前一步拉住令璇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急切,“令璇,你忘了他那日和栖酃夜…你是信他能救出爹爹,还是信我其实是天尊转世?”
令璇沉默了,抿紧唇,没说话。
她抬眼看向微生临钰,他正站在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辩解的意思,只淡淡开口:“陈小姐,眼下最要紧的,是救出你父亲。”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伪君子!”禾姣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令璇死死拉住。
令璇深吸一口气,转向微生临钰,语气带着原有的疏离:“微生临钰,趁现在没人,你用易容术离开吧。”
“什么?”微生临钰愣住,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也许之前种种,我是对你误会有加。”令璇避开微生临钰的目光,声音低了几分,“我向你致歉,毕竟你是何种人,与我无关,是我多管闲事了。”
“陈小姐,你当真不愿给我半分机会吗?”微生临钰往前踏出半步,终于打破了那份平静,语气里掺了丝急切,“你父亲他……”
“我父亲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令璇直接打断他,抬眼时,眼底只剩冰冷的防备,“不劳你麻烦。”
“单凭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对付栖酃夜…”
“你说的那些话,掺着半真半假。”令璇的声音陡然冷硬,打断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禾姣立刻接话,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笑,冲着微生临钰扬声:“听到了吗?还不快离开!从今往后,不准再踏足我们崇岚半步!”
阴影里的人沉默着,烛火掠过他侧脸,可见他紧绷的下颌。没想到陈令璇竟不上套,倒有些意思,看来以对付寻常女子的招数应对她,是行不通了。
良久,他才开口,语气恢复了平静:“是在下唐突了陈小姐。咱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这一时。”
微生临钰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殿外,禾姣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令璇吐槽一句:“可算把这碍眼的家伙赶走了。”
“禾姣,游身符传回来消息,父亲被栖酃夜关在黑风崖。那地方三面都是万丈悬崖,唯一能走的栈道口,还守着他手下最难缠的青巳。”令璇语气凝重,“崖底更是腐蚀人魂魂的溶川' 噬魂涧 ',一旦有半点失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禾姣上前一步,与她并肩:“令璇,咱们可是神魂相契的一体,这点险关,何曾让你畏惧?”
“许是我救父心切。”令璇将凝元丹妥帖收进袖中,看着泛着微光的游身符,淡淡地说,“被耽误许久,此刻外面夜已深了,不过也好,黑风崖的瘴气入夜后会变淡些,青巳的风煞也难辨方向。”
两人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短打,为了不引起慌乱,她们避开崇岚宗巡逻的弟子,从后山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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