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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精怪
恍惚之际朝邗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于是对于这人的出现也并不生疑。
那人好像一个人间的书生,步履轻盈,面容清秀。
并且好像没有注意到朝邗的存在,只在转身关门后又转身才突然发出“呀!”的一声。
这一声“呀”听来一点也不惊讶,倒是这人行为举止夸张。
他猛的往后撤了下头,脚步还有身子都没反应过来,然后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朝邗看了,无动于衷。
只不过那人又赶忙起身作揖了,甚至语言有些磕磕绊绊。那朝邗以为又遇见了一个人,于是又端起来判官的衣架子了。
不过,那朝邗倒是一句话也不说。只听那人说道:“方才我敲门了来着,只是您在睡觉,不不不,是我方才打搅你睡觉了,不过……”
那人埋头,这时却探出一只眼睛来看朝邗。朝邗原本像是个雕塑一样坐着,现在就赶忙从自己的幻想中出来,活动了下身子,一本正经的问道:“不过、什么?”
那人有些尴尬,甚至手脚都不自觉的抖动起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提起衣袖慌乱的抹了一下额头,然后说道:“我看这儿都荒废了,但里面居然有好多古籍来,况且这处能遮风能挡雨,我正好四处奔波没个去处,就想着在此处借宿,不过竟然这里有人了,我就借宿一晚,还望兄台准许,啊!不不不——。”
兄——台——
那朝邗脑子都反应不过来了,究竟是自己穿着太官方看起来是判官还是说自己也同那女子一般竟然看不清自己成什么面目了。
但声音一定也是听的出的啊?
低头一瞧,自己的手还是长了又黑又紫的长指甲。甚至双手都已经充血肿胀了,乌青的一双手,青筋暴起的一双手,朝邗双眼一闭,就差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那人连说的三个不字,朝邗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于是乎,朝邗装作很热情的招待了他。
朝邗好奇的问道:“你是哪里的人啊?为什么背井离乡来到此处?”
也许是朝邗缓和的语气,那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是很是愿意回答,毕竟背井离乡了,路途上的苦,精神上的痛能给谁说呢?
说完这些之后,那人似乎为了显示自己的那点见闻,就看着朝邗,居然聊起了一些有的没的。
那人诡异的贴头露舌的说:这物件要是长了,会被认作是长毛僵尸的。
那朝邗有些看不起这人,就越发的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了起来。
不过却是笑着问道:“既然这僵尸的手指甲同我的手指甲一般,你怎么断定我是鬼还是僵尸来的?”
“这当然是因为。”
那人不说话了,踉踉跄跄夺门而出。
朝邗原本就觉着这门奇怪,现在倒好,那人开门的功夫都省下了。
可惜了,还想问那人还是过夜会睡在哪里呢。
这下朝邗又注意到这门上居然有一对对联。
说什么——
“鬼魅爱吃人躯体,蒙昧专食人寿命。”
这蒙昧又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这朝邗还在想呢!哪知道又响起敲门的声音来!
这门是何时关的?那朝邗听了声音忙瞬移到暗处去,怕和门外人照见,给那人吓死去了。这死后还能相见,朝邗可没那脸面同被自己害死的人说话。
不过奇怪的是,敲门声此起彼伏,倒是没人进来,朝邗也想要一探究竟,又不愿那人走,就又瞬移过去把门给推开了。
不过朝邗是半飘在空中的,那人还以为自己见了个吊死鬼,没了力气逃跑,双脚软瘫,在地上跪着求饶。
朝邗赶忙落地,想着扶那人起来。
朝邗的手挽着那人,尽管那人害怕的要死,但还是在朝邗的好心邀请下进门去了。
朝邗这下又摆出判官的架子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衣架子,然后驾着一件鬼判官的衣裳。
这人间的判官和阴间的判官其实都一样的,不过在阴阳交界处,这种像就模糊不清了起来。那朝邗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在做梦,这梦里发生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朝邗发现,这人和刚才仓皇失措逃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甚至二人的性子也是。
于是乎,朝邗很热情的询问问他敲门做什么,是不是想要借宿一晚?这也明确表示,如果是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休息,这里是有位置的。
那朝邗想:要是他说是,我就说那花草堆可以躺下,是很舒服的。
“啊!我在想些什么?”
朝邗已经在做心里斗争了,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点点头。有时候皱着眉,有时候发出沉闷的“嗯”。
……
那人在前面,朝邗在后面。
莫名的一阵心悸,那人后衣衫都湿透了。
朝邗用她长着长指甲的手去捏毛笔的笔杆,十分不流畅了写了几个字。然后就请教那人说:“你能帮我看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那人以为是什么不常见的生僻字,就探头去看,哪成想,这字写的歪七扭八,怕不是用左手写出来的。
朝邗解释说:“这字是我先前见的,我写字不好看,要是有原稿就给你看原稿了,你好生看看,帮我看看。”
这两个“看看”顿时让这人觉得充血,脸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何况那朝邗把那纸张快怼那人脸上了!
那人紧盯着那几个字,只觉得方方口口的认不出来,里面的东西被围墙困住了,但又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缓了两口气,但这纸加上周围的光线来是在太晕眩了。于是那人透气一般伸出左手来把纸给打下了,不过没缓两口气就发现那朝邗的脸上平白无故多了几个字来,端端正正的墨迹正襟危坐在那面具之上,仿佛在说“来看看我吧!”
等看清这几个字来,这人已经在等死了。
朝邗把她的手刺进那人的胸腔了,拔出来的时候整个的手都冒着热气,那朝邗还不想拔出来,但是又想看看这人的血到底是不是红色。
最后那人往后退了两步,直挺挺的就倒下了。他倒在了那些花草上,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些花草竟然已经变得干枯了,不过如今像是受了雨露滋润一般,越看越觉得油亮亮的。
他一倒地,花草丛里面的蛇还有虫子就四处逃窜了。
那朝邗竟是又糊了一脸虫子,还有蛇盘踞在她脚下。
那朝邗已经蹲在地上,用她那长长指甲开始划开那人的腹腔来,然后把五脏六腑什么的都摘了出来。
完事之后,一切过于有井有条。于是朝邗想起来那个女子,于是摘下腰间悬挂着的一个玻璃瓶子,往那人脸上抖落了一点星光。
那星光落在脸上,那人脸的皮肤就缺水紧缩了一般,已经认不得了。不过一会儿,那里就看得见一些虚无缥缈的四足而立的人鬼来,对着那人脸啃着……
完事后朝邗起身,伸手将缠着脚腕的蛇给拔起,然后甩进花丛深处了。
这下好了,耳边多了个人哭泣的声音。
循声望去,朝邗看见墙角处蹲着个人在抽泣,不过听声音就知道那人苦的很克制。朝邗觉得这人眼熟,就走过去拍拍那人肩膀。
轻轻拍了一下,那人就转过头来,一副哀怨的表情。朝邗看着眼前这鬼倒是生出一些怜悯出来,好生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如果……”
那人抢过话,用哭腔断断续续的说道:“本来我还能活的,现在是活不了了。”
经过一番谈论,那朝邗才知道,眼前的这位柳书生的身子被山间的魍魉鬼怪给夺走了,但自己的灵魂也困在里面出不来,今天这鬼怪几番在朝邗眼皮子底下晃悠,这不是自讨的吗?
当然,这个自不是他自己的本意罢了。不过这柳书生把山间的妖怪都给惹得不痛快,叫人家找了个这样的法子,那朝邗便知道,这柳书生肯定有问题,自己说什么能帮就帮,顶多就是表面应承。
不过二人交谈下去,说有人叫他给判官捎个信纸条。具体怎么个来龙去脉朝邗没问,但是知道是一匹驴子时,朝邗也算明白了些。
于是问了那人在什么地方遇见那匹驴的,然后就表面答应说会帮他解决的。
不想多费口舌,那朝邗就推门准备离开了。
正巧就在门外看见了打灯的小鬼,小鬼只是称呼罢了,见着这鬼,朝邗始终觉得压抑得很。
那鬼就在门外,朝邗倒是觉得奇了怪了。这门是往外推的,这鬼现在是站在正中间的,两鬼隔的距离一尺不到。
那鬼手里持了个扫帚,不过身子倒是站得笔直,甚至一动不动。
朝邗见那鬼眼睛又开始抽搐了,就赶忙走了两步站在门框上,然后在其睁眼前先行瞪着那鬼。
那鬼只是斜睨这眼睛往里面瞟,不过大概就是做做样子,然后又是笑着一般。朝邗眉毛又拧在一起了,直接不管那小鬼听不听得见,看不看得见。
说了句:“你拿扫把点灯的吗!?”
然后她那面具,如今写着的就是大大的“睁眼瞎”三字。并且字体不在方方正正、规规矩矩,而是圆滚滚的,一处大一处小,仿佛站在高处凑近了看这三个字来。
那小鬼的眼神闪过一丝惊恐,明显看来拿扫帚的手都变得局促了。
那鬼转动脖子,又往朝邗的外侧转动身子,打着灯慢悠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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