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者如是说

　　博阳市，现在。
　　火龙卷迅速崛起，和吞噬沙虫平齐……那巨大的母虫嚎叫一声，喷出幽绿色的腐蚀液，企图阻止火龙卷的威胁。
　　酸液接触火龙卷，被迅速蒸发，挥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众人迅速撤离，周边智商不高的沙虫兵看到火光，好奇地把头探过去……下一秒，它们被卷入其中，被抹杀殆尽。
　　“S级的风火双系技能？”竹沥利用速度系技能“悬浮”飘在空中，啧啧赞叹，“我们博阳市什么时候这么卧虎藏龙了？路边一个清洁工都是S级强者？”
　　墨菲闻言，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影给他的那身清洁员工服装……
　　此时他保持着调动力量的姿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秘又帅气，但配上这身灰绿色，背后画着“清洁最光荣”的环保装，还有那镶嵌着黄色塑料边的旧帽子……他的帅气POSS变得有些滑稽。
　　啧，失策了。
　　都怪影那个混蛋。
　　那吞噬沙虫眼看不敌，在火龙卷烧灼到它自身时，迅速钻到地缝之下，跟随的小虫兵，尚且活着的都跟着钻了进去。
　　不过，火龙卷还是烧灼了它的下半身，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露面了。
　　墨菲抬手打了个响指，火龙卷的烈焰渐渐平息。
　　“危机解除了？”另一个队员——万穆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被烧焦的气息……整条街上满是被焚烧的沙虫尸体。
　　江淮安按住耳麦：“沈罗溪，计算损害和伤亡情况。”
　　“报告队长，7号街区城市大楼损坏36%，下水管道全部损毁，死亡人数预计127，伤者数名……”
　　“联系总部迅速搜救！”
　　“总部的救援队1分钟后就到。”
　　江淮安皱了皱眉，这种时候，每一秒救援时间都无比重要，他立刻吩咐几位先遣队员：
　　“沈罗溪，定位大楼废墟还活着的伤者。”
　　“竹沥，万穆，清理剩余沙虫，开始救援！”
　　“是！”
　　安排完后，他将目光转移向刚刚伸出援手的“清洁工”，这人实力深不可测，看刚刚的力量……估计至少是S级中期。
　　江淮安自己只有A级，他的队员也是，万穆甚至是刚刚到A级的新手。
　　博阳市仅有几位S级，但都不是速度型，短时间内赶不到7号街区……所以先把先遣部队的他们派来了。
　　而且……这位“清洁工”是被从怪物嘴里吐出来的？
　　江淮安不禁打量起来这位神秘的强者，他缓缓伸手，脸上露出标志、公事公办的认真表情：“这位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如果能说服对方参与救援，效率更高。

　　墨非看了他一眼，没有握手，而是看向一旁的楼房。
　　这时，他手腕上的终端弹出一个提示：
　　【大楼三层内，储物柜23号，有个躲过一劫的小孩子，先遣队的“鹰眼”勘测不出来，但他被锁在里面了，如果不及时采取行动，可能会憋死】
　　【你可以尝试去救一救，大英雄】
　　这大英雄叫得十分刻意，墨非已经能想象影站在不远处一边打字，一边对自己露出嘲讽的笑容。

　　“虚伪的混蛋……”
　　墨非心中闪过一阵冰冷的战栗。
　　明明这里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还假惺惺地给自己救人的情报……
　　这态度真是令人作呕！

　　他收其终端，对江淮安道：“闲话少说，救人要紧。”便转身采用速度系异能——“飞驰”，快速奔向影给的坐标。
　　江淮安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家伙……也是想救援？

　　写字楼三楼是间办公室，此时已经人去楼空，文件散落的到处都是，电脑有的都被碰撞到地板上，破碎的屏幕隐隐约约冒着电光，几扇窗户被打破，有几个中型沙虫爬来爬去，可以看到它们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墨非解决了沙虫，找到23号储物柜，打开柜门，一个看起来5或6岁的小男孩躲在里面抽泣着，感受到外面的光线，他立刻抬头，眼中闪烁起恐惧与希望交织的光芒。
　　他先是把头探出来，墨非立刻把他抱出，安慰道：“你没事吧？”
　　这是他曾经作为治安官的习惯……
　　小男孩瘦小的肩膀一颤一颤，似乎因为过度的惊吓有些失神，墨非皱着眉，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别害怕……没事了，你……”他看了一眼柜子，“你很聪明……知道躲在柜子里，很棒。”
　　小孩似乎缓解了不少，脑子清醒了些，他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妈妈让我躲进来的。”
　　“我今天不上学……妈妈带我一起上班，让我在旁边玩……然后怪物来了，它们吃人……妈妈让我躲进去，让我不要说话……”
　　闻言，墨非心里猛地一紧。
　　随后，他感觉小男孩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墨非微微转头，看见小男孩伸手指着他们后面——那只刚刚被墨非杀死的沙虫。
　　沙虫口器的缝隙，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大块红色的衣服布料。
　　“那个衣服……是妈妈的……”小男生声音变得尖锐又恐慌，他脸色煞白，眼里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倾斜而下。
　　“妈妈……被吃掉了。”
　　年幼的孩童终于无法忍受，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

　　【检测到绝境中的希望、勇气、决心……人格混沌模型建立48%】
　　【博爱气运者，程度：普通，剧本第一阶段演绎完毕，还需进一步观测……】
　　影在距离不远的报废大楼顶端，眼里流动着数据的光芒……他冷漠地记录着这片灾祸后的一切……完善着他的实验项目。
　　他看到墨非终端的定位器已经抵达他发送的位置，成功救下目标……
　　影默默编辑在案，没有说什么。

　　墨非抱着小男孩从楼内走出。博阳市的医疗救援队已经到了，他将小男孩送给医疗队的人，正想直接离开。
　　“救到人的感觉怎么样？”
　　影出现在他面前，他已经换下了那套伪装的工作服，穿着以往标准的紫色研究袍。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显得……严肃和认真，说出来的话也格外像在探讨一个研究报告。
　　墨非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也就那样……怎么？这也是你的观测数据之一？等着让我回答？”
　　影沉默地看着他。
　　墨非问他：“吞噬沙虫，是听到了你设下的脉冲波动被吸引来的……对吗？”
　　影点点头：“对。”

　　“我的回答就是——你真可恶，影，我恨你。”墨非咬牙切齿，“你知道你的实验害死了多少人吗？”
　　“127+2。”影说，“沙虫和灾难吞噬了127人，有两名伤者在救援过程中死亡。”
　　“你这个混蛋！”墨非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我真想……”
　　他缓缓低下头，黑色的流海遮住了焦灼目光：
　　“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影看着他，难得没有说“你的恨也是观测数据”这种话，而是认真给了解释——
　　“博阳市本就建立在一个变异的沙虫巢穴上面，这个城市排名不到前二十，科技水平比较落后，无法检测到自己地下埋藏着的沙虫巢穴和它们的卵……”
　　“如果没有这次危机，他们永远也发现不了，等到所有的沙虫神不知鬼不觉都孵化完毕，一鼓作气冲出来，这座城市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影认真道：“所以，我让他们提前发现灾害和隐患，是好事。”
　　用一部分人的灾难，换取整座城市的生机……
　　“好事？哈哈哈……好事……”墨非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差点喘不过气“好事……你这家伙总是这样……”
　　“去泥马的好事！”
　　墨非双手紧紧攥着影的衣领，实验袍被拽得松松垮垮，连着他的主人也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就是为了你那该死的实验和观测！凭什么……你凭什么擅自决定谁应该被牺牲？！你这个怪物……”
　　影见衣服被扯得不成样子，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墨非，松手。”
　　墨非沉默着，没有松手，目光落在影那看起来脆弱的脖颈上，好像在考虑怎样才能把它拧断。
　　影目光变得冰冷：“样本HE—06，注意你的态度。”
　　“观测者的行为，不需要样本指手画脚！”
　　墨非冷笑一声，松开了手。
　　影整理了一下衣服，变回了平日里那副人模人样的研究员。
　　“斯文败类……”墨非心中暗自骂道。

　　“这位先生？”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墨非转眼一看，江淮安站在他们旁边，用好奇的但并无恶意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二人。
　　“啊，果然是您。”江淮安看到墨非的脸，立刻露出笑容，“这次兽灾，您可帮了大忙了。”
　　墨非表面上波澜不惊：“举手之劳……”
　　但是心里有些焦虑……刚刚他们的对话，应该没有让这个博阳本地人听见吧？

　　影看着江淮安，脑海中调动数据——
　　【江淮安，博阳市先遣队队长，A级异能者，通过观测已知：
　　冰和速度双系
　　冰系技能：“化冰为刃”，“滴水成石”，“冰墙”；
　　速度系技能：“触目跃迁”】
　　其他数据……需要进一步观测。

　　“这位先生是……您的朋友？”江淮安指影。
　　“不是。”墨非立刻否认，“雇佣关系。”
　　影也恰到好处地接话：“我是个境外来的研究员，雇佣他当保镖。”
　　保镖？
　　江淮安有些纳闷，刚刚他离得远，虽然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架势……不太像什么正常的雇佣关系啊。
　　而且……境外来的？
　　“二位不是博阳市本地人？”
　　“对。”影点点头，他出示了一张印着博阳城合法入驻的通过单。
　　至于这个东西的真伪……江淮安不是负责外联方面的，不太能看出来。
　　他想了想，问：“二位是从别的城市来的吗？从哪个城市？”
　　影和墨非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
　　“焕惜城。”
　　焕惜城，仅次于黎明之城、不夜城的第三大城市。
　　用来当马甲再合适不过。
　　江淮安了然。
　　排名靠前的城市，都具备自己抵御异兽灾害的方式。
　　黎明之城是拥有超智能系统“摇篮”的天幕，其强度绝对防御。
　　不夜城那边，听说他们技术部门研发了一种奇特的信号网，能干扰城市周围异兽的判断，让它们全部绕道走。
　　而焕惜城……则以召唤系御兽为名，人们可能得不到强大的防御和力量，但他们有一套独特的、驾驭异兽的能力体系，据说是旧时代一个很厉害的家族传承下来的。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千里迢迢来到博阳市，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或者只有墨非这一位S级，很难越过遥远城市之间的“地心裂隙”。那里异兽丛生，S级也难以存活。

　　“所以……这位看上去像研究员的小先生，是位召唤系异能者？”江淮安微笑，“我们一直都很憧憬贵城的御兽技术，有机会真想见识一下。”
　　“咳咳，御兽技术其实留有弊端，我的能力在同期人里不算太强。”影故作谦虚道，“这里不像焕惜城有其他召唤系帮忙，为了博阳市的安全，我在入境前就把驯服的异兽……”
　　他看了一眼墨非：“让我的保镖杀死了，毕竟他们不能被真的带进城市，万一我没控制好，会危害市民安全。”
　　江淮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先生大义。”

　　墨非看着两人交谈甚欢，还有影那故作深沉又无奈叹息的表演，心中觉得好笑。
　　召唤系？御兽？
　　这货分明是用空间传送门开挂！
　　还有大义灭兽……我呸！这次兽灾的惨剧就是影造成的！
　　墨非真想把影的脸皮扯下来，看看到底有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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