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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所有妖怪都以顺从妖王的想法为荣，更别提能被妖王顾茅庐亲自邀请。这可谓是万千妖怪毕生的梦想。
喻织眼睁睁看着对面浑圆的眼睛里闪出亮晶晶的火光。
及辰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都激动得竖起来，一副甘愿身当马前卒的架势：“当然愿意！只要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不愧是有初中文凭的人，用的词都高级多了。
“我还没说我的计划呢。”喻织将自己致富计划的笔记本递给她。
及辰接过本子，反手推开吱呀作响的半边木门，招呼道：“进来说。”
喻织的视线跟随及辰进入房子内，或许不能称作“房子”，屋顶的半边茅草不见踪影，天光斜切进来，照出漂浮在半空中的灰尘。
及辰搬来一把木椅子，豪爽地一屁股砸在上头，将墙角的软皮沙发留给喻织。喻织又往沙发的外缘靠了靠，尽量远离粘在墙角里晃荡的蛛网。
“小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及辰看过一遍喻织精心准备的致富计划，心里大概清楚喻织要干些什么，只是她不明白，自己既不会种菜又不会下厨，究竟能帮上什么忙。
喻织伸出一只小手指，在及辰眼前晃了晃：“你可是我们村唯一有初中文凭的妖，我想请你来为族人扫盲。”
前几日喻织召集族人讨论致富时及辰也在，她对喻织的计划有一些了解，也从孟槐村长那了解到今日要带人来为族人扫盲。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人是自己。
“小殿下，这么突然吗？”及辰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喻织愣了片刻，意识到及辰误会了她的意思，她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没有让你今天就上任的意思。”
喻织让孟槐找人来为族人扫盲是真的去找镇子上找，但界山有喻织幻化的结界，想要在带外人进来且不被发觉并不容易，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喻织想到了及辰，初中文凭给大家讲讲加减乘除还是不在话下。先让外头的老师摸摸族人们的底，确定了从哪开始讲起，再让及辰上任。
及辰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只讲加减乘除吗？”
“还有认字，”喻织指指及辰摊开在腿上的笔记本，“如果不会认字，小到商品名字，大到这样的纸质计划他们都不能理解，那还怎么出去卖东西，开农家乐？”
自从喻织开启结界沉睡后，妖族的子民们失去了主心骨的庇佑，已经闭关锁村许久，与人类做买卖也只由固定几只妖去沟通，这导致族内两极分化十分严重。
社会程度高的，像白罗波，连城里在路上跑得飞快的黑色小怪兽叫桑塔纳都知道。社会程度不高的，甚至活了成千上万年都没见过人类。
要想让那些社会程度不高的妖怪们融入人类社会，不能心急得慢慢来，从接触一两个人类开始——这也是喻织让孟槐去镇子里找老师的其中一个原因。
及辰无不乐意，自己学会的知识可以帮助妖王，造福的还是自己的族人，她心里骄傲都来不及。
喻织将售卖藕夹的初步计划与她说了：“在族人数□□算的技能熟练之前，卖藕夹赚来的钱还需要你帮忙记一下。”
及辰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这次招揽人才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喻织自动忽略她妖王血脉天然的征服力，觉得自己很是干这块的料。
孟槐时时记着喻织提过的扫盲，日头正上就领着镇子里的一位小学老师来了。
从前都是妖怪们去人类的城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人类进村子，妖怪们兴高采烈地都跑来围观。
一大波妖围着小广场绕了个弧，却不见有妖上前一步。
小广场上坑坑洼洼，摆满了两只脚的小木凳，最前头还有一块夹在石头间的大木板，大概也是孟槐赞助的。
小路上，来人默默跟在孟槐后面，很符合小学老师的长相。中等身材，瘦瘦长长的脸上架了副方形黑框眼镜，薄唇紧抿，像是一时间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的目光。
“这就是孟槐村长说的老师？”妖群里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白净的狸猫少年长眸微挑，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长得挺一般的，一点都没我好看。”
桃花妖掸了掸裙摆：“人类不都长这样。”
站在后头的小笋妖踮起脚够着脖子往前瞧：“老师又不是选长得好看的，有文化才最重要。”
桃花妖哦了一声，往后瞥：“你知道？你去过镇子里吗？”
小竹笋摇头晃脑哼唧唧：“当然去过，不只去过，我还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呢！”
“真的吗！”桃花妖很胆小，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镇子里，她正想仔细问问小竹笋镇子里是什么样的。
“咳咳，大家听我说。”一道脆脆的声音夹杂着妖王的威压在广场中央响起，乱糟糟的妖群霎时没了声音。
喻织不知何时出现在妖群前方，在人类面前，她将族人们都称为村民。
喻织将眼镜老师请到小广场中央：“这是孟槐伯伯为我们村里人请的老师，今天先教大家最简单的认字。”
妖群里喃喃私语。
“认字有什么用呀？”一只小鼠妖怯生生地问。
眼镜老师温文尔雅：“认字的用处很多。不仅可以让孩子读懂童话故事，也能让村子里的人学会怎么赚钱。”
“赚钱？认字和赚钱有什么关系？”
眼镜老师淡淡说道：“想赚钱就得懂赚钱的道理，道理都写在纸上，是不是得先认字才能读得懂道理，懂道理了自然而然就能赚钱了。”
喻织摩挲下巴，觉得孟槐挺靠谱，找到的老师有点实力，把自己都给绕进去了。
妖怪们没什么疑问，默默寻了个小板凳坐好。
眼镜老师站在木板前：“我姓蒋，今天来为你们上一堂识字课。”
“哦，眼镜老师。”
妖怪们思想单纯，特征很好辨认，并不需要以姓氏来划定宗族，因此没有“姓氏”的概念。
眼镜老师笑笑没有反驳这个称呼，以几个问题开头，开始了今天的课。
喻织蹲在不远处的草坡上，两只手像朵花一样托着下巴，也聚精会神听着。
及辰从后排凳子溜过来，裤子一提，蹲在喻织旁边：“小殿下还需要听这种课？”
正午的风暖暖吹过，喻织披散下来堪堪及肩的头发在风里懒懒地晃荡。
喻织叹口气：“我才这么小，很多东西都不懂。”
及辰很惊讶：“我以为你懂得很多东西。至少那些有条有理的计划就不像是你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
喻织摇摇头：“其实我学会的东西越多，就越感觉到未知的广泛。以前觉得赚钱只需要把东西卖出去就好了，出城一趟懂得了一些小套路，换价格，立招牌，却感觉自己有了更多不知道的东西。”
“害，很正常，”及辰拔了根地上的长草叼在嘴里，“我当时刚上初中的时候也这么觉得，后来就知道了，世界上搞不清楚的东西太多了，我连学校的东西都搞不清楚，更别提外面的。”
喻织被她逗笑了：“我作为妖王总要进步吧，族人们还等我带领他们发家致富呢。”
“发家致富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怎么能只靠你，”及辰拍了拍喻织肩膀，“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把他们教好，帮你分担。”
喻织点头：“尽力就好。”
及辰揉了揉喻织的头顶：“小殿下，你也是呀。”
一节课学不到太多东西，无非是把特别常见的字认了一遍，唯一难认的就是“藕夹”——这还是喻织特地让眼镜老师教他们的。
妖怪们都不觉得很吃力，甚至因为眼镜老师幽默风趣的教学风格，有的妖怪还对认字产生了兴趣。
“怎么样，大家觉得认字不难吧。”待眼镜老师走后，喻织笑眯眯地问。
“挺简单的！”
“早知道认字这么简单，几百年前我就去学了。”
“那个藕夹还是有些难。”
“不过我已经学会了，你们说是因为我太聪明了吗？”
引来一圈白眼。
喻织做了个暂歇的手势，大家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她听她说。
“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难，那就给大家布置一个作业吧。大家都知道最普通的藕夹，你们要做的就是研究出往藕夹里放进不同食物的升级版藕夹，并将食谱写下来。”
“你们可以奇思妙想地发挥也可以严谨地根据菜谱来制作，每一只妖最后给我一个你们认为最好吃的升级版藕夹的食谱。”
及辰在底下很有眼力见地喊了一嗓子：“想这个有什么用呀？”
喻织嘴角一勾，将自己的小计划简单复述了一遍。
本来刚刚认完几个简单的字，妖怪们正都摩拳擦掌着，听完喻织的计划，大家纷纷跃跃欲试。
“那就限期一天，明天在这里上课的时候，大家记得把作业交给我。”
场面有些诙谐，在城里只能看着大人给小孩布置作业，如今在一日妖却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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