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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你会对我好点吧？”
“……咳咳咳……”
莫以萄的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十根手指头攥在一起，握了两个充满愤恨的拳头，一张布满泪水和鼻涕的脸可谓是红得如火如荼。
救命……
真的救命……
辛辣的喉咙，流鼻涕的鼻子，喷眼泪的眼睛，这些部位通通都好难受好痛苦啊。
怎么办？
怎么办？
他无声发出一声声由水汽形成的疑问。没有人回答。
哥哥……
哥哥……
最后以在心间哭泣着呐喊熟悉的称呼而结束。
分量足足的芥末君简直堪称一位冷酷无情的杀手。
它所向披靡的味道是携带尖利刀子的飓风，利用一股莫以萄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气流直冲他的天灵盖，轻轻松松地将他击溃。
“……咳咳咳……”
莫以萄的身体再次下起剧烈的暴雨。
他趴伏在冷硬的地板上，不断大力大力地呼气，试图将这些过分辛辣过分凉爽的感觉排出去。
“呼呼呼……”
莫以萄在这一天之内受到的恶意实在是过于频繁和过于离谱了。
他缓了一缓，等到嘴里的芥末味稍微淡了一点点，两只鼻孔也不再一边窒息一边流鼻涕，用手背使劲擦干脸上的泪水，扭过头，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怒视着夏亿星。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
“我哪里得罪你了？！！”
“今天不过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而已，大家明明都还不熟悉，你干嘛这么讨厌我？！！”
由于情绪十分激动，莫以萄的声音说着说着就变调了，好似钢琴家在演奏的时候手指不受控越弹越快，音乐会现场变成了车祸现场。
“丑八怪，你想死啊？”
一声声带着颤抖线条的、水滴形状的哭音的质问，洒了夏亿星一头一脸，像是他犯了滔天大罪似的，听得夏亿星烦躁不已，当即横眉竖眼回敬莫以萄。
“竟敢冲着我大喊大叫？”
一碗芥末味的汤圆罢了，夏亿星还没出动魔鬼椒的饺子呢！莫以萄不用上医院已经算很走运了，现在这副趴在地上要死要活的样子是要干嘛？
莫以萄长得并不丑。
相反的，他拥有一张无比讨喜的脸，五官生长得恰到好处，只是有一点点婴儿肥而已。不过下巴圆扑扑的弧度，不仅没有影响他的颜值，反倒显得更加可爱了，大人们的经常夸赞就是证明。
但是，这一切，在夏亿星这里失效了。
他讨厌莫以萄的活泼乱跳以及天真无邪。
一个没人要的孤儿，要靠来给他当玩伴才能有新衣服穿，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没心没肺地笑？他就应该一直哭才对。
这样，就不会只有夏亿星一个人悲惨了。
“我才不想死呢。”
他就是想活，想他和哥哥过得比在福利院好很多很多倍，才会来到夏家的呀。
莫以萄垂下头，揉了揉眼，没有人来安慰的他，靠自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而后，挪到夏亿星跟前。
“夏亿星，你别讨厌我了行不行？”
他的眼睫毛长长的，好似蝴蝶伸展出去的翅膀，若有似无地飘动。明明是脆弱不堪的状态，可当泪珠点缀在上面时竟然没有被压垮，而是和眼睛一起组成了一副梦幻的画卷。
“我……”
莫以萄是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的。
他已然明白了，谁才是夏家地位最高的人。
如果想安安稳稳地当一名玩伴，不被半途赶走，光是夏倾月一个人满意是不行的，必须要得到夏亿星的认可。
莫以萄有些忸怩地犹豫了一番，最后为了能够成功讲和，还是放下了他的尊严，特别低姿态地表示道。
“我会很听话的，你对我的态度只要比现在好一点点就可以了。至少，不要捉弄得那么厉害，让我喘喘气也好啊。”
“那个，嗯，拜托你了……”莫以萄双手合十，望着夏亿星，嘴里宛如塞了一整只冰糖葫芦进去似的，磕磕碰碰地请求，“我们以后就好好相处吧。”
“我想摸一下。”
莫以萄的嘴巴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话，他并不知道夏亿星其实一句都没听。
夏亿星一直在观察莫以萄的眼睛和睫毛，也不知道是哪个神奇的瞬间，这两处地方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说，我想摸一下。”见莫以萄过了十几秒钟都没回应，他又重复了一遍。
“啊？”
“你的眼睛和睫毛，我想摸一下。”第三次开口，夏亿星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为什么？
这句疑问，莫以萄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过他及时刹住了。
“那以后，你会对我好点的吧？”莫以萄心惊肉跳地讨价还价。
真是太拿乔了。
到底谁给的脸。
夏亿星眉毛一挑，刚想发火，不过————
福至心灵般，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法，肯定可以吓死这个丑八怪，眼珠子转动了一圈后，夏亿星回答道：“可以。”
“真的吗？”
莫以萄吃过一次亏，他不是很信任夏亿星。
但是，夏亿星答应的语气不是那种十分爽快的，而是有点勉为其难的，好像权衡利弊了一番才松口。莫以萄又觉得，他这次思考了挺久的，应该不会使坏了吧。
夏亿星沉下脸，“不相信就算了。”
“哎呀，你不要生气。”
莫以萄心想，既然是他先开口向夏亿星寻求讲和的，那这会就不要怀疑人家了，否则会显得他很不真诚。
“相信的，相信的。”莫以萄仰起头，眉眼弯弯，朝夏亿星露出一个灿烂而讨好的笑容，就像面对福利院的院长、里面的那些老师、可以帮助到他的夏先生……时那样，说，“你摸吧。”
夏亿星一伸出手，便触碰到了，用指尖扫了几圈莫以萄的眼睫毛，看着他眨了眨眼。
莫名其妙的，他居然挺想形容一下此时的感觉。但实际上又真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一对睫毛一双眼睛而已，谁都有，一点也算不上稀奇。
只不过这个丑八怪的睫毛长长的、尾部有点卷翘卷翘的，下方的眼眶有未干的泪水，还装着一对湿漉漉的眼珠子，仿佛郁郁葱葱的树荫和明媚的阳光下正在流动的、波光粼粼的河水。
夏亿星的心口聚集了一团黑漆漆的火焰。
他想，凭什么身为他的玩伴的莫以萄可以这么健康？这真的不对劲。
“莫以萄。”夏亿星说，“你想留下来对吧？”
当然啊。莫以萄点头点得飞快，还不忘趁机表一表忠心，“我会很努力的，一定可以好好照顾你的。”
“我有一个条件。”
怎么那么多要求啊？“是什么条件呢？”
“等下你就知道了。”夏亿星望着他，居然笑了笑，“你也看见了，我是一个无法走路的人，只能坐在轮椅上，连出门都很艰难。”
莫以萄听见夏亿星的话，目光渐渐集中在他盖着一张小毯子的腿上，明明双腿健全，却没办法自由行走，确实很可怜。想到这些，他顿时就有点难过了。
“小少爷，你别伤心，以后出门我会帮你推轮椅的。”
怜悯的神情，安慰的话语，成功使夏亿星心口的黑色火焰越来越旺盛。他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果然是正确的。
“没关系。”夏亿星说，“你不需要帮我推轮椅，你只要变得和我一样就够了。”
说完，他没给莫以萄反应的时间，伸出手指就朝他的眼睛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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