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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投石激起千层浪。
法,法度?
众堂主面面相觑。这是头儿想出的什么新游戏吗?
疏星一脸委屈地看着度清光:当初收留我的时候,没嫌弃我头发乱啊。
一个分堂主大胆上前:“头儿,属下等不太明白……”
度清光望望四周众人清澈的眼神,解释道:“简单来说,如今幽篁里太过于散乱无章,定下法度规则,是能够让组织聚焦高质量发展的一种管理模式。”
头儿今天讲话怎么这么难懂啊,听着听着,好像又有点困了……
“所以,具体的规章我会稍后颁布张贴,各位有疑问的欢迎提出。”
度清光终于宣布了散会。
“等等,李君。”
那名叫李君的杀手没料到会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顿时僵在原地。
“头,头儿。”他结结巴巴回道。
度清光说:“手头紧了便到疏星那预支些,小心早晚冻着。”
“是,是!”
度清光说完便离开了,留下李君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一把抓住身边人:
“欸,你说头儿啥意思,我最近手头挺宽裕啊,难道,难道是想把我逐出幽篁里,所以给我点补偿吗?!”
他身边人打量他半晌,喷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君,你自己看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怪不得头儿都可怜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君低头往身上一看,几个破布条在他胸口迎风飘荡着,袖子、裤腿各处都打着五颜六色的补丁,露出不规则的毛边。
他脸涨得通红:“这可是现下最新的款式,叫东街蝶衣轩给我量身定做的,叫江湖侠客风!”
他推搡着身边伙伴,可惜对方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湖侠客,我看你是被那家商铺的老板骗了吧,这是丐帮弟子风还差不多哈哈哈哈哈……”
李君猛锤了对方一顿,二人打打闹闹渐行渐远。
度清光的法度很快颁布了出来,各分堂人手一份。
有人欢喜有人愁。
“欸,还要统一着装?”
“这不挺好,头儿给咱发,能不花钱得套衣裳。”
“你们说这新的衣裳长啥样?是不是一通黑黢黢,适合咱夜里杀人。”
“要我说这统一的衣服该是红色,大红色,血沾上也没事儿,不用洗!”
“你可拉倒吧,你就是懒!”
……
李君混在一堆伙伴中间,惆怅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
原来头儿不但觉得他穷,还嫌他丑。
他望望天,叹了口气:所谓潮流,果然是难以被大众理解的。
一早醒来,度清光便感到房内有别的气息。
他闭着眼,呼吸频率不变,被子下的手悄悄摸上怀间匕首。
“度大人别来无恙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的同时,唰地一声,尖锐的银光自他手中划过,森寒的气势已经直指对方的咽喉。
他睁开眼,司九州正倚在一旁,“言笑晏晏”地和他打招呼。
好像那把刀指着的不是她一样。
“手刃自己的感觉如何?度大人?”
司九州毫无畏色,甚至主动将脖子离近了一些。
看着眼前自己的皮囊在自己的刀下微笑,实在是一副诡异的画面。
“你来做什么?”
度清光问,却没有收刀的意思。
司九州啧一声,双指挑起刀刃,“大人真是让我心寒啊,这么快就忘记今日你我的约定了?”
度清光这才记起上次二人分别之时,约好三日后去镜台寺,寻求换回身份的法子。
他最近忙着整顿幽篁里,加之收集信息,倒是一时没想起来。
只是——
“不是约好在寺前碰面吗?你如今身份不同,还是不要……”如此显眼地往“敌方”跑吧。
他话没说完。
司九州不乐意听他说教。
“怎么,担心你这具宝贵的身体受伤?”她截过度清光手里的匕首,娴熟地耍了两个刀花。
“我反倒担心大人拖累我呢,现在看来,大人适应得不错,连我的匕首也会使啊。”
“不过,”她话锋一转,“大人风光霁月,怎么适合用匕首这等暗杀之物呢,还是将此物归还我更好。”
说着,没等度清光回应,已经将那把短匕收入了自己的腰间。
这些日子她只能用玄影卫那把长剑,太不方便。若是带着剑去杀人,岂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有兵器,而匕首就好了,随便从哪突然掏出来,都能打个对方措手不及。
司九州暗暗点头,肯定自己的聪明才智。
度清光不知对面人脑中在想些阴暗的作战招数,没再多说什么,只起身去换衫。既然司九州已经来了,不如尽快出发,将二人互换身份的谜团解开比较好。
一转头对上一道视线。
“你在看什么?”他开口。
“啊,”司九州托起腮,直直看向他,“度大人何须介怀,我看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么?”
“毕竟大人的身体……”她低头,手抚上胸口,作娇羞状,“我早已看完了。”
……
度清光哑然。但想到此处是幽篁里,而司九州现在是在他的身体里,不能叫幽篁里众人看见,好歹还是说服了自己,没将她赶出房间去。
司九州百无聊赖等着度清光洗漱。
今日不用早起上朝,她本以为能睡个懒觉,谁知道才几日,她居然已经养成了早醒的习惯。
或者说,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习惯。
一抹晨光斜斜照进房间,细小的微尘飞扬,她躺在床铺上睁着眼,越想越清醒,越想越愤怒。
都怪度清光剥夺了她自由的睡眠时间!
她记起今日和度清光约了去找镜台寺大师,于是干脆直接来幽篁里寻他。
现下调戏恶心他一番,终于感觉心气顺了。
度清光速度很快,转眼间便洗漱完换好衫从屏风后出来。
看见他穿的是一件从上到下素白的长衫,司九州一阵皱眉。
“你就不能挑些好看的衣服穿吗?”
她瞅瞅衣柜里,有水蓝的衫,碧色的袍,石榴红的劲装……都在。她日常衣服不多,除去需要的夜行服,大多颜色鲜艳,怎么度清光偏偏就从这些里挑出一件这么惨淡的。
度清光看看对方,他的身体今日着一身浅青的劲装,领口袖口银色的丝线细密,织成祥云图案,头上一支玉簪简单束起发丝。加之司九州面上常带似笑非笑的神态,没了冷硬的感觉,平白多了几分风流气质。
虽然是熟悉的皮相,却完全不再是他。
或许司九州看他也是如此感觉。
“喵——”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明月不知何时来了门口,正轻轻叫唤。
司九州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小黑?”
小黑?
度清光记得疏星说这只狸奴叫明月。
他打开一点门缝,明月轻巧地走着猫步进来,像王一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见房里居然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它走过去接受对方的朝拜。
司九州毫不客气地一把捞住它。
“小黑,好久不见。”
“喵!!!”
明月张开嘴叫唤,不知是对抱它的这个“陌生人”不满,还是对小黑这个名字不满。
眼见它在司九州怀里被梳毛梳到困倦,似乎并不认“生”,度清光在一旁低声道:“疏星说它叫明月。”
“是么,”司九州手上动作不停,“疏星说的不错。”
不过……
“小黑。”
“喵嗷!!”原先还打着哈欠的狸奴突然一个翻身打滚,龇牙咧嘴起来。
“你不觉得它的反应很有趣吗?”
司九州阴森森道,她眼中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手上却轻柔地安抚住了明月。
看着明月安心在她怀中补起觉,度清光一时在面前人身上感到某种奇异的割裂感。
该怎么说呢?
像是恶灵披着道士的皮念经,还收了信徒?
二人没再耽搁时间,很快来到了镜台寺。
门前,一个年纪小的僧人正在打扫。
“小师父,请问今日无尘大师在寺中吗?”
面前僧人一合手:“二位,无尘师父已恭候多时了。”
说着,将两人带进寺内。
镜台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曾出过一位国师,此后的几任帝王对其都很尊重,隔几年便会拨款修缮,是以窗明几净,不似一般寺庙蒙尘。
无尘是如今这里辈分最长的一位,好几次因不同灾情为民祷告,皆使灾情渐缓。譬如前几年江东连月阴雨,造成水灾,便是他出面祷告,才使得青天放晴。
虽说司九州原先并不相信这些,但无尘声名在外,多的是民众想去求神拜佛,而其却公告天下,说镜台寺一月中仅几日开放香火,看起来是连送上门的香火钱也不要。
此外,还有传闻先皇三顾茅庐望其出山,坐国师之位,也被他拒绝。种种迹象看来,不似沽名钓誉的骗子。
况且她现在都和死对头互换身体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司九州走在小僧人身后,问道:“小师父,你刚刚说无尘大师在等我二人,他知道今日我们会来?”
小僧人引路至湖边一间小亭停下:“阿弥陀佛,施主的问题,就请直接问师父吧。”
司九州抬眼望去,一位面容清俊的僧人着一袭佛衣,坐在棋盘之后,面上神色淡然,眼神澄澈,隐有悲悯:
“女施主无需心急,该知的很快便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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