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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片
直到帆布鞋碾过旧厂区最后一块裂着缝的水泥地,肆郁才慢半拍地停下脚步。
肆郁左手插在牛仔裤兜里,指尖在皱巴巴的糖纸包装上蹭了蹭,摸出了颗橘子糖。
指尖捏着糖纸一角转了个圈,清脆的“哗啦”声在巷口的风里飘散开,橘色糖块裹着淡淡的果香露出来,肆郁侧过身递过去。
狄弋没多想,直接塞进嘴里——橘子的甜意混着一丝清凉瞬间在舌尖漫开,糖衣在齿间轻轻化开,甜得很实在。
男生们已经走到巷口,肆郁正抬手跟他们比划着什么,肩膀偶尔被人撞一下,笑声顺着风飘过来。
狄弋喉结动了动,突然朝着那道背影喊了句:“肆郁!”
风像是瞬间停了。肆郁回过头,眼里还带着笑,疑惑地“嗯”了一声。
狄弋往前走了两步:“下次你们有事把我带上。”肆郁的脚步顿在晨光里,清晨的阳光斜斜落在他脸上,连声音都裹着暖融融的调子:
“看心情。”
狄弋听见这话,指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枚平安锁,冰凉的金属被体温焐得温热,贴着心口像是能传来踏实的力量。
他望着肆郁眼底跳跃的光,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连呼吸都觉得轻快起来。
“吃馄饨不?”肆郁话音落时,指尖还轻轻碰了下狄弋,连声音都软了几分。
狄弋眼睛瞬间亮了,听见“吃馄饨”三个字,脚步已经先一步跟了上去,连落在身后的影子都透着雀跃。
他跟在肆郁身侧,能看见对方牛仔裤后兜露出的半截糖纸,风一吹就轻轻晃,像在勾着人往前走。
两人拐过巷口那棵老槐树,就闻见了熟悉的馄饨香——白雾从馄饨店的玻璃门里飘出来,混着虾皮和葱花的鲜气,老远就能勾着人的胃。
刚进门就听见肆郁跟老板说:“两碗鲜肉馄饨,其中一碗不要香菜——他不吃。
狄弋指尖顿了顿,刚想开口说自己其实也能吃,就听见肆郁说“上次看见你把香菜挑出来了”,狄弋才忽然想起来上次吃馄饨时自己确实对着碗里的香菜皱了眉。
没一会儿,两碗馄饨就冒着热气端上桌。他刚咬下一口,就感觉碗沿被轻轻碰了碰——肆郁正用筷子夹着自己碗里的馄饨往他这边送,眼神还故作随意:
“我不饿,这些你替我吃了,别浪费。”狄弋看着碗里渐渐堆高的馄饨,热气漫上来:“再夹我就吃不下了,你也吃点。”
肆郁“哦”了一声,终于低头舀了勺汤——对方睫毛垂着,却没挡住眼角那点藏不住的笑意,连舀汤的动作都透着几分心不在焉。
馄饨的热气还没完全从领口散掉,狄弋沿着巷边的墙根慢慢走,刚拐过通往仓库的巷口,就瞥见墙后缩着两个身影——一人递过个小小的黑色塑料袋,另一人接过时动作飞快,指缝里露着几张纸币的边角,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下意识往藤蔓后躲了躲,还没看清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看什么呢?”
粗哑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狄弋回头时,那两人已经堵到了跟前,陌生的面孔上满是警惕,袖口还沾着泥灰。
“我什么都没看到。”
狄弋攥紧了手里的糖纸。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高个的突然伸手来抓他胳膊:“没看到?谁信啊!”
就在手要碰到衣袖的瞬间,狄弋侧身躲开,同时攥紧拳头往对方肋下砸去——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完全不像上次肆郁教他时那样发怯。
指节撞上皮肉的闷响在巷口炸开,高个男人闷哼一声。
另一个人见状挥拳扑过来,狄弋却没躲,反而抬手扣住对方手腕,拇指精准地按在对方小臂麻筋上,稍一用力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那人的拳头瞬间垂了下去。
动作十分流畅,每一次格挡、出拳都带着股利落的狠劲,跟平时在肆郁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低头看着地上哀嚎的两人,又想起上次肆郁耐心教他时,自己故意打偏的样子,喉结轻轻动了动,原来那些只是在对方面前刻意装出的“软软弱弱”。
狄弋低头看向掉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弯腰捡起来时,指尖触到袋里硬邦邦的东西,拉开一角看了眼——里面竟装着几盒没贴标签的药片,包装粗糙得可疑。
药片泛着廉价的白色,包装上连生产日期都没有,一看就不是正规渠道来的。他踢了踢地上的两人,声音比刚才更冷:
“这东西哪来的?”
高个的男人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关你屁事,识相的就把东西还回来!”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伙拽了拽衣角,那人显然更怕事,只敢小声嘟囔:“我们就是帮人跑腿的,别的不知道。”
狄弋没再追问,攥着袋子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这里多耗,更不想让肆郁知道这件事。
眼神里的冷意还没褪去——直到瞥见巷口方向似乎有动静,才飞快收敛了气场,指尖悄悄蜷了蜷,像是在藏什么秘密。
仓库房间的窗户没关严,夜风裹着冷意钻进来,扫过地铺时带着刺骨的凉。
狄弋把薄被子裹得再紧些,连脑袋都埋进被角,可寒气还是顺着布料缝隙往骨头里渗。
他缩着肩膀翻了个身,目光落在旁边的木板床上——肆郁侧躺着,后背对着他,被子盖到腰间,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知道是真睡熟了,还是在装睡。
冷意越来越重,狄弋的指尖冻得发僵,他盯着肆郁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咬着下唇开口:
“肆郁,我能来床上睡吗?”
床上的人没立刻动,狄弋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正想开口说“没事,我再忍忍”,就看见肆郁翻了个身,面朝他睁开眼。
昏暗中,肆郁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他没说话,只是往床内侧挪了挪,伸手掀开半边被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过来。”
狄弋瞬间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凑到床边,钻进被子里。
刚躺下,就感觉到肆郁身上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不敢靠得太近,只缩在床沿,却听见肆郁又往他这边挪了挪,轻声说:
“往里面点,别掉下去了。”
说着,伸手轻轻拉了拉狄弋这边的被角,把漏风的缝隙掖好。
狄弋听话地往里挪了挪,胳膊不小心碰到肆郁的手肘,两人都顿了一下。
他慌忙往回收手,却听见肆郁低低的笑声:“怕什么,又不咬你。”
鼻尖萦绕着肆郁身上淡淡的橘子糖味,心里忽然暖得发烫,连夜里的冷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间里只剩窗外风声和两人的呼吸声,狄弋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木纹,忽然觉得身上的冷意全消了,连心里都暖融融的。
狄弋偷偷侧过头看肆郁,对方似乎又睡着了,呼吸均匀,月光从窗户缝里漏进来,在他脸上映出淡淡的光影。
晨光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落在肆郁的睫毛上,晕出层浅金色。
肆郁把叠好的被子摞在床角,顺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递给狄弋:“穿上,别冻死。”
狄弋接过外套套在身上,拉链拉到一半,却被肆郁伸手拦住。
肆郁指尖轻轻捏住拉链头,往下调了两格。金属拉链划过布料的轻响里,里面干净的白T恤领口露出来,衬得脖颈线条愈发清瘦。
他的指尖没立刻收回,转而落在狄弋颈间的平安锁上,指腹轻轻蹭过冰凉的锁面,如今被体温焐得带着点温意。
“走了。”他说着,自然地往楼梯口走,没回头却精准地留出了半步的距离,刚好够狄弋跟上。
课上,狄弋笔尖悬在笔记本上空,目光总忍不住往身后飘——肆郁正低头打着游戏,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
忍了半节课,狄弋终于没按捺住,悄悄回过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点藏不住的急切:
“肆郁,什么时候让我做你同桌。”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愣——那语气里的“理所当然”,连带着微微上扬的尾音,像笃定对方不会拒绝。
肆郁正在打游戏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正好撞进狄弋亮晶晶的眼神里。
他没立刻回答,反而朝狄弋比了个“嘘”的手势,指尖轻轻点了点讲台方向,示意他先转回去。
狄弋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地转了身。
又过了十多分钟,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从身后递过来,狄弋低头展开——上面是肆郁的字迹,笔画带着点潦草但很清透好看:
【期中考进步十名就换。】
狄弋把纸条攥在掌心,指尖反复摩挲着那行字,连笔记本上的公式都顺眼了许多,他忍不住用余光往后瞥。
察觉到他的目光,肆郁没抬头,只眼尾轻轻弯了弯,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像在无声地回应。
接下来的课,他难得没走神,老师在黑板上推导的函数图像,竟也跟着听进去了大半,只是偶尔会想起身后肆郁打游戏时专注的样子,嘴角忍不住轻轻往上扬。
放学时,路边一辆线条干净的轿车,旁侧立着的陌生男子格外扎眼——路过的同学几乎都要下意识往这边瞟几眼,看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身形挺拔,侧脸的轮廓在傍晚的光里透着利落的线条感,是很惹眼的帅。
他穿了身黑色的西服,却不是商务场合那种紧绷的正式款——肩线落得稍宽,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简约的银表,连衬衫领口都没系领带,松着两颗扣子,透着股不刻意的随性。
他没低头看手机,只是单手搭在车门把手上,目光轻轻落在校门口来往的学生身上,指尖偶尔无意识地摩挲着车沿,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狄弋刚在门口冷着脸收完几个人的保护费,指尖还沾着纸币的粗糙触感,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点褶皱,正抬眼准备和小弟们往巷子里走,视线却突然顿住。
不远处熟悉的轿车旁清隽的身影让他瞳孔微缩,对方的目光直直落在他攥着钱的手上,像道冷光,瞬间让狄弋攥钱的手僵在半空,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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