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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辛医师凝神屏息,双指并拢如执笔,虚悬在幽水的经脉之上。他指尖凝聚的灵力化作一团温润的白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如同初春的晨雾般柔和。随着他指尖的移动,那团白光渐渐分化成千丝万缕,如同最纤细的蚕丝,悄无声息地探入幽水受损的经脉灵力,在经脉中化作更细千丝万缕,沿着淤堵的经脉缓缓推进。
知松围着两人左转右转,眼睛里满是探究的光芒。她看得分明,辛医师的灵力化作的丝线不仅纤细如发,更难得的是每一根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柔韧。这些灵丝在淤堵的经脉中穿行时,竟是如同游鱼入水般自然,丝毫没有引起幽水本体灵力的排斥。这等精妙的操控手法,知松虽然在药庐修习多年,但始终无法习得此法要领。
灵力丝线在经脉中缓缓推进,所过之处,那些因受伤而淤堵的地方渐渐消散。这个过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需要极强的专注力。辛医师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手上的动作依然很稳。约莫一炷香后,最后一丝淤堵终于随着灵力的运转而消散。此时幽水体内的经脉已然畅通,灵力可以在其中自由流转。
辛医师这才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瓶身剔透,隐约可见其中盛着的丹药。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那丹药通体晶莹,散发着柔和的荧光,刚一出现,周围的灵气都为之波动。离得近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灵力。
补灵丹,能够尽快为服用者补充一定的灵力,乃是制备不易的珍贵药物,一般不到必要时刻不会拿出来使用。
"这是补灵丹。"辛医师将丹药递给幽水,"能尽快补充损耗的灵力。只是你先前经脉受损,若是贸然服用,反而会加重伤势。现在既然经脉已通,便可以服用了。"
幽水接过丹药,只觉得入手温润。他将丹药送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灵力顿时顺着喉间滑入,如同甘霖滋润干涸的土地般,顺着经脉缓缓流入他枯竭的灵海。幽水不敢怠慢,当即运转起自身心法,引导着这股灵力在周身经脉中循环。随着灵气的逐渐充盈,幽水原本返形的鱼尾也能够重新化为双腿。
"老辛,你这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看你们使用过好多次了,还是不得要领。"知松终于忍不住开口,"明明看着简单,为何我自己尝试时,灵力总是过于刚猛,不是伤及经脉就是被本体灵力排斥?"
辛医师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道:"这要是光看就能会,那所有人都能进神殿药庐当医师了。你想学会?简单,拜我为师便是。"
知松撇了撇嘴:"得了吧,我看你那些徒儿跟你学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得了真传。"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辛医师手上瞟。
辛医师也不恼,摇摇头自顾自地整理着器具。
知松在春生殿的药庐修习已有数年,却始终没有拜师。四大神殿广纳仙境英才,通过试炼的妖族都可以在此修习各类技艺。但若是不拜师,终究只能学到皮毛。大多数修习者都会选择一位老师,修炼的同时在神殿任职。
知松不想要拜师,她生性不喜束缚,不想被俗世的复杂关系缠绕,总觉得师徒名分是种牵绊。更何况在她看来,这里的很多人也不够格做她的老师。
但是对知松而言姜月是个特别的朋友。虽然觉得姜月内心里比较冷淡不解风情,但她本身就是由没有太多情绪感知的植物修炼而来,某些角度来说她俩是很相似的,和她待在一起不用考虑太多东西,相处起来反而轻松。
......
此时,姜月已经将信物交给了鲛人族族长,又交谈了一些鲛人族目前的情况。
"族长,仙子。"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鲛人女子大步走来,她将手中的长矛倚在石边,抱拳行礼时,护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便是鲛人族族长的继任者北星。
北星不是第一次见到青蛟侍者。鲛人族在雾隐府君的庇护下定居于此,归属寒雾泽管辖。而青蛟侍者作为雾隐府君的女儿、寒雾泽的少君,时常往来两地传达公务。但北星总觉得,这些所谓的公务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为何族长连与雾隐府君通信,都要借青蛟侍者之手,还要假借公务的名头?虽然她是族长的继承人,但显然还有些事情是族长尚不愿让她接触的。
"北星,你回来了。"老族长欣慰地打量着眼前的继承人。虽然战甲上满是伤痕,发丝也有些凌乱,但北星的眼神依旧坚定,步伐沉稳有力。这一路上她不仅击退了追击的敌人,还收拢了不少流散的族人,展现出了继承人所必需的魄力与能力。
"这是青蛟侍者,你见过的。"族长将信物小心收好,转向姜月道,"仙子,这是北星,我的继承人。"她简单叙述了之前的战况,说到青蛟侍者断后相助,姜月火场救人之时,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那时大量修士围杀我们的族人,多亏青蛟侍者赶来相助才为我们族人争取到了更多的逃生的机会,之后又为我们断后,自己反倒深陷困境。之后仙子又将困于大火的幽水救出,在战斗中仙子和幽水又被外敌的邪火所伤。”
北星闻言,立即躬身行礼:"多谢仙子救命之恩。若不是仙子出手相助,我族恐怕...... 这等大恩我等没齿难忘,来日若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任凭仙子驱使。"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发紧,"特别是幽水那孩子,他自小体弱,若是没有仙子......"
姜月伸手虚扶:"保护仙境生灵本来就是我作为护境使的职责。况且在火场之中,幽水也曾以鲛人族的法术助我稳住心神。"她这时才知道,那个在火海中那个鲛人少男,是北星的幼子。鲛人族长的继承者有一双儿女,长女幽望和幼子幽水,这她是知道的,其女颇有其风范,但其子她之前倒并没有什么了解。
北星还要再谢,老族长适时打断:"幽水的伤势耽搁不得,仙子要带他去碧波灵泉疗伤,你随她走一趟吧。去看看孩子,其他的事回来再说。"
北星会意,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她向族长行礼告别,随即快步跟上姜月。两人一前一绕过莲池,远远就看见幽水坐在简易的木床上调息。
虽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粗麻外衣,但依然能看见内里破损的衣衫,以及衣物下斑驳的伤痕。北星的心猛地一揪,快步上前时。她颤抖着手轻抚孩子的头顶,触手处还有被烈火燎焦的发丝。
"娘!"幽水睁开眼,见到亲人顿时红了眼眶。
"别动,小心伤口。"北星急忙按住想要起身的孩子,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
见到母亲一人,幽水急切地抓住母亲的手:"姐姐呢?其他族人都平安吗?"他这一路最担心的就是亲人的安危。
"幽望没事,她带着幸存的族人在滴翠殿安顿下来了。"北星轻声安抚,但眼底的忧虑却挥之不去。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鲛人族损失惨重,作为继承人,她肩上的担子很重。
母子俩说了几句体己话,北星挂念着族中事务,只得匆匆结束谈话:"你的伤势耽误不得,随仙子去碧波灵泉好好疗伤。族里的事有我和幽望,不必担心。"
母子两人又相互关心了几句,北星到底心里担心着幽水的伤势以及族人的安顿情况,匆匆结束了话题。
“你现在火伤难愈,青蛟仙子马上会带你去碧波灵泉疗伤,你好好养伤,这里有我和幽望,之后有什么事我会托人告诉你的。”
姜月见状适时上前:"准备好了吗?我们这就出发。"
两人点点头,北星让出位置,姜月站到简易木床边,她俯身将少年打横抱起。幽水轻呼一声,下意识地环住她的脖颈。
姜月默念法诀,一柄长剑应声从储物袋中而出。剑身泛着青芒,正是当日带他们冲出火海的那把神兵。她纵身跃上剑脊,长剑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几息后,两人的身影就隐如了阴郁厚重的云层。
北星看着孩子的身影远去,几颗雨滴落在她身上,紧接着大雨倾盆,北星转身向莲池另一边族长所在的位置走去,她现在有很多事等着她处理,她不能将太多的心思花费在私情上,还有很多的族人等着她、需要她。
姜月御剑向碧波灵泉赶去,路上有雨丝顺着风吹到两人身上,外面只拢了一件粗麻外衣的幽水忍不住往姜月怀里缩了缩。
"很快就到。"姜月将他护得更紧些,灵力自然流转,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凌厉的寒风。
幽水轻轻"嗯"了一声,脸颊有些发烫。虽然伤势未愈,但靠着姜月温暖的怀抱,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他竟感到一阵安心。
穿过层层乌云,一座巍峨的高山渐渐显现。山腰以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在阴郁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圣洁。姜月御剑落在山门前,两个提着灯笼的童子从石拱门后迎出。
"青蛟大人。"童子齐齐行礼,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幽水身上,"这位公子也要入灵泉?"
"嗯,我们的伤势都需要灵泉疗愈。"姜月将幽水放下,"事发突然,待山主归来,我自会向她说明。"
幽水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衣袖:"您现在不一起去吗?"
"我还有些要事处理。"姜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串银铃系在他腕上,"若有需要,摇动这个铃铛,她们就会过来。”两个童子适时应声。
交代完毕,姜月再度御剑而起,绣着青松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转眼便消失在云层之中。幽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童子的声音将他唤回。
"公子,请随我们来。"
幽水回头,只见童子手中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着前方的青石小径。他深吸一口气,跟着童子步入拱门。拱门内一阵波动,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氤氲的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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