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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私心,绞发串珠
浮玉山顶桃林内,只见少年一条长腿微曲,形容散漫地坐在最粗硕的一棵桃树下,静静倚靠着粗粝的树干。
叶微与悄然走近,入眼的是他柔和安详的睡颜,眉宇舒展,薄薄的眼皮轻阖着,鸦黑的眼睫低垂,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饱满红润的唇微张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有些稚气未脱。
熟睡的他怀中紧紧抱住一柄银白色的长剑,脸微侧着,轻轻靠在剑柄上,神态一派眷恋之色。
叶微与垂下眸子,久久盯着他舒展的睡颜,心底不由得一片柔软。
她抬手,动作轻柔地理顺闻荆舟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捻去散落在他发间和脸侧的落英,眼眸含笑,眉目间尽是温柔。
凝眸瞧了会儿熟睡的闻荆舟,叶微与动作轻缓地起身,将锻铸好的剑放在他身侧后,莲步轻移,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几刻钟后,微风轻抚,携着数朵碎花落下,蹭过闻荆舟的脸庞。
树下人眼睫轻颤,睁开眼,睡眼惺忪,俊俏的面庞带着睡醒后的懵懂。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怎么感觉在恍惚之间好像见到了师尊。还未细想心中便否定了这个想法,闻荆舟心下涩然,暗自哂笑,自己这几日也是魔怔了,思念师尊竟思出了幻觉。
抬起的手刚一放下,指尖便触碰到了身旁冷硬的物品,闻荆舟转头,一柄浑身散发着耀眼白光的长剑映入眼帘。
眉间皱起,疑惑不解,而后又想到了什么,瞪大的眸中满是讶然,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向来冷静的脸上浮现出欣喜若狂之色。
这几日如行尸走肉般的死气沉沉一扫而空,转而被即将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的期待与欢喜所替代。
闻荆舟翻身一跃而起,捞起地上的剑疾如风般向内殿御剑而去。心情极为迫切,两侧的虚影如流水般一扫而过,不多时就到了。
还未等剑停稳,闻荆舟便急不可耐地跳了下去,向前趔趄几步便才稳住身形,心脏砰砰狂跳,仿佛要跃出身外般。
走到了门口却有些怯退了,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又犹豫地放了下去,他站在门口捋了捋头发,又理了理衣襟,确定了自己仪容端正才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两声响起但门内却无人回应,闻荆舟心急,加重力气又敲了两下,并大声喊道:“师尊你在吗?”
门内无人应答但传来一阵阵饱含痛苦的沉重喘息声,微弱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闻荆舟心里一紧,担心师尊出什么事,来不及多想便推门而入。
殿内,叶微与刚刚服下养灵丹,正闭眼盘腿而坐,在床上打坐调息。体内灵力运转,在养灵丹的作用下,形成一股暖流向丹田处涌去,慢慢流转包裹住丹田。
遇到受损滞涩之处,灵力便聚集在一起一点一点吞噬浸润着破损处。
经脉受损处灵力越积越多,体内仿佛蓄了一层火般越烧越旺,带着一种猛烈的灼痛搅得五脏六腑不得安宁。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碎发,叶微与眉心紧拧,强忍着体内的灼热与疼痛。在剧烈的灼痛下,她的脸上褪去血色,惨白如纸,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连呼吸都像是刀割喉管般阵阵带来锐痛。
突然,叶微与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前倾,一口黑血冷不防喷涌而出。吐完浊血后,她虽然仍觉浑身脱力,但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她虚弱地靠在墙壁上,未擦净的黑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下,浸染了脖颈和胸前的衣襟。
双目深阖,静躺着休息了片刻,刚缓过来一口气,叶微与还未来得及收拾这满目狼藉,就听见熟悉又清朗的男声在门外呼喊。
方才的运气早已将她耗得筋疲力竭,只能倚在床角无力喘气。听见喊声后,她支起身子刚想开口应声,却只听一道沉闷的声响,门被推开了一条口子。
还未等门外人探头,叶微与平静如死水的眸底泛起涟漪,顾不上虚弱的身子,高声冷喝:“关门出去!”
殿中门颇具灵性,听从主人的命令,“砰”的一声紧紧关上,将闻荆舟拒之门外。
碰了一鼻子灰的闻荆舟顾不上失落,焦灼地拍着门,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只好在门外担忧询问:“师尊,你没事吧。我方才在门外听见了些许动静,是受伤了吗?让我进去看一眼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打扰到师尊的,我只想知道师尊有没有受伤,阿舟很担心你。”
听着门外不绝于耳的关怀话语,叶微与闭眼深呼吸,调整好气息,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与平日别无二样,才温声开口:“阿舟不用担心,我没事。”
门外人清朗的嗓音染上哽咽,不依不饶:“师尊你是不是在骗我,如果没有受伤为什么关着门不让我进来。”
叶微与轻轻叹气,继续柔声安抚他:“阿舟,我向你保证真的无碍,不必担忧。方才关门是因为我近日事多疲累,回山后早早睡下了,不便见人。”
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也重了些:“阿舟怎么现在连我的话也不信了。”
闻荆舟听到她无碍后,心中如释重负,眼中的焦躁也渐渐散去,变得柔和雀跃起来。
而在听到叶微与的质疑时,神色慌张了一瞬,随后铿锵有力保证:“阿舟永远都会相信师尊的,只听师尊一人的话……”
话还未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师尊就寝时强闯寝殿的行为,神情猛然一滞,热血上涌,冷玉似的俊脸浮起一层薄红,如同黄昏时分被晚霞染透的白云,更显少年的青涩与纯情。
闻荆舟害怕叶微与误会,泛红的脸上浮现一抹慌张之色,因羞涩无措而解释得磕磕绊绊:“师尊……师尊恕罪,阿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师尊受伤所以一时心急才……是阿舟失礼了。
既然师尊没受伤,那我就不打扰师尊休息了,师尊好眠。”
等闻荆舟红着脸,同手同脚走出老远才发现自己手中不仅拿着一把长剑,腰间还挂着一把,顿时一拍脑袋心下懊悔:怎么忘了和师尊道谢了。
他垂眸,手中的流彩长剑毫不遮掩地释放着炽热白光,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骨节分明的长指珍重又小心地从上到下都仔仔细细地抚摸一遍,不放过剑身的任何一丝纹路,像是要透过这柄剑来深刻体味师尊为他铸剑时的翻涌思绪。
“这是师尊亲手为我锻铸的剑器,世间绝无仅有。那是不是说明我在师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也是独一无二的呢?铸剑肯定耗费了师尊很大精力,我定要好好感谢师尊。”闻荆舟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手中的剑,一刻也挪不开,喃喃自语道。
夜里,闻荆舟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思考着要给叶微与送什么。
在床上苦恼地翻来覆去,突然灵光乍现,想起了之前被徐归鹤和宋潋梨强拽着下山逛集市时,无意间瞥见一对年轻夫妻坐在小小的桌椅面前,如胶似漆地腻在一起。
两人互相照着对方的模样雕刻木偶,时不时还将木偶凑在对方脸旁细细比对着,嬉笑打闹,蜜糖般甜腻的欢声笑语不断。
脑内浮现那对夫妻的甜蜜模样,闻荆舟翻身下床,从柜子中拿出木盒子和刻刀,带着工具材料坐到桌子前。
刚打开面前古色古香的木盒,倏地异香扑鼻,满室生香,香味馥郁清冽似山涧寒泉,闻之只觉灵台清明,心神安定。
木盒里面盛放的是一块沉黑檀木,紫金色的木纹交错,烛光映照下隐现星河流转之象。
这是闻荆舟当日在珍宝阁随手买下的,据掌柜说是取自千年檀香树的树心,冷香浓郁且有安神定心,净化排毒之效。
闻荆舟将那块檀木取出,脑中浮现出叶微与的一颦一笑,心里好像有一壶沸腾的滚水咕咕噜噜地冒着泡泡。
笑弯的眉眼被暖黄的烛火镀上一层柔光,唇角不自觉上扬,手执刻刀,目光专注地盯着檀木,小心翼翼地一刀一刀凿刻着。
方方正正的檀木在闻荆舟手中逐渐显现出模糊的人型轮廓,随之五官愈加精致,神态惟妙惟肖,只一眼便知是谁。
天蒙蒙亮时,闻荆舟放下刻刀,神情满足温柔,布满细小伤痕的手指摩挲着两个小木人,勾勒出他们的身形模样。
一个小木人腰间挂着佩剑,一手拿着灵草,一手牵着另一个木人,神情温和。另一个小木人面上一副依恋之态,紧紧攥住牵着他的手,仿佛极度缺乏安全感,另一只手中握着长剑,呈防备姿态,若有人胆敢伤害他所爱之人,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持剑冲上去,杀对面个片甲不留。
将剩余的木材打磨成檀木珠后,闻荆舟抬手,手指灵活地将玄色发带拆开,泼墨般的黑发倾洒下来,衬得他更加面如冠玉,唇艳似梅。
烛光跳动着,明明灭灭,朦胧了棱角分明的脸庞,柔和了冷漠无澜的黑眸。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缕长发,“咔嚓”一声,那缕黑发被剪子剪断,轻飘飘地落在闻荆舟的掌心。
在灵活的手指翻动下,那缕黑发被编成一段细绳,将两个小木人和木珠串成了个檀木手串。
随后,闻荆舟将手串放在桌子上,低声念念有词,手指翻转施诀。在法诀的作用下,发丝制成的细绳变得柔韧结实起来,怎么拉扯都不会断裂。
制好的檀木手串被翻来覆去地端详摩挲着,闻荆舟这才满意地喟叹一声,将手串珍重地揣进衣襟中,如视珍宝。随后站起身,心满意足回床上歇息,带着满怀的期待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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