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念皆落

　　她只是平静地回家，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一直到后面几周，林苡颜也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学习。
　　陈芸芸时不时告诉他们新消息，林苡颜也如同往常一样静静听着。
　　突如其来的喜欢本就让她措不及防，周屹言的恋爱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但她现在也只是默默地回归原来的生活轨迹，好像这短短一年多的猜想从未有过。

　　周舒回来总感觉林苡颜有点怪，是那种太过平静的怪。
　　但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只是时不时留意着林苡颜反应。

　　本就四月下旬，学校对于高三关注更加密切。
　　洛焕然数着天数，如今每周的测试早已见怪不怪，但好像这样过得更快。
　　而然并不妨碍他每天的哀嚎。
　　“啊啊啊啊——好痛苦，好难受，高考高考，你快来吧！！！”
　　周屹言真想让他闭上嘴，又瞥了眼洛焕然，“别嚎了，下月底拍完毕业照就回家了。”
　　“嗷——”

　　但也确实，五月后老师基本不怎么讲课，上课也是同学问问题老师解答。
　　一想到一个月后的解放，其实还是有点动力的。
　　学习时间也放松了许多。
　　而且女生也讨论拍毕业照的礼服和妆容，已经准备着。
　　即使现在还是冲刺阶段，高三生的心思也跑了许多。

　　其实林苡颜也等着五月底，她看着日子一天天接近，内心还是会紧张。
　　好像那个未说出的告白还是压在心底，没有放下。

　　如同往常一样，林苡颜从校门进入，走到教学楼时瞅见许多高三生穿着校礼服迈步前往操场。
　　她轻扫人群，寻找某个人的身影，却没有所获。
　　高三年级拍完大合照，剩余时间就交给自己。
　　女生打扮得精致得体，每个人都是独特的美。

　　高二照常上着课，林苡颜此时听着听着莫名有点走神。
　　她隔着窗户妄望向外面，教学楼间的小道栽种着许多香樟树。
　　树叶纷飞落下，拂过的微风带着叶子在空中转了一圈。
　　没有人来过，小道还是安静的，没有声音。
　　林苡颜想着某人会不会过来，但她又暗自否认，怎么可能。
　　但正当她观望着树叶颤动，许多飘落下。
　　周屹言过来了，拿着相机不急不慢地迈步过来。
　　她顿时回神，仔细地瞧着那身影，心里有点窃喜。
　　然而距离不远处，女生跟了过来。

　　蓦然，林苡颜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攥住，难受。
　　视线想从两个人身上离开，但她又不自主地想要去看，看看两人会发生什么。
　　下一秒女生指了指香樟树，回头告诉周屹言。
　　见女生摆好姿势，某人举起相机。

　　林苡颜自嘲，她转头收回对两人的注意，试图去听老师讲的文章。
　　可是脑海又回放起那两人的画面，莫名的委屈从心底放大。
　　她起初不敢相信，每当证明一点点铺在她面前，她也只能承认，是自己多想了。
　　“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想起陈芸芸这句话，林苡颜更是觉得浑身发麻。

　　周舒这会儿一直偷瞅着林苡颜动向，真的很不对劲。
　　注意不在老师身上，在外面。
　　外面哪里？她不知道。
　　而她等会该问问林苡颜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正当周舒准备看眼时间，下课铃响了。
　　林苡颜平常般喊周舒去接水，她拿走杯子，跟在林苡颜一侧。
　　一向开口说话的林苡颜此时默默地走着。
　　两人经过楼梯口时，观察到周围几乎没人，周舒终于开口问林苡颜，“沅沅，发生什么事了？”

　　小名被叫出时，林苡颜好不容易压住的委屈“碰”地爆发，瞬间眼底变红，慢慢积蓄出泪水。
　　她身体轻微抽搐着，声音哽咽，不知道该怎么讲，“就…就是，我…”
　　周舒轻拍林苡颜，让她慢慢舒缓情绪。
　　不料情绪不但没有平复，反而更加来势汹汹。
　　滚烫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林苡颜连忙用手背抹去，她呜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周…周屹言，谈恋…恋爱…”
　　周舒把纸塞到林苡颜手中，拿出另一张继续给她擦掉眼泪。
　　“…你喜欢他，”周舒沉默地听她说完才开口。
　　“恩…”林苡颜小幅度点头，“我…本来今…今天给他表白。”
　　她停顿住，靠着墙缓慢蹲下，眼泪又猛地流出，“但…但是运动…会那天，芸芸，”
　　周舒帮忙擦去眼泪，轻声道，“不急，慢慢说。”
　　“恩…芸芸刷到他…和他们年级，一个女生谈...谈恋爱了...”她只知道自己鼓起勇气踏出的一步却因前方消失台阶而又收回原地。
　　诉说后又无限覆盖的空虚让她很是后悔，后悔喜欢上一人，还是措不及防的喜欢。

　　周舒没想到林苡颜真的喜欢周屹言，更没想到她会因为周屹言哭。
　　但她觉得周屹言不会谈恋爱，更不可能现在谈恋爱。

　　周舒安慰她，“说出来就好了，”她环住林苡颜，感受到肩膀轻抖，“这几天是不是很难受？”
　　林苡颜点点头，脸上布满泪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他了，我也不知道…”她默默喃喃。
　　“万一周屹言没有谈恋爱呢？”
　　“不…不会，我看见他们好几次了，”林苡颜补充，“你请假那天，我回去遇...遇到他们一起坐车离开。”
　　她请假那天？周舒静静回想，她猛地反应过来，乔念，那个女生是乔念。

　　乍然间，周舒想起她请假那天乔念的哥哥留学回来，乔家邀请他们赴餐宴。
　　她犹豫要不要告诉林苡颜一件事，正巧林苡颜手机震了一下，是陈芸芸发的消息。

　　Yolo：颜颜你们怎么还没回来？
　　Yolo：已经上课两分钟了。
　　Yolo：我刚给老师说那你们去医务室了，记得啊。
　　勾勾：知道啦芸芸，谢谢你。

　　林苡颜起身，“舒舒你先回去吧，我去洗个脸。”
　　“嗯，我把水杯一起拿回去，给我吧。”

　　回到教室后，周舒回想赴宴那天，是周屹言和乔念一起。
　　因为他们知道乔念喜欢周屹言，乔念告诉爸妈到时和周屹言一起过来。
　　若要说乔念向周屹言表白，周屹言肯定会拒绝。
　　然而林苡颜不知道，她恍惚间又上完最后一节课，心思像是又去了某个地方，收也收不回来。

　　不同于往常，周舒和她回去休息的路上，林苡颜沉默地跟着周舒。
　　回头瞧了眼林苡颜，发现她低头正刷着手机，全然没有注意前面路。
　　周舒轻蹙眉，连忙停下等着林苡颜过来，“沅沅，注意路。”
　　林苡颜边应了声又按下“发送”键。
　　她一直翻看着两人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滑倒底部最新一条。
　　“祝你前途似锦，周屹言，毕业快乐。”
　　心里默念，“我喜欢的男孩。”

　　觉察到手机震了下，周屹言点进和林苡颜的聊天框，看了眼那行字，顺带发送“谢谢。”
　　又接着和周围人有说有笑。

　　“谢谢。”
　　林苡颜盯着这两个字直到眼睛干涩地眨了眨。
　　真觉得自己有病似的把两人聊天记录又截下来，愣了许久果断地删除好友。
　　想除去某人的痕迹又害怕自己忘记，只能说矛盾死了。
　　但林苡颜确实明白一点，她只是众多暗恋周屹言的女生之一，而她对他的喜欢，也不必让所有人知道。

　　周舒观察林苡颜不停地捣鼓手机，像是终于结束一切的模样，收起手机抬头看向周舒，“走吧。”
　　两人去餐厅的路上还是沉默着，周舒静静地陪着林苡颜，正当她准备开口，林苡颜又抢先冷不丁地问了句，“舒舒，你如果竞赛保送了还回学校吗？”
　　周舒眼神迷茫了几秒，“怎么这么问？”
　　“我刷到洛焕然朋友圈，许恒竟然早就保送了。”
　　“我不知道。但大概不会回来。”
　　“这样啊，”虽然林苡颜语气如常却带着低落，但还是扬唇，“舒舒加油！”
　　“嗯。”

　　周屹言中午搬走书本资料，他们三人一起回去。
　　上车后，车窗缓缓摇下，周屹言就这样静静看着学校。
　　洛焕然叽叽喳喳地吵着，“回家了回家了，啊啊啊啊——”止不住的兴奋。
　　许恒倒是附和他，“欸——对啊，都不用搬书。”
　　洛焕然“呵呵”了两声，撇嘴，“你都保送了还要一直呆在学校，这么不舍啊…”
　　“我这不是陪你俩吗？”许恒放松地靠在后座，偏过头无辜地瞧着他，他好像想起什么来着，“对了，本来屹言也可以保送，可惜了，他不想参加竞赛。”
　　洛焕然实在无语到懒得搭理那人，他连忙拍了拍前座的周屹言，“喂，周屹言，你把许恒能赶下去吗，真是吵死了。”
　　周屹言转头用余光瞄了眼后排两人，“那你们一起下去，我看你俩大差不差。”
　　“哈…哈哈，”洛焕然蓦地止声，手摸了摸鼻子。
　　许恒推推眼镜转头看见洛焕然无声地朝他龇牙咧嘴，神情很想揍他，“都怪你。”

　　同林苡颜回去，周舒跟着林苡颜进门，她找沙发坐下。
　　林苡颜接了杯水递给周舒，听见周舒叫了声“沅沅”，她看向对方，“怎么了？”
　　“我和周屹言是兄妹。”
　　林苡颜听后身形顿了下，转而淡淡地点头，问了句，“亲兄妹？”
　　“同父异母，”周舒看她神色不变，语气带着歉意，“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没事啊，舒舒，”林苡颜轻轻戳了下周舒脸颊，眉眼微弯。
　　“我也不知道周屹言什么情况，所以没有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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