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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同舟
“你在箭上涂的是什么毒?”
“银藤毒,一种慢性毒药。”
段祁升朝林姝抛去一个小小瓷瓶。
“这里面是解毒的药丸,”段祁升轻抬下颌,“仅此一颗,弄丢了可就没有了。”
林姝接住瓷瓶,指腹稍稍摩挲。
“银藤毒性烈,中毒者会频频产生如藤蔓缠扎心脏的窒息感,夜夜不得安眠。”
见林姝沉默,段祁升解释道:“既然季陇有心下毒残害你,我想着就该用同等方式让他也体会体会被折磨的感觉才公平。”
公平?
林姝抿唇不语,掌心翻转,自瓶身折射出的剔透浮光在她眼底微微闪烁。
她无端想起刚被诊出隐疾时父亲与母亲错愕苍白的面色。
接连不断的呕吐令她的胃囊仅余酸液,那时的她狼狈地伏趴在床沿,无意识地垂眸、呆呆地望向床下唾盂。
心跳愈烈,重重敲击耳鼓,她目无神采,内里似凿开一个空洞,任由盂中脏污疯狂地钻挤眼眶;辗转几刻,又如翻喉倒胃般,不住地从她嘴里涌出。
清泪掉落,却不抵满盂秽物,沉沉沦陷。
林姝猛地攥紧瓷瓶。
“季陇既然有这般折磨人的怪癖,那受害者也应不仅有我一人。”
“你是想……”杨嫣若有所思道。
林姝本就无心伤他,却莫名受尽折磨;现下以毒攻毒,不过只是对他回以□□之痛。
那些曾随病消磨的自由期愿、日日嚼苦灸治的麻木意志……该让她如何消解?
“我想去试着找找其他的受害者,你们可愿同我一起?”
若论公平,就该让他百倍体会她承受过的所有屈辱。
“好。”杨嫣立即道。
“就等你这句话呢。”
段祁升道:“我得到的最新消息:季陇在他的府内建有私狱,会定期往里送人,至于他要那些人做什么我暂时没查到。”
“私狱的位置较为隐蔽,且机关重重,如果能查出季陇在里面的勾当,必然对我们十分有利。”
“既如此,我们不若明日便启程前往京城,早些调查也好避免季陇提前销毁痕迹。”
“可以,”杨嫣点头道,“季陇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探子已经暴露,我也该回京城同我父亲谈谈了。”
三人商议片刻,决定明日辰时在太守府门前汇合。
杨嫣为处理探子的事宜先一步离开,段祁升则负责护送林姝回府。
二人并肩行于光影稀碎的竹林间,段祁升忽而转头,如墨发尾微晃,他朝林姝伸手。
“晔桑大小姐?让我看看那袖箭。”
林姝将左臂处的袖箭拆下递给他。
“嗯……”段祁升对着光摆弄几下袖箭,片刻后又交还给林姝。
“供能保持得很好,你以后可以随时用它来防身了。”
林姝自动忽略掉段祁升话里的某些她听不懂的词语,默默接过袖箭。
走出竹林,二人步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
孤鸟停落巷上砖瓦,细微啾鸣凌空绕巷。
“我们从前认识吗?”
莫名的,林姝心不在焉地问道。
段祁升偏头看向林姝低垂的眼睫,原本不假思索的回答生生顿在喉间。
他忽然想逗逗她。
“总算想起来了呀?小时候你在你家玩,我在我家玩,咱俩熟得跟亲兄妹一样。”
林姝笑了。
“两个人自己在自己的家里玩还能关系好得跟亲兄妹一样?”
“对啊,怎么不可以?”
林姝抬头,朝段祁升威胁似的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袖箭。
“说实话。”
段祁升投降般举起双手。
“行行行,我好好说就是。”
“我们从前并不相识,迎春阁那回就是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了。”
不过一面之缘,便能连连牵扯出此后种种——
无端在众前大伤令她蒙羞的前未婚夫郎、再三送药而又无怨同服、以公平为名替她下毒并准确预料她所想……
若不是别有所图,难道真如他曾说的那样,数次协助皆因“一见钟情”?
林姝不喜拐弯抹角,想不通的事就直接开口:“你为何要帮我至此?”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就说过了吗。”
“那个一听就知道是你当场编的谎话。”
“嗯?”段祁升挑眉,无奈笑笑,“怎么能说是谎话。”
鸟雀不知何时腾飞,安静的巷子里仅剩两人一来一回的犟嘴声。
段祁升瞥见林姝面色肃然,仿若带着一种刨根问底的气势,终是叹气。
“好吧好吧,其实是因为我也被季陇下过毒。”
段祁升收敛笑意,静静地转视前方,眸中隐含恨意。
“承德二十一年,陛下在京城西郊设秋猎,邀各皇亲贵胄、高官大臣的子嗣同往。”
“我狩猎途中恰巧与他碰面,并不慎发生争执。”
段祁升话音稍顿,像是正透过无垠的天际回望不堪旧事。
“自秋猎归来后,我一病不起,父亲母亲急得焦头烂额,加派人手四处替我寻医。”
“可能是我当时的求生意识太过强烈,我父母忙活半天,还真找到了一名隐居于山林的神医。”
“那神医让人带话说:想让他救我可以,但必须得让我自己去山里找他。”
段祁升摇着脑袋轻笑一声,吐槽道:“你说那些避世而居的人是不是都有点毛病?”
林姝抿唇不语。
段祁升没听见她回话也不恼,自顾自续道:“后来我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见到了那位神医,成功捡回一条命。”
语毕,青年神色依旧,轻快的语调像是在旁观着他曾亲身经历的一切痛楚。
林姝下意识攥住袖边,心内萌生愧意。
“抱歉,我不知道你从前经历过那些事。”
檐上春晖柔柔洒落,照现她发顶一片金茸。
段祁升侧目望去,掌心无端生出些许痒意。
“没事,你不用道歉,都过去了。”
段祁升即刻收回视线,无所谓地摆摆手。
“说起来,我现在给你煎的那副药还是那位医师给我的。”
“我愿意和你一起喝药,不光是为洗脱嫌疑,也是因为我体内尚有余毒未清。”
几步出巷,宽敞的街道上人流熙攘,两侧叫卖的喧闹声裹挟着热闹的人烟气齐齐朝二人迎面扑来。
段祁升陡然停步,惹得林姝也止步回望。
周遭嘈杂声响在耳畔推挤,他的话语却恍如喧嚷中唯一的清明。
“我对季陇的所有调查仅仅是为报仇而已。”
他漆黑的眸中映着骄阳细碎的光晕,神色认真地与林姝相视。
“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一路人,所以晔桑大小姐可否对我少些防备?”
——
【当前人物“林姝”的好感度为:20%】
悬浮在空中的屏幕泛着冷淡的蓝光,映现逼仄暗巷的一隅。
段祁升顺手拎起一人的领口,掰开他的齿关强行令其吞咽了什么。
白色光球自巷子的深处飞来,迅速掠过横躺于地面的几具看不清貌相的尸体。
【都检查过了,没人。】
光球在他的手边徘徊,【你往他嘴里塞了什么?】
段祁升颇为嫌弃地随手甩开这几人里唯一尚存呼吸的刺客。
他拍了拍掌心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定位器。”
他特地留下一人,用来追踪季陇的位置。
【他刺杀的任务都失败了,你怎么确定他不会刚到地方就被季陇干掉了。】
段祁升嗤笑。
“定位定位,”他屈指弹开手边的那团光球,“能找到位置就行,谁管他死不死。”
系统“切”了一声。
他以前还往定位里混过窃听器呢。
段祁升借系统面板的微光扫视着暗巷内的一片狼藉。
……好麻烦。
段祁升转身要走,系统赶忙挡在他的身前。
【这就走了?】
段祁升挑眉:“不然呢?”
“你要是想一个人留下来清理现场也行。”
系统顿时让路。
【那还是算了……】
一人一球走出暗巷,朝人潮聚集的街道靠近。
【话说回来你找季陇干嘛?】
目前所有进展一切顺利,段祁升只要老实走完接下来的京城副本,任务完成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它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桥边柳絮飘荡,盎然春意自河面蔓延。
明光下的青年身姿挺拔,动作潇洒地扯下现形耳畔的拘束器。
“你升职加薪的梦,等三年后再做吧。”
掌心的拘束器频频闪烁着警告的红光,段祁升目色冷淡,随手将其扔入河中。
【?】
系统有点想哭了。
【……两个任务都不做了吗?】
它怀着几分希望问。
“当然要做。”
其中一个。
二选一完成,他也能领一半的积分。
系统无语。
它好像知道他要干嘛了。
“滴,滴——”
段祁升抬手滑出追踪面板,只见一抹红点正迅速地朝地图的南方移动着。
他勾唇,神色隐隐兴奋。
“走吧,去给这任务添点乐子。”
既然情感无法控制,他索性认栽,随心而行。
原本的任务进程实在顺利得无聊,他当即决定加些无伤大雅的阻碍。
反正除了她,别的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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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祁升:爱演.jpg
林姝:罪过啊,他好惨(┬┬﹏┬┬)。
——
我才发现有些点击量是我自己贡献的,也是自娱自乐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