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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渡厄冷笑一声,斜眼看她,“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倪遥裳厚着脸皮嘿嘿一笑,“但这个‘事儿’很有价值呀。”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村里的□□怪居然吃人,而且专挑小女孩下手?
渡厄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她去了后山树林。这时毕月才从他怀里钻出来,扑腾着翅膀飞了一圈活动筋骨,最后落在渡厄肩上。
几人找了将近半炷香时间,终于在一棵松树下发现蜷缩着睡着的小男孩。
倪遥裳轻轻推他,却怎么都叫不醒。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发烧了。
她拉起小男孩的胳膊把他背到身上。这孩子瘦得可怜,背起来轻飘飘的,估计也就一袋五十斤大米的重量。
记得叶家夫妇说过小男孩就住在附近,倪遥裳背着他一路下山。刚到叶家门口,正好遇见叶怀河急匆匆从外面回来,一脸焦急。见到倪遥裳,他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我夫人一直念叨着你,我们要是有个女儿,也该像你这般大了。”
倪遥裳有些意外,才出去一会儿,这对夫妇就这么着急?想必是担心村里不太平。
“我要是离开,一定会跟您们俩道别的。您们这么照顾我,我真的非常感动。”她不免又想起了父亲还有失踪的母亲,眼眶微湿。才离家几天,她就想家了。
叶夫人闻声出来,正好听见这话,笑呵呵接道:“那就多住几天嘛,住半个月也行!”
倪遥裳连忙摇头,“太打扰了,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叶夫人突然才注意到她背上的小男孩,惊讶道:“这不是何家的傻儿子吗?”
倪遥裳把小男孩往上托了托,“刚好在山上碰见的,他发烧了。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我带你去。”叶夫人爽快地说。
来到何家门口,叶夫人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妇人,叶夫人热情地迎上去,“何大嫂,你儿子发烧了,我朋友特意从山上把他背回来的!”
何大嫂笑着拉住叶夫人的手寒暄了好一会儿,才请他们进屋。
何家比叶家简陋得多,但也比倪遥裳家还大上许多。何大嫂引着他们来到柴房,指了指墙角一堆杂草示意,“放这儿吧,多谢你们了。”
倪遥裳愣住了。让生病的孩子睡柴房睡草堆?他们家看起来也不算穷,这是亲生的吗?
何大嫂见她神情犹豫,一脸不以为意,“没事,他从小睡草堆睡惯了,换个地方反而睡不着。”
倪遥裳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把小男孩放在草堆上。临走前再三嘱咐要请郎中,何大嫂连连点头,客气地把他们送到门口。
看着紧闭的房门,倪遥裳总觉得何大嫂不会请郎中。
她悄悄问渡厄,“您会治病吗?”
“治什么?是发烧还是傻病?”
倪遥裳眼睛一亮,“傻病能治?”
“不能。”渡厄面无表情,“凡人有凡人的命数。”
“什么命数?”
“就是你们说的因果报应。”
倪遥裳皱眉,“他上辈子是杀人还是放火了?”
“不知道,可能都有。但我不能干涉凡人命运。”
“可您不是在干涉我的命运吗?”
“我干涉你什么了?”
倪遥裳指指自己的左眼,不说话。
“这不是干涉。”渡厄淡然道,“是你命中有此一劫。你我相遇,你误闯结界助我破封,这是你我的缘分。我和那孩子没有这层缘,所以不能插手。”
倪遥裳想道德绑架他,“神仙不都该慈悲为怀吗?”
渡厄冷笑,“别把我算进去。我是灾神,只会憎恨凡人。杀他们都来不及,怎么会救?”
倪遥裳气得大步往前走,不再理他。
不救就不救,她自己想办法!
做午饭时,倪遥裳特意向叶夫人打听何家的事。
叶夫人脸上露出几分同情,“那孩子叫何况,本来挺乖的,可惜亲娘走得早……”
后面的话倪遥裳都没听进去。果然不是亲生的!她就说哪有亲娘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倪遥裳决定拿出自己仅剩的盘缠给何况请郎中。看何大嫂那态度,分明是打算让他自生自灭。这种毒妇,说不定还巴不得少一张嘴吃饭。
听说她要找郎中,叶夫人有些惊讶,但还是指了路。
附近有条小溪,倪遥裳赤脚踩进冰凉的水里,冻得直打颤。渡厄说她多管闲事没跟来,倒是毕月蹲在岸边梳理羽毛,估计是奉命盯着她。
忙活半天才抓到两条鱼。她提着鱼上门探望,何大嫂起初皱着眉,见到鱼立刻眉开眼笑地迎她进屋。草堆上的何况脸色苍白,果然没请郎中。
见倪遥裳一直看着何况,何大嫂搓着手说:“家里穷,孩子生病熬熬就过去了,没事的。”
穷的话房子还盖那么大?傻子都不信!
倪遥裳现在才主意到,何大嫂腕间还有条大金链子,金灿灿地。
真是穷得低调。
她看何大嫂这那是穷,是舍不得把钱花在何况身上。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倪遥裳来之前就想好了对策,“我给他请个郎中吧。”
何大嫂眼睛一亮,“那敢情好,把钱给我,我去请。”
还想直接把钱揣兜里?倪遥裳摇头,“我去请,待会儿您开门就是。”
何大嫂顿时没了热情。
等倪遥裳带着郎中回来,敲了半天门何大嫂才慢悠悠来开。郎中诊完开了药方,知道何家不会熬药,倪遥裳打算借叶夫人家的灶台。
从何家出来,毕月从屋檐飞到她肩上,“你这凡人怎么这么爱管闲事?这种家底,死了反而是解脱。”
“你才多管闲事!凭什么决定他该不该活?”
毕月斜眼看她,“我是提醒你别耽误正事。”
正事正事,她救人就不是正事了!不过这句话倪遥裳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晚上,倪遥裳套上渡厄那件玄色衣裳,袖子和裤腿都长出一大截,她不得不一层层挽起来,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夜黑风高,刚进树林,她就看见毕月周身金光一闪,从小乌鸦变成了庞然巨物,鸦腿比她还高。她正仰头发呆,在思索自己是攀爬着它的鸦脚上去,还是抓着羽毛上去。渡厄已经轻盈跃上鸦背,回头向她伸手。
倪遥裳张了张嘴,忽然觉得眼前的渡厄大人像极了话本故事里的白马王子,虽然坐骑是只玄鸦。
见她还在发愣,渡厄索性跳下来,一把将她抱了上去。
“坐稳了!”刚坐稳,毕月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她只觉嗖地一下,眼前景物飞速倒退。强风扑面,她紧闭双眼缩在渡厄怀里,死死攥住他的衣襟,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待风势渐缓,她才敢慢慢睁开双眼。
这就是飞翔的感觉吗?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飞上天。
视野辽阔,空气清冽。尽管林间笼罩着一层浓雾,但她的左眼却将一切看得分明,连林中走兽的踪迹都一清二楚。
如果是赶路时都能乘着毕月……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决了,白日飞鸦过境,这庞然大物还载着人,怕是要吓坏沿途村民。
倪遥裳回头问渡厄,“渡厄大人,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怪的老巢?”
“靠气味。”
“什么气味?”
“腥臭中带着苦涩。”
倪遥裳仔细嗅了嗅,忽然指向东南,“那边好像有怪味飘来。”
得到渡厄的指令,毕月立即俯冲而下。只见一队□□怪正举着火把列队前行。这时毕月却突然在半空中“嘭”地缩回原形。倪遥裳失重下坠,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又及时慌忙捂住了嘴。
她只觉得腰间一紧,渡厄大人已经将她揽入怀中,稳稳落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离地数丈的高度让她瞬间恐高,抱着树干瑟瑟发抖。列队的□□怪正从她脚下经过。
“我好像闻到一股香味。”一只□□突然开口。
“什么香味?”领头的问。
“很像老大最近身上那种……充满信仰之力的香火味。”
“难道附近还有这种宝贝?”
领头的皱眉,“这等稀世珍宝哪会随处可见?你闻错了吧?”
说着,整队□□怪都开始耸动鼻子四处嗅闻。
渡厄蹙眉将倪遥裳紧紧搂进怀里。
倪遥裳因为两人骤然靠近的身体,心脏狂跳,刚要挣扎,猛然想起那天那只蜘蛛精也曾说过她身上很香,有香火的味道。
莫非□□怪闻到的味道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她立刻僵住了,缩在渡厄怀中抖得更厉害了。倒不是怕这群□□怪,而是她眼睛一旦往下看就立马恐高。刚才高空飞翔都不怕,现在倒是这么一点高度就害她瑟瑟发抖。
“别闻了!赶紧赶路,那锅汤已经熬了三天三夜,要赶紧给老大送去!”
倪遥裳忽然想起早上何况唱的那首民谣。
西南村,五年慌。□□穿褂偷姑娘。少个女娃多声笑,咕呱,咕呱,汤正香!
偷姑娘?汤正香?
倪遥裳瞬间寒毛倒立,不敢细想。
该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渡厄带着她悄然尾随,来到一处温泉池,余烟袅袅。池边就架着一口大锅,黄色浓汤咕嘟冒泡,异香扑鼻。
待她看清锅里翻滚的东西,倪遥裳胃里瞬间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出声。
“谁在那里?!”□□怪顿时乱作一团。
倪遥裳一脸歉意看向渡厄,后者则一脸无奈。
情况大概已经明朗,渡厄也确定了有碎片在那只□□王身上,但此时不宜打草惊蛇。他当机立断,带着倪遥裳飞身撤离。
夜风再次呼啸着掠过脸颊,倪遥裳靠在他怀中,心里满是懊恼,如果不是自己那声干呕暴露了行踪,本来可以继续潜伏下去。
她不安地回头张望,“它们会追来吗?”
“放心。”毕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倪遥裳看向它。
只见毕月的爪子紧紧勾住渡厄的衣襟,羽毛在疾风中凌乱飞舞。
“这些虾兵蟹将,还跟不上我们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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