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卿安

　　飞机窗外，世界之大，城市如此渺小，黑夜里，万米高空下灯火阑珊，秦软卿回头看着外婆熟睡的面孔，给她拢好外套。

　　到达后，秦软卿先给外婆安排好住院。

　　病房里，外婆躺在床上带着浅浅笑意：“终于回来了，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饮食也不习惯。只不过又要待在医院喽。”

　　秦软卿给她削苹果停顿，抬头安慰道：“外婆，会好起来的。”

　　她雇了护工，简单跟她说一些外婆的习惯，饮食注意事项。

　　第二天，秦软卿回到出租屋，她发现东西少了很多，像被人动过，但又是原来的位置。她以为是宋予安三年前回来的时候，拿走一些东西离开。尤其是相册，很多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这张她和外婆和宋予安的三个人的合照，因为被放在抽屉里，落了灰。

　　她回忆起，外婆家有一架钢琴，是大伯买的。外婆在打理果树，院子里的孩童在玩闹，释迦树上有一只幼虫，成蛹，破茧，慢慢变成了蝴蝶。最后，钢琴落灰，满是皱纹的脸憔悴不堪，蝴蝶也飞走了。

　　秦软卿眷恋地摸了摸相册宋予安的脸，这三年里，你会恨我的不辞而别吗？

　　之后，秦软卿进了一家礼服设计公司。

　　一个活泼开朗，青春可爱的女孩听到她的名字后怔住，来到她的工位：“你叫秦软卿？”

　　秦软卿微笑：“嗯。”

　　她友好伸出手：“你好，我叫年宜春，很高兴认识你。”

　　两个人浅握了一下手。

　　年宜春看到她桌子上的雏菊，突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这花很漂亮，是别人送的吗？

　　秦软卿温柔地笑：“没有，是我自己买的，今天是我第一天进公司，跟同事还不怎么熟络。”

　　年宜春心里更加笃定。

　　风和日丽，秦软卿的新同事年宜春，已经认识一段时间了，非要带她见一个朋友。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裙，头发散落在肩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的人，开始走进咖啡厅。

　　光落在她的身上，明亮娇艳的脸，皮肤如瓷器一般光滑细腻，眼眸像星空一样美丽，深邃，捉摸不透。

　　秦软卿看着她熟悉的眉眼，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收紧，视线一瞬不瞬追遂着她。

　　此时此刻，咖啡厅里谈笑的人，服务员介绍咖啡款式，咖啡师制作咖啡，画面全都静止般。

　　只听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当一切归于平静，我变成宇宙的一粒尘埃，在万里星河里，我最先望着你。

　　宋予安笑着坐下。

　　她的桃花眼，不笑时，整个人疏离淡漠，神秘地想一探究竟，笑时宛如桃花，蛊惑人心。

　　三年了，记忆里的人模糊了样貌，可她眼角的痣那么清晰。

　　宋予安注意到她的视线，是她？

　　秦软卿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明眸皓齿，眉眼清丽，整个人温柔安静。

　　年宜春相互介绍对方。

　　“软卿姐，她是我的好朋友宋予安。”

　　“啊予，她叫秦软卿，是我的新同事。”

　　宋予安向她伸了手。

　　秦软卿握住，她的手修长白皙，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的手心轻轻刮蹭着，直到十秒后松开，手里还有温热。

　　气氛诡异暧昧，两个人各怀心事。

　　不过，刚才，秦软卿注意到宋予安额头上有一条疤痕，是受伤了吗？

　　年宜春先提出疑问：“你这额头怎么回事？”

　　宋予安看了她一眼，随即转移视线：“喝醉撞门上了。”

　　她视线躲闪，没有正面回答，秦软卿知道她在撒谎。

　　“先点咖啡吧。”年宜春招手：“服务员。”

　　宋予安没有犹豫，脱口而出：“焦糖拿铁。”

　　服务员微笑：“好的，稍等。”

　　年宜春笑着问：“你怎么点的跟我们公司的秦姐姐一样啊，都喜欢加糖的咖啡。”

　　因为宋予安喜欢一个人，会把她的习惯，变成她自己的习惯。

　　秦软卿喜欢喝带糖的咖啡，吃完药吃一颗糖，不喜欢苦瓜的味道和木耳的口感。

　　宋予安爱屋及乌连同喜欢，恨屋及乌连同不喜欢。

　　习惯，是一种本能。

　　“嗯，碰巧。”宋予安解释原因。

　　秦软卿喝了一口咖啡，微苦，焦糖又带有一丝醇香甘甜。

　　年宜春开始叙旧，两个人是在国外上学认识的，当时还是合租室友，说她们是过命的交情。

　　“当时学校出了枪击案，好多人都受伤了，啊予也是。大出血医院血液不够，当时还是拜托了我父亲，安排了其他医院，抢救回来的。”

　　秦软卿心一紧，她并不知道这些事。

　　宋予安倒是神色无常。

　　年宜春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继而说道：“后面啊予组了乐队，出了专辑，在国外很火。赚了钱还请我吃了大餐，看演出。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艺名叫daisy呢，雏菊？国外那里大雪纷飞，可没有这种花。”

　　“嗯，随便想的。”

　　咖啡上来了，热气腾腾，宋予安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

　　秦软卿看着她额头的伤，往下，是那颗眼角的痣。

　　宋予安注意到视线看了过来，两个人在无声对视，汇聚成了千言万语。

　　三年前，她想要忘记你，连同那颗吻过无数次，眼角的痣。

　　三年后，她又遇到你，想要吻上眼角朝思暮想的痣。

　　年宜春突然想起，笑着问她：“阿予，再过几天，2月27就是你生日了吧？之前都是在国外庆生，这次生日有什么打算？”

　　宋予安认真思考了一下：“大概就是吃一桌家常菜吧。”

　　年宜春笑容停止，开始难为情：“那你愿望要落空了，我的厨艺惨不忍睹。”

　　宋予安斜睨了年宜春一眼：“在国外，你已经害过我一次了，生日的时候，我不想再因为食物中毒去医院。”

　　咖啡喝完，心有余悸。

　　三个人告别，宋予安开车先送了年宜春回去 。

　　车上，年宜春情绪高涨，长篇大论：“这次生日得好好安排，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我又不会做饭，白人饭又难吃，好不容易回国了，唉，要不我们到时候先订一家餐厅吃饭，然后晚上去包厢唱歌？”

　　“随便。”

　　“生日礼物的话，我得想想，阿予你啥的不缺的话，我就送你手工礼物，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谢谢。”

　　年宜春宛如冷水泼了一身，不满：“阿予，你怎么跟个人机一样回复？”

　　“哦。”

　　要不是宋予安在开车，年宜春听到这些冷冰冰的语气，真的想锤她了。

　　年宜春望着安静的秦软卿，询问：“软卿姐，啊予生日你要来吗？”

　　宋予安透着后视镜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秦软卿思索后浅笑：“不了，你们玩。”

　　宋予安收回视线，握紧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

　　一路上都是年宜春话多，宋予安简单回复，到家后告别。

　　车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宋予安看到秦软卿还在后座。

　　“我是司机吗？”

　　“嗯？不是……”

　　秦软卿反应过来，才发现宋予安是想让她坐前面。

　　她来到前面，关好车门，准备寄安全带，不知道紧张还是干嘛，一直扣不上。

　　宋予安看着她的动作，俯身，帮她扣好，一气呵成，秦软卿闻到她倾身袭来的香味，整个人一动不动。

　　她们有多久没有共同相处？她感觉呼吸也要被她气息占据，心被她一点点侵蚀。

　　等红灯的时候，刺红的数字在变动，宋予安看她：“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秦软卿鼓起勇气，望着她浅笑：“好久不见。”

　　宋予安冷冷开口：“以什么身份呢？”

　　秦软卿开始沉默，不知如何作答，对啊，以什么身份呢？恋人？朋友？昔日热恋的前任吗？

　　此时变成绿灯，宋予安没有追问，车一路行驶着，空气变得静谧。

　　路过一家药店时，秦软卿想起什么，转头询问：“可以停下一会吗？我去买点药。”

　　宋予安靠边停下，秦软卿解开安全带，走进药店。

　　“你好，女士，请问要买的什么？”

　　“我……有个朋友额头受伤了，伤口已经愈合，帮我选一盒去疤的药膏吧。”

　　“好的。”

　　宋予安看着她的背影，好奇她是不是受伤了，买的什么药？可是，她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适合谈论这些。连同藏在她心里的疑问，当初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回来，像打了死结般，问不出口。

　　秦软卿回到车座上，她没有直接把药膏给宋予安，怕她会拒绝，只能不动声色放在一个角落，伪造是她遗落的。

　　到达目的地后，秦软卿拿起包，浅笑着向宋予安告别：“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可惜，天意弄人，宋予安看到药膏：“你的东西。”

　　秦软卿的设计就这么失败，她的笑容凝固了一秒，拿起药膏：“谢谢。”

　　到了宋予安生日的时候，秦软卿做了一桌家常菜，看到年宜春发的朋友圈：陪喜欢的_过生日。

　　秦软卿抑制不住胡思乱想，她们之间的关系，给宋予安打了电话，问她回来吃饭吗？

　　后来外婆身体不好，她又给她发了短信，明明可以发文字说明原因，可她有见她一面的私心。

　　安安，我在出租屋，有重要的事情能不能面谈？

　　她来了。

　　而台风天做的那个梦，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现在梦醒了。

　　秦软卿倒了水，拿起医院的药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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