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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比武场周围人声鼎沸,各大门派的宗亲、门生将比武台团团围住,千万道视线交织,死死扎在比武台中央。
有一女子以纱覆面,信步上台。众人见之一惊——这女子没有武器。
各大门派都有自家善用的兵器,闻竹派擅使剑,明月派擅用箭,但人们至今不知这位听风阁阁主是用什么武器杀入决赛。
此时,明月派少主也踏上比武台,将对面的女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狂的嗤笑。随即他身形一闪,撤出五步之外堪堪抵住比武台边缘。一手持弓一手持箭蓄势待发——这些都是发生在瞬息之间的。
一众看官地屏住一口气,现场针落可闻。
但就在箭矢离弓前的一秒,明月派少主忽然泄了浑身气力,身子软得捞都捞不住,像泥鳅一般顺着比武台滑了下去。周围的人齐齐后退,空出一块地来。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探他鼻息,半秒后,那人又惊又惧,目光似利剑一般射在比武台上女子身上:
“少主死了!!!”
死了!
众人又是默契地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转头看向比武台上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是笑了一下,朝众人拱手:“承让。”
“等等——”有人叫住她,鼓起勇气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她叫什么名字?”沈蕴追着若怀卿问:“你怎么不说下去了,是什么名字?不能告诉我吗?我想知道。”
“……”若怀卿嘴张了又张,有些难以启齿。
沈蕴眨巴着一双杏眼,不依不饶地问:“她没说名字吗?”
“说了。”
“是什么名字?”
“我乃——”那女子微微昂头,恰好苍穹送来一缕东风,吹得她发丝轻扬。千万道视线下,她衣袂蹁跹,扬声道:“我乃正义的化身。”
“噗——”沈蕴忍俊不禁道:“实乃性情中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明月派为什么要对您下手?”
“盛安十年,朝廷严打土地兼并,明月派深受其害,铺面田产被充公所造成的损失保守估计约值几百万两。事后,他们将这笔账记在我头上。”
“……”沈蕴无语了,“他们的祖辈因失去土地而流离失所,走入绝境被逼上梁山这才向世道讨来一夕安稳。如今这才太平几年,便也干起了买卖土地的勾当。”她大大咧咧地笑道:“明月派先祖若是泉下有知,估计得气活。”
“过几天回盛京再处理。”若怀卿道。
谈话间,三人已经走到镇上的集市。集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路边的摊贩费力地吆喝叫卖,树上挂满了灯笼,各式各样造型的灯笼发着红彤彤的光彩,花灯、鱼灯、虎灯、兔灯……集市宛若一场流光溢彩的梦境。小云眼睛霎时一亮,似脱了缰的小马一样撒丫子冲进人堆里。
沈蕴抬头盯着一只灯笼:“这就是鱼灯吗?好可爱。”
那只灯笼是个胖鲤鱼的造型,肥肥鼓鼓的身子上插了几个短短的鳍,乍一看有些滑稽。
这时,不远处的人群忽然分成两股靠向路边,像是给谁让路。沈蕴掂起脚尖,费力张望:“是有什么活动吗?”
若怀卿将她和小云拉到路边:“是鱼灯巡游。鱼灯巡游是当地风俗之一,当地渔民为了保佑每次出海顺利而举办的活动。”
“原来如此。”沈蕴也跟着众人一起张望。
下一秒,人群突然沸腾起来,巡游队伍举着一条炫彩夺目的大鱼灯缓缓走来,那鱼灯少说也有三四丈,不知请了多少能工巧匠才能做出这样一盏硕大精致的鱼灯。
巡游的队伍逐渐走近了,沈蕴看得更真切了。那鱼灯线条流畅通体金黄,鳍尾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看起来轻灵飘逸活灵活现,好似在人海里游动一般。鱼身绘满了七彩鳞片,远远看去是一团祥云的模样。
小云高兴地拍起手掌:“好漂亮!好漂亮!”
沈蕴也笑,抬头问若怀卿:“大人,好看吗?”
周围人头攒动密不透风,若怀卿站在沈蕴身后,两人约莫隔了一拳距离。沈蕴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
巡游的队伍走远了,周围的人群又像江水一般川流不息。沈蕴盯着远去的鱼灯思考:“是鱼灯更大,还是长安街的顽石更大?”
若怀卿没忍住发出一声低笑:“鱼灯稍大些。”
“好吧。”沈蕴牵着小云走向路边的小摊,小摊的铺面不大,摆的皆是些小女孩儿用的物件,发簪、绒花、香囊、蹴鞠……沈蕴对这些小孩儿才喜欢的东西不感兴趣,她的目光被右上方挂着的东西吸引了——那是一只风筝。
这只风筝造型并不独特,做工也很一般,是最常见的燕子样式的,丢在地上都不一定有人会捡,但沈蕴的视线却好像移不开了似的。
一只手越过沈蕴将风筝取了下来,沈蕴一把按住那只手,抬头看见若怀卿冲她挑眉:“不想要?”
沈蕴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我们是有原则的。我们的原则是只看不买。”
“…………”若怀卿:“…………”
小云挤了进来,一双大眼睛眸光熠熠地看着沈蕴:“姐姐,这个风筝很漂亮!”
“你也想要吗?”沈蕴笑着说:“既然小云也想要那就买吧,主要是小云想要。”
“……”若怀卿对摊主道:“风筝还有吗?要两个。”
“有!我这就给你拿!”摊主利索地掏出两只风筝,若怀卿掏出碎银结账,回头一看沈蕴和小云一人抱着一只风筝跑了老远。
小云 :“姐姐,你明明很喜欢这个风筝,为什么不愿意买?”
沈蕴:“很喜欢吗?没有吧,你看错了,我怎么会喜欢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说谎!你就是很喜欢!我和那位哥哥都看出来了。”
“……”沈蕴:“你要是读书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我读书的时候也还行。”小云忽然凑近了一些,小声问:“姐姐,你是不是因为没有钱才不买?”
出奇的是,沈蕴垂眸看着她,脸上居然有种名为悲伤的情绪,小云吓了一跳。
“以前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特别想要风筝,但没钱。现在有钱了,可是我已经没那么想要了。”
“还是有点想要的吧。”小云好像在安慰她。
沈蕴揉了把她毛茸茸的脑袋,问:“那位哥哥呢?”
“在这。”若怀卿刚好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刚刚看到有卖的,就买了些。”
他手里拿的,是一小篮枇杷。
篮子里的枇杷个头很大一只,圆润澄黄,色泽鲜亮,一看就很甜。沈蕴盯着枇杷看了会儿,伸手接过,“谢谢。”
说完,她也半点没客气,转头就和小云剥起枇杷。
若怀卿问:“甜吗?”
沈蕴满手汁水:“甜。大人,我给你剥一个,来,张嘴——”话说到一半,沈蕴忽然想起,像若怀卿这种身娇肉贵的王公贵族大概不会吃别人手中的食物。虽然这些天和若怀卿相处下来不难发现他并非讲究之人,但要他张嘴接别人手中的枇杷估计还是有点为难吧……
思及此,沈蕴拿着枇杷的手僵在半空中,直到指尖上传来温热绵软的触感,沈蕴顿时睁大双眼——若怀卿居然低头将她手上那颗剥了皮的枇杷含入口中了!!!
沈蕴如遭雷劈,愣在原地,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她上次洗手是什么时候来着?哦是吃午饭之前,她手脏不脏……若怀卿不能吃出什么毛病吧……
“是很甜。”若怀卿咽下枇杷,看上去心情颇好,沈蕴看他的背影连脚步都轻浮了几分。
沈蕴心道一声作孽,拍了拍手跟了上去。
一篮枇杷吃完的时候,他们刚好走出集市,走到了海边。沈蕴和小云蹲在海边洗手,若怀卿站在一旁。
湿润的海风带着微微的腥咸迎面拂来,广袤无银的夜空下,蔚蓝色的海波像一副画卷缓缓展开。海天交界的地方亮起星星点点的光,那些星光以燎原之势燃遍海面,无边海面如同银河一般布满璀璨的繁星。
沈蕴看呆了:“别告诉我这是银河………”
“不是。”小云说:“那些不是星星,是渔灯。”
沈蕴:“又是鱼灯?”
“是渔灯!”小云在伸手在地上将这两个字写了一遍,道:“可以用来夜间捕鱼照明,也可以用来诱捕银鱼,还可以照亮回家的路。”
“哦哦原来如此。”沈蕴点了点头:“好漂亮。”
“我也觉得很漂亮,我们叫它星星海。”
头顶苍穹,星河垂落,灯火阑珊。
沈蕴问:“望月崖下的河水是不是会流进这片海里?”
若怀卿说:“是。”
“我一直都不知道望月崖下已经是河了。”
盛安六年,沈蕴从望月崖逃出生天的时候,望月崖下土地干涸,遍布枯木碎石。
“盛安十一年,菩提镇内河流改道,流经望月崖流入内海。”
盛安十一年,若怀卿十五岁受封辅国公,改河道是他受封后在朝廷上奏的第一本奏折里的内容,也由他一手督办施工。
晚风里,沈蕴忽然问道;“大人,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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