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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伤
林时野问的是程晔。
提到这件事黄奕良就来气，他眼神在四处转了转，见去吃饭的校医还没回来，悄咪咪从后头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界面放在林时野面前。
“我问了海市的同学，他说见过程晔和一个跟他长得特像的人走在一起，他给我看了照片。”黄奕良敲了敲屏幕上两人勾肩搭背的照片。
“他绝对跟程明逸那孙子有关系！”黄奕良肯定道。
林时野眉骨压低，一言不发。
黄奕良试探着询问：“野哥，要不要我把人带到街角吓一吓他，省得那人老是作妖？”
林时野斜眼睨他，将床边桌上的一瓶水抛给他，“闭嘴吃饭，真当我们是街上的混混？”
黄奕良仰头喝水，不甘心说道：“野哥，难道我们就这么吃闷亏？”
“那小子都被你们把比分拉成这样了，就这一次，往后不会再见了。”
“行吧。”黄奕良撇撇嘴，心有不甘道。
晚修回去，陌胤北发现自己桌上贴了张纸条，他往桌面放水杯的手顿住，随后将纸条揭起来。
宋嘉乐歪头过来，不经意地问道：“谁给的呀？不会又是谁的表白信吧？”
“胡说什么。”陌胤北大大方方把便利贴上的字露给他。
笔墨很足，四四方方的便利贴被两行字占了大部分，笔画间藏着股锋芒，透着少年人独有的张扬。
-班长，脚扭了，自习课晚点到。
-林时野。
陌胤北抬头望向斜对角靠窗的方向，桌位空落落的，连带着周围平日跟他玩得好的那伙人，全部都不在。
今晚是他值班，林时野跟他讲一声也正常。陌胤北表示理解，将便利贴贴到一个深蓝色的本子上。
他平有写日记的习惯，记录琐事、情绪之类，别人给他传的字条、便利贴，他也会习惯性地往上贴。
陌胤北在讲台上坐了一节课，直到第一节晚自习即将结束，他的余光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林时野拖着步子，慢吞吞地走进教室，不小的空间里传出一阵欢呼祝贺。
他今天比赛的卓越身姿，算是在班上传遍了。陌胤北由着他们欢呼了一会，在看到教室后面的挂钟秒针指到十二时，制止了这帮人的吵闹动静。
教室里重新陷入安静，陌胤北感觉到一道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转头与林时野深黑色的眸子对上。
谁都没有说话，陌胤北握笔的手顿住，轻轻摸了下自己的右耳垂，朝人微微点头后转头，在视线还未完全错开前，他似乎看见林时野黑沉的眸子微闪，勾唇朝他点头招呼。
等到陌胤北手指摩挲几下，再度望回去时，林时野已经慢慢踱步走向靠窗的座位。
时间跑得飞快，很快来到周五，班里不少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的同学精气神终于好点，宋嘉乐同样感觉神清气爽。
午休起床的铃声正响，他快步走出宿舍，手掌撑着窗沿，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色，深深吸了口气，享受道：“周五啊，爽！”
陌胤北从后边慢慢出来，他似乎还未完全清醒，一手捏着书包肩带，一手遮着左边眼睛，迷迷糊糊地跟着宋嘉乐下楼，
宋嘉乐精神洋溢，走在前边絮絮叨叨，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旁惊呼，在他眼里糊成一团的影子飞速往下滑去，最后跌落在平台上。
他站在台阶上头愣神片刻，直到看清那个身影，宋嘉乐才终于回过神来，瞪圆了眼睛，着急忙慌迎了下去。
“胤北！”
陌胤北苍白着脸，头脑发胀，望着近在咫尺的大理石地面，缓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太困，他下台阶时全凭感觉，走了一年多，自以为已经非常熟悉宿舍的构造，不想走着走着，竟一脚踩空，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连跨几个台阶滑下去。
宋嘉乐连跨几级台阶飞奔下来，慌忙拽着他的袖子，想把他拉起来。
“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等、等等......”
陌胤北被这股拉力扯得脸色发白，刚离开地面又脱力跌回去。缓了一会，他试着动了动脚踝，感觉到一阵钝痛。
“扶我一下。”陌胤北嘶了一声。
“好！”
他撑着宋嘉乐的肩膀，慢慢站起身。
好在起床铃声刚响，楼道里的人不多。陌胤北将大部分重力放在未受伤的脚上，就这么攀着宋嘉乐的肩，走一步蹦三步的到了教室。
将人在座位上放下，宋嘉乐呼了口气，看着陌胤北的右脚踝。
“现在怎么样？真不用我去找老班要张假条？”
陌胤北微微俯身，将裤脚捞起来，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脚踝周边，顿时疼得直蹙眉。他想将袜子抻下去看看，但在教室实在不方便。他想了想，还是止住动作。
“有点疼，等把下午的课上完再说吧。”
“好吧。”宋嘉乐担忧地点头，“要是不对劲你跟我说一声，我立马去找老班。”
上课铃响起，陌胤北含糊地应了声，打开课本不再多言。细细密密的痛意从脚踝直抵全身，他紧抿着唇强撑着上完了下午的课。
等到下课铃响，班内大多数人快速收拾好东西走了，陌胤北慢吞吞坐在座位上收拾着东西。
林时野坐在角落没动，因为受伤行动不便，黄奕良承担了帮他打饭的任务，于是他也没走。
耳旁传来一阵响动，他转头朝后方看去，见宋嘉乐叉腰，面向陌胤北的方向站着，而后者仍旧坐在座位上，林时野眉梢微动。
宋嘉乐：“你还能动吗？”
陌胤北微微跺步试探了一下，说道：“慢慢走应该可以。”
林时野上身转过去，开口问道：“怎么了？”
陌胤北应声抬头，与他对视一眼，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脚扭了。”
因为太困踩空楼梯把脚扭了，让他开口解释原因实在有些难为情，于是陌胤北只得干巴巴地说出三个字。
林时野目光下移，落在陌胤北脚上，因为姿势的原因他的裤腿上缩，露出袜子上方一截冷白的皮肤，但肉眼可见右脚踝的红肿。
林时野眉头紧皱，似是随口提议，“我宿舍有跌打喷雾，要不要让宋嘉乐去拿。”
他眼神太过直白，长久的对视让陌胤北有些招架不住，强忍着偏开目光的冲动，下意识想开口拒绝。
“好啊好啊！我们正愁要不要去找校医拿点药呢！”旁边的宋嘉乐已经满口答应，“你有就省得我跑这一趟了。”
陌胤北来不及阻止，林时野已经把喷雾在自己宿舍哪个柜子的详细位置告诉了宋嘉乐，他这时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略带感激地向对方点点头。
“谢谢。”
林时野勾唇，语气中带着点仿佛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不用。”
宋嘉乐陪着他慢慢走回宿舍，看着陌胤北坐上床，跟他说了声后立马上楼直奔林时野的宿舍。
清禾一中的宿舍都是六人间，有两个舍友在阳台淋浴间洗澡，另两个估摸着在食堂吃饭。
此时宿舍内部空无一人，陌胤北静静盯着脚踝看了会，做了几分钟心里建设后，终于慢慢将袜子扒开，看到右脚鼓起的肿胀。
不等他面露痛色，连接阳台的玻璃门被推开，舍友洗完澡出来，看到陌胤北脚踝的惨状，他倒吸一口气。
“我靠！胤北你去干嘛了？这么大一个包！”
舍友没注意收敛的音量让陌胤北耳膜一痛，他忍住面部的不适，言简意骇说清楚。
舍友愣愣地哦哦几声，嘱咐道：“你下次小心啊，看着就痛。”
陌胤北闷闷嗯了声，正好宋嘉乐大喘着气跑回来了。他望着宋嘉乐手中的繁体字标注的喷雾，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宋嘉乐拿在手上使劲来回摇晃几下，嘴里说着，“还好黄奕良在宿舍教了我怎么用，要不然我连说明书都看不懂。”
他好奇地大量着手中不太重的喷雾，“听黄奕良说是港区那边的老师配的，好像还挺贵。”
他在陌胤北肿胀的那只脚踝喷了几下，陌胤北感受到一股凉气，强忍着没有收回脚。但这阵过后，脚踝处的肿胀确实缓解不少。
只是这下，澡要等晚修回来后再洗了。
第二天是周六，早自习过后学生们就可以回家。学校十分人性化推迟了周末他们的起床时间，但陌胤北还是在生物钟下提早睁开眼。
他的眼中没有刚睡醒时的朦胧，只剩下被疼醒的痛苦神情，被子上褶皱一片，显然辗转反侧一夜，一瞧就知道没休息好。
陌胤北手撑着床板慢慢起身，铁制的床具发出“吱呀”声。他动作到一半的身体顿住，怕这声音吵醒舍友，于是腰上使劲维持住姿势，就着这个动作碰了碰脚踝。
手刚放上去，他立刻咬住唇瓣抑住痛哼。手慢慢从脚踝处移开，陌胤北缓缓躺了回去，睁眼瞪着床板。
直到宿舍出现其他动静，随后起床铃声响起，陌胤北也跟着支起身子。
他声音沙哑，轻轻叫了声宋嘉乐。
“怎么噜？”宋嘉乐握着牙刷，穿着拖鞋挞哒挞嗒几下走到陌胤北床前，脸上还沾着牙膏沫，声音含糊。
“帮我跟老班请个假吧，顺便取手机。”疼痛有些难耐，陌胤北缓了缓，继续道：“我不去教室了，一会直接走。”
宋嘉乐神色担忧，连忙应道：“好。”
两人离开宿舍时，距离上课时间没剩多久，陌胤北和宋嘉乐说好，在教学楼楼下等他。
陌胤北正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平台，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戳了戳，他回过头。
林时野指尖蹭了蹭侧脸，笑望着他，手里拿着巴掌大的本子。陌胤北猜测应该是老宋强行塞给他的语文归纳知识点。
老宋是语文老师，更是清市整个语文科组的组长。直到遇上林时野，算是他教学生涯的滑铁卢，班上人皆知，林时野的语文已经差到老宋每节课都要点他起来喷的程度。
奈何林时野的理科好到陌胤北都要忍不住感慨的程度，纵使老宋如何冷脸相待，自有数物化三科老师相护。
陌胤北的视线落在小本上，刚刚林时野应该就是用这东西碰了他的肩。
林时野眼神扫过陌胤北单薄的脊背，回忆了一下刚刚本子碰到他骨头的硌人触感。
太瘦了。
林时野竖起本子，指了指楼上，“不上去吗？”
陌胤北摇头，朝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脚踝，“不了，打算去医院看看。”
林时野脸色微变，眉头拧紧地问道：“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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