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闝倡禁令
齐潋看着眼前从睁眼就沉默不语的人,主动开口破冰,“姬珩,你今日是要去抓郑成吗?不如我与你同去?”
“属下僭越。”姬珩径直出门上了马车,甫一坐定,就看到齐潋掀开了轿帘,对自己连着眨巴了两下眼,索性闭眼不去看她。
酒仟轻巧跃上马车,复跳到齐潋腿上——
齐潋痛呼:“她怎么不踩你?!”
“抱歉,属下的猫也僭越。”
酒仟沿着挡板走到姬珩身侧坐下,前肢并立在身前,毛色油亮。
“……”齐潋被噎得无言以对,上手去戳缅因报复。
曲直专心赶车,一行人稳稳当当地来到武宁县县衙的后门,齐潋和酒仟同时停手停爪,在姬珩睁眼前休战。
齐潋抢先跳下马车,回身扶姬珩下车,这次她终于没有被漠视。
“不要让酒仟出来了,我也可以护你进去。”
姬珩想不知道她的目的都难,“好。”
两人来到门前,齐潋主动去吩咐门房通报,若是她有尾巴,此刻比酒仟扬得还高。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被请到正堂稍候。
郑成踏入正堂,看见女子正拿着明月馆的金印把玩,想必此人就是明月馆新东家,便是她作废了自己的金印害他白跑一趟。
想必是来道歉的,郑成吩咐下人:“你们都退下吧,内院不必留人。”
“……”齐潋无语,总不能追上去给人揍一顿展示武力值吧,那也太刻意了。
“想必是明月馆新东家吧,东家女子之身经商不易,若有需要,本官竭力相助。”
这次没有什么张员外传话,郑成当面摆起了谱,但也不敢太过明显。
“齐潋。”姬珩觉得多说无益。
齐潋眼神放光,一个闪身,剑身已经抵在他的颈动脉,等郑成呼喊完救兵就敲晕了他。
姬珩看出她剑花耍得漂亮,却不是花架子,一人应对数十家仆,像是砍瓜切菜,刀刀切中要害却避开命门,刚好是倒地不起的程度。
最后满院子的人在地上打滚哭号。
若是换成曲直或是柏潇潇,想必没那么吵闹……
曲直一直在房顶待命,见机立刻现身,“想活命的就闭嘴。”
安静多了。
郑成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大为不解:“你们是谁?你们不是明月馆的吗?”
“自然是你的远亲啊。”齐潋甚至有了心情逗他。
“郑成?你们与郑成有仇?我不是,我不是郑成,郑成已经死了!”
姬珩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顶替朝廷命官,受斩刑。”
“小人任君差遣,任君差遣!”
郑成赌他们留下自己有用,或者说留下这个官位有用,不停地给二人磕头。
一个时辰后,郑成把卷轴往两人座椅的中间递去,“这是按照两位的吩咐新拟定的杂税章程,请两位过目。”
郑成借机敛财的计划落空,还不死心地想知道这两人中是谁做主,若是男子他心里还好受些。
姬珩接过卷轴打开,长篇大论、华而不实,她讽刺道:“没想到郑大人虽无身份之名,却有才华之实。”
郑成表面谦虚实则虚荣,“小人原名郑诚,诚实的诚,那书生郑成避难时教导小人习字,小人后来又自学了几分。”
姬珩置若罔闻,她断定那书生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也跟他脱不开干系,将卷轴随手一扔。
“郑大人去将文书走了流程吧,日后你就好好安置在这府衙后院。”
郑成离开,齐潋不断地用拇指拨动剑柄,出鞘入鞘声此起彼伏。
“咳,曲直的剑当真好用,我都快忘了她当初被仇家追杀还是我救下的呢。”
齐潋目视前方,控制自己不去看姬珩的反应。
幼稚却有效,姬珩实在生不起气了,看来自己前世怀胎十月确实错过不少,开口回应齐潋昨晚的质问。
“抱歉,我并非有意训你。”
齐潋嘴角上扬,呼吸也瞬间通畅,其实昨日她是想继续掰扯的,根本没有什么媚药,她最多是内分泌失调。
但她总觉得和姬珩讨论下去会有什么奇怪的走向,只能随便扯了个话题,没想到被冷落了一天……
她恨冷暴力!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直到你也能保护自己的那天。”礼尚往来,齐潋也认真回答她昨夜的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这已经是她能许下的最远、最实际的承诺了。
齐潋摩挲剑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沉溺未决之事。
姬珩平静颔首,所以,她还是选择离开。
等曲直前来提醒,两人才各怀心事地回到马车。
次日清晨,武宁县东城,张员外府内。
“张兄,张兄!天大的喜事,县令新拟的条令,免了农户所有杂税,咱们商户的更是缩减了大半,如今只有从前的三分之一!”
张员外难以置信,“此事当真?!”虽说他家的杂税已经被私下返还了,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喜上眉梢,毕竟这暗箱操作哪有白纸黑字来得心安。
“自然,我小舅子就在衙门做事,私下给我透的底,这不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商量是否还给那县令上供,要是他真是个好官,咱也别弄巧成拙了不是?”
张员外谨慎道:“好官也不见得就是清官,我去明月馆蹚蹚新东家的路子,万一是人家背后使力,咱可别拜错了门神。”
“对对对,张兄高见,若是需要攒局,尽管知会一声。”
张员外送完客,马不停蹄地去了明月馆,不想被拒之门外,看了门上张贴的布告才知道是新东家停业整顿,开春了再重新开张,他只能揣着不安回府。
大门紧闭的明月馆内并不似表面那般寂静。
“东家,她们真的是女子吗?女子竟也能当兵为将?”
楼内的姑娘和齐潋一行人同吃同住了几天才确信这些人都是女子,她们不知道能感慨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
柏潇潇看出了她们自己都没有看得分明的向往,温和道:“从眼下到过年,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会翻修明月馆,同时也可以教导你们一些基本功和防身术。”
“未来明月馆重新开馆,便只做艺馆,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留下,也可以选择追随齐将军,卖身契我会一并交给她,但是我猜测她会还给你们。”
有姑娘把柏潇潇的意思当作是无偿让她们赎身了,一时喜忧参半,“真的吗?可是我们拿了卖身契也无处谋生……”
“女子柔弱,我也能习武吗?”
“入了兵营,异性同住,这……这与此地何异?”
“是啊,齐将军为人确实斯文,换成领兵,压得住那些兵痞吗?”
“往日官府中人和朝廷卫兵可都是白日之乎者也,夜里做入幕之宾的……”
此话一出,数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也逐渐收声了。
“齐将军不同,明年起,她会以女将身份招兵,不论身份,只论能力。她还会把闝倡写入军中禁令,赌一把说不定真就能改天换日呢……”
柏潇潇预料到了她们所有的反应,但并没有预料到齐潋会这么做,甚至她也开始有几分真心实意地为这片土地上的人庆幸。
此刻,出人意料的齐潋正不出意料地出现在姬珩的卧房。
“所以你想让郑成借减税一事推出我,然后再让酒仟营造些玄幻的场景给我安一个受命于天的身份?这会不会很草率啊?而且减税是你的主意……我不喜欢做抢功的人。”
齐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询问侧躺的姬珩,不自觉地耸肩。
“哪个帝王喊的不是既寿永昌呢?没人真的关心草不草率,人人都只关心切身利益。我没有武力傍身,酒仟的实力最好先保留,因此眼下我吸引太多注意力反而不好。”
姬珩说完就继续读手里的游记,久久没有听到回答才抬眸看去。
齐潋对上姬珩古井无波的眼神,明明身体高她一截却觉得自己的精神十分矮小。
她想要骄傲地回望,又被蛊惑着、不错眼地凝视。
“夜深了,回去睡吧,明日记得把训练计划给柏潇潇。”
姬珩目移,对着游记继续读,读连绵无绝的山脉,也读奔流到海不复还……
齐潋被喊回神,心里十分羞耻,低头回复:“好,你记得让酒仟过来陪你。”
姬珩不置可否,也不提酒仟一直会守夜。
她们已经分房了,就和前世一样。
至于前几天为什么同住,也不重要了。
齐潋离开也不忘把门带上,如今她不用熬夜筛选情报,回房后早早地洗漱完毕。
临睡前关窗,只见孤月高悬、月明星稀。
曲直一大早就收到主子的训练计划,她一刻也不敢耽误就送来给柏潇潇。
柏潇潇看完还皱着眉,“这……要求着实苛刻了些,齐将军坚持要如此吗?”
“这是最高标准,主子说最终的完成度因人而异,但是训练目标务必要统一,也好有个评判的标准。”
曲直把姬珩的取巧方式也一并说了出来,“参军建议让楼里的姑娘多多练习射箭。”
如今骑兵正盛,步兵容易失利,但朝廷以文驭武,文臣又以君子六艺区分尊卑,所以在军中只培养副将以上的人精进射术。
也有武将因射术出挑挤进文臣集团的,只是会被更多将士鄙夷而已,就算是彻底弃武从文了。
柏潇潇展颜,“好,也多谢曲队。”
“你比她们都更适合,你确定要留在明月馆吗?”曲直已经不再怀疑柏潇潇的身份了,唯有不解。
柏潇潇洒脱一笑,“那曲队会背离你的主子,随我留在明月馆吗?也算是偏安一隅,曲队应该也很向往这种安逸吧。”
“我的安逸只生在敌人的血泊。”曲直不觉得有背叛一说。
她遵从这份主仆身份的前提从来都是和齐潋目的一致,齐潋对结果的设想似乎比所有人都清晰。
就像是,亲眼见过。
因此,她甘愿做一个登天梯。
柏潇潇垂眸,轻声问道:“曲直,你有家人吗?”
“曾经有。”
“而我正是想一直有。”
曲直沉默,她的主子并不高明,但这种手段素来见效。
柏潇潇也习惯了这种无可奈何,她无意营造悲伤的气氛,就牵着侠肝义胆的曲队长往楼下走去。
“一起去听听她们新排的曲子?”
曲直亦步亦趋,心神随着眼前的步摇一起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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